大國寺在京郊一山上。
寺廟那是一聖地,能有什麼危險,寶春便讓馬叔在車裏候着,自己蹬蹬地爬了上去。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身懷功夫之人,不說內家功夫,平常她也學了個一招半式,修了里子,再修外子時,居然事半功倍,要不怎麼說修行主要修心呢,心是什麼,心不就是內家功夫,里子麼。
呼哧呼哧,累成狗的寶春終於爬了上來,顧不上歇息,拉着一小和尚就問慧真大師在不在,給出答案不在,再問別的,一問三不知。
寶春說我真的有急事,求告知啊。
可人家小和尚說了,像你這樣的,每天都有好幾百,誰都有急事,重病什麼的,可不在就是不在麼。
寶春說那我留一信件給你,等慧真大師回來,你轉交給他怎麼樣。
小和尚又說了,指指後面一屋子堆積成山的信件,「即使大師回來,也不一定看到。」
這都快趕上明星了這是,寶春不由嘆氣,不甘心地在寺院裏轉悠,毛信都沒得到就這麼下山?
想起兒子那愁人的病,寶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看着兒子受罪,她比他還疼,心疼,受罪不說,生命受到威脅都是一個很迫在眉睫的嚴重問題。
正愁腸時,敏感的五感,無意間察覺到一屋裏有動靜,很奇怪的動靜,似乎在行醫治病。
寶春的眼睛猛然亮了,精神來了,一拍大腿蹦了起來,她怎麼忘了名人都怕打擾呢。
小心肝撲通撲通跳,激動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只是朝那個方向一看,門口有個男子嚴密把守,閒雜人等不給進,那人看起來也很不好惹。
寶春溜牆根,利用精神力丟出顆石子,引開那人,忙趁機爬牆,爬上牆頭,正要跳下,卻發現牆跟有一狗,正伸着舌頭,仰頭看着她。
寶春腿一軟就想趴下,可是不能趴,更不能移開視線,從跟大黃的無數鬥爭中得出經驗,怕了你就輸了。
寶春瞪着它,兇狠地瞪着它,眼睛瞪的不能再大了,連神經都要麻了的時候,那狗終於轉身,搖着尾巴走開了。
寶春抹了把汗,狗什麼的簡直沒有太討厭。
悄悄靠近那間屋子,寶春輕手輕腳地趴到門上,拿指頭戳開一小洞,眯着一隻眼往裏瞧。
只見屋裏,一穿僧袍和尚的人,年紀大概五十歲左右,正給床上一人行針。
那和尚滿額頭的汗,啪啪地往下滴,氣氛緊張凝重的能滴出水。
每扎一針都慎重的不能再慎重,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吃力的不能再吃力,寶春都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可正在這時,寶春被發現了,引開的那人回來了,「你誰啊?鬼鬼祟祟的幹嘛?」
說着一把就要去抓寶春,寶春慌亂啊,下意識就要躲開,這一躲,就給她撞進了房間裏。
後面那人一看,大驚失色,「趕快出來。」來不及多想猛地擊出一掌。
寶春察覺到背後強勁的掌刃,你看她跑的快,嗖地一下,就朝前竄去,多虧練武了,腿腳好使不少,躲開了後面那一掌。
只是她這竄出的速度太快了,慣力太大,等她意識到前面是床時,已經晚了,剎不住車了,一頭撞了上去,撲倒在了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
施針和尚定性不錯,剛才那一番動靜,愣是沒有分神,繼續施針,一旦停下不但前功盡棄,更是血流倒駛,後果不堪設想。
可寶春這一撞,硬是將針撞錯了位,那和尚絕望大呼,「完了,全完了……」
寶春一咕嚕爬起來,見床上那男子,臉色黑紫黑紫的,成了醬肝色,七孔突然出血。
「都是你這個女人害的。」後面那人怒不可斥,咬牙,「我先殺了你再說。」
「殺個屁啊。」寶春破口大罵,三下五除二,將那人身上的針拔下,凝神靜氣,刷刷地又全給扎了上去。
後面那人被吼的一楞,等反應過來就要去揪她,卻被那和尚攔住,「慢着,先別動。」
這人不敢動了,就見那女人拔針,扎針,自家主子七孔血不流了,搭在床邊的手指頭,卻不斷有血滴落,只是那血的顏色烏黑烏黑的,還帶着一股腥臭味道。
這人又要上前,卻聽和尚大叫,「太好了,總算逼出來了……」
這人愣住,驚愕了,這才仔細瞅無辜闖進來的那莫名女人,合着這還是一位大夫,似乎醫術還不俗。
暗暗慶幸,剛才沒將人打死。
血液顏色直至鮮紅,寶春才拔了針。
和尚急忙上前拉胳膊摸脈,邊摸脈邊點頭。
「玄因大師,我家主子怎麼樣?」追寶春的那男子急切詢問。
玄因大師起身,「不礙事了,之前所說的兩遍針也不用了。」
「哦。」那男子微楞了下,突然喜形於色,「那太好了。」
話說到這兒,兩人幾乎同時轉身,尋找哪個莫名闖入者。
而咱寶春呢,一聽那人喚的不是慧真大師,立馬失望不已,還待在幹嘛,趕緊溜吧。
給那人扎針時,她可是看到這人不管是穿着還是氣質都不可能是普通人,尤其是身上的毒,普通人家那會中這個,在京城這個權利中心的大漩渦中,這樣的人招惹不起啊。
「你別走。」寶春都走到門口了,卻被那男子喊住了,見他幾個大步就跨到了自己跟前,心知走不了,緩緩轉過了身。
「剛才鬼鬼祟祟地趴在門上是想幹嘛,那石頭也是你丟的吧?」這人防範意識很強麼,還沒忘記這茬呢。
寶春眼珠子轉了幾轉,「我,我是想……」藉口是不少,可沒一個符合眼下情景的,難不成說我察覺到這間房裏在治病,就過來看看,誰信啊,你千里眼還是順耳風?瞎扯吧你就。
「劉川,不得無禮。」床上那人坐起,虛弱地制止。
「她……」劉川看看主子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退到一邊。
「多……謝姑娘出手之恩。」那人咳了下,氣喘地朝她拱手施禮,劉川趕忙去攙扶。
寶春趕緊借坡下驢,「這可不敢當,本是我打擾了你們治病,談什麼恩?」恩要講的話,最好能折算成銀子就好了。
那主子剛逼出了毒,大傷元氣,身子還虛着,一個勁地咳嗽,沒工夫說話。
被喚玄因的和尚,審視寶春好久了,走前了些說,「貧僧觀施主針法奇特,不知師承何人?學醫多久了?」眼神精光閃爍。
寶春這才仔細打量這和尚,長的是慈眉善目,很是平易近人,先是施了一禮,「不滿大師,我剛來京城不久,之前居住在偏遠山莊,有一天偶遇一老頭,奇奇怪怪的,說的話很多我都沒聽過,說是與我有緣,就傳了這我針灸之法,以及一些簡單急求的醫術,然後,人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徒弟,因為沒有拜師啊,至於名字,他也沒等告訴我,就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玄因大師哦了聲,「那施主肯定是遇到高人了,沒想到除了師傅,山野中竟還有這等奇人,真想見上一見,施主好福氣啊。」
寶春打着呵呵,「哪裏,哪裏,只是不知大師的師傅是哪位高人?」
玄因大師回,「貧僧師傅乃是慧真大師。」
「啊?」寶春大為驚訝,「原來是慧真大師,這可真巧了,我這次上山正是為了他來。」
「原來是這樣,那要讓施主失望了,貧僧師傅在外雲遊已經好幾年了,連貧僧都不得音信。」
「不知我能否向大師諮詢一些問題。」
「當然,當然,貧僧也正想跟施主暢談。」
於是,玄因和尚,便領寶春去了外間,焚香,泡茶。
兩人離開後,劉川餵了主子些水,看了眼主子說:「殿下,那姑娘來路不明,透着古怪,不能不防。」於是將那女人怎麼引他離開,回來見她在門邊偷窺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那人掩嘴咳了聲,沉思了下,「要真是有問題,就不會幫我逼毒了,看着我死才對,我看不像,你也不要太草木皆兵。」
「殿下。」劉川不甘心。
「連玄因大師都感興趣,熱情招呼的人,不像會寄予那人之下。」
劉川不吭聲了,靜心聽外面兩人談話。
檀香入鼻,煩躁退卻,心靜幾許,寶春喝了口茶,不由稱讚,「大師這兒的茶真好喝。」
見她是真喜歡,便說:「貧僧這裏還有不少,你走時帶些。」
「那多不好。」寶春謙虛狀。
玄因看着她笑了笑,沒說話。
寶春忙低頭喝茶。
接下來,就醫術方面問題聊了起來,聊着聊着,寶春便試探道:「大師有沒有見過這樣的病症,自小體內就有股奇怪的力量,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會出來鬧騰……」
玄因想了想,搖搖頭,「這,貧僧倒沒聽說過,是你身邊的人?」
寶春忙擺手,「不是,不是,是那人提起過,我也就問問。」端起杯子喝茶。
玄因沒再追問,「有娘胎裏帶毒的,你說的這種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也就好奇,好奇。」寶春打着呵呵。
就在這時,從隔壁院裏傳來一陣琴聲,寶春靜心聽了會兒,不由說,「這琴彈得可真好。」
和尚聽了,一臉愕然。
裏間那人卻悶咳了聲,「好一個琴?」嘴角不由帶了幾分笑。
寶春見和尚神色有異,問了,「怎麼?我說的不對,這琴彈的的確是好麼,聞琴弦而知雅意,我聽了都快哭了。」
「是好,彈琴彈的無非就是種意境,能讓人感知,就足以稱得上大才。」玄因大師點頭稱是,可心裏卻說,這壓根不是好不好的問題,關鍵是人彈的那是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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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和古箏我也從來沒有分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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