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屋,在一張矮桌前坐定,姚戰打開食盒,擺好飯菜。
太子那邊倒好了酒,端起面前的一碗,喝乾,放下,盯着對面的人,「若打起來,我未必會輸。」
姚戰說,「也未必會贏。」
太子也不管他,拎起酒罈,傾倒一碗,「我那妹妹讓你過來的?」
姚戰也不避諱,「她?還沒那個資格。」
太子嘆了口氣,「是國師大人?」
這回,姚戰沒有說話。
但韓真知道是了,「也只有國師大人能指使你。」
姚戰端起一碗酒,與他碰了碰,「他是我父親。」
韓真糾正,「養父,不過說起來這都是你們父子間的事跟我這個外人又有什麼關係,他讓你殺我,你也會毫不猶豫的。」
姚戰說,「他不會要殺你。」
韓真砰地放下碗,自嘲道,「你要是不來,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你來了,過了今晚,我這個太子就不知道會怎麼樣,我那個妹妹,抓住了這點還不把我往死里整。」
姚戰抬頭看他,「這樣說來,你是真的像他們說的叛敵了?」
「叛敵?」韓真嗤笑了聲,「我是北烏的太子我有什麼理由叛敵?」
「與大榮合作,拉下當今皇上。」姚戰說。
韓真看着他不由哈哈笑了起來,笑到最後就變成了苦笑,「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不對,你們本來就是同一陣營的,不相信她的難道還能相信我的不成?」
姚戰放下酒碗,「不管怎麼說,你不該跟大榮人打交道,北烏大榮恩怨已久,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都不該跟他們參合在一起。」
韓真拿着空碗,笑道,「好一個愛國之士,你平常不是醉心於武學就是替你那個養父辦事,你也懂政事?」
姚戰看他一眼,沒說話。
韓真盯着他,又給自己斟滿了酒,「你也去大榮了,任務完成了嗎?便宜沾到了嗎?」
姚戰看他。
「鷹族的人損失了兩萬多,而我手裏只有一萬,還讓我上,什麼意思?這不擺明坑我嗎?我和我的兄弟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沒損失一兵一卒,就確定我叛敵了?我叛了什麼?賣了什麼?」韓真質問道。
「國家形勢你又懂多少?大軍壓過去就能平了他們?要這這樣想那真是太異想天開了,你們上次去,乾的那叫什麼事?還想策反那個老頭子宮變?變了嗎?不但沒變,還讓人家給整肅了一番朝綱,現在人家內部指不定多團結呢,你們這是上趕着幫別人干好事去了,你們這才叫叛國。」
「還有你們為北烏帶來了什麼?帶來的是名譽直線下降,周圍諸國都知道了你們幹的上不得台面的事,背後指不定怎麼妖魔化北烏呢,這才敗國。」韓真指責道。
姚戰的臉有些掛不住,「國事上我不懂,我去也不是幫她。」
韓真說,「我管你幹什麼,若不是你越牆進來,大門我都不讓你進。」
姚戰愕然地看着他。
韓真說,「喝了這頓酒,你該幹啥幹啥去,出去也別說認識我,我也從來不認識你。」
姚站舉着碗愣愣地看着他。
「看什麼?說不定明天過後,這太子府就人去樓空了,認識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韓真繼續喝酒。
姚戰說,「只要你沒做有損大榮的事情,是不會有事的。」
韓真氣急敗壞地看着他,「您傻啊還是怎麼地?沈家當年是咋滅的門?」
「他們叛敵。」姚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看吧,叛敵的罪名有多好用。」韓真聳了聳肩。
姚戰驚愣,「你說他們沒有?可我聽說當年證據確鑿。」
「證據?」韓真說,「你不來喝這頓酒說不定還可以挽救,你來之後,明天就也可以看到我證據確鑿的叛敵罪名,姚兄,你害了我,當然,這也不能怪我,你也不過是個棋子罷了,我韓真願賭服輸。」
太子的眼睛都喝紅了,醉意涌了上來,指着姚戰說,「你才是最可憐的,你什麼都不懂,你不過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罷了,你看着吧,即便是老子下台了,她韓瀟也好不到哪去,我的結局就是她明天的下場,不,說不定今晚就能劈下一個雷來,劈到她的公主府。」
聽了他的話,姚戰的表情都像被雷劈過似的,大概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世事怎麼樣,誰又能知道呢,就比如我,媽的,可真夠倒霉的,好不容易碰到了那個女人,卻發現成了對頭,才見了一面,就又消失不見了。」
「什么女人?」姚戰疑惑道。
「再見面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或許那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也不一定,想想都覺得挺悲催的,還不如不見,見了,反而更加鬼死神差地刻在心底了……回來,又被我那野心的妹妹給抓住了把柄,本來我都沒把她放在心上,可我倒霉啊,又碰上你這麼個人。」
姚戰看到對面喝醉了的人,臉上露出了心痛之色。
接着便是愁苦地一碗接着一碗喝。
月亮鑽進了烏雲里,夜空裏只剩下幾顆零散的星星晦暗不明的閃爍,似乎不一會兒也要被烏雲吞沒。
就在這個時候,公主府嘈雜了起來。
有人夜闖公主府了,那些人像是從天而降,落入公主府內,就動上了手。
攻勢兇猛,不多時便把公主府內的防範,撕開一條口子攻進裏面。
公主府的領頭護衛一看情勢威猛不可擋,趕緊去報告給了公主韓瀟。
韓瀟一聽,皺着眉頭,像是有什麼想不通,不過還是立即下達命令,核心人馬全力護衛她的臥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闖進去。
一棵大樹上,樹葉遮擋的後面,埋伏着兩個一高一低的黑衣人。
低的那個說,「目標鎖定,肯定就在她的臥室。」
高的那個點了點頭,盯着下面,「該引蛇出洞了。」
這話剛說完,底下就有一人來匯報,說是他們看清了,來夜闖公主府的人就是太子和他那貼身護衛。
韓瀟疑惑更深了,「他怎麼來了?姚戰沒攔住他?」
她身後一人站出來說,「來了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說不定還因此少費一番功夫呢。」
韓瀟扭頭看他,「你的意思?」
那人握拳,「抓住他,那就是人贓並獲,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別想撇清叛敵的罪名,這明顯是不打自招?」
韓瀟想了想,猛地點點頭,「抓到他,再有鐵三的證詞,他死定了,走,去會會他,大哥來到府上,做妹妹的怎能不親自相迎。」
說着帶領着主力,去抓太子了,而這時,有兩條黑影,悄無聲色地下了樹,靠近了臥室。
韓瀟來到打鬥的中心,果然看到了他那太子哥哥和他的貼身護衛。
扮作太子的好逑這時也看到了韓瀟,忙對自己人吩咐道,「目標出現,逐漸撤離。」
扮作阿仲的飯頭一腳踹開一人,「撤。」
兩人邊撤,邊尋找他家少爺,發現他家少爺正一人抵百地,打的起勁呢,拳打腳踢,縱橫跳躍,那些護衛被他打的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他家少爺果真厲害。
那些公主府的護衛,其實也不弱,可是吧,第一眼看到這麼個人鬼莫辨的人,先是驚嚇了一把,等反應過來,那人鬼莫辨的人的攻擊已經到了,所以就成了無還手之力。
不得不說丑也是一種武器。
「別打了,人來了,快撤。」好逑沖小酒喊道。
興奮的小傢伙似沒聽到,飯頭也喊了一嗓子,「你忘了老大和夫人的話了?」
說到這裏,小傢伙才終於有了反應,要撤了。
可韓瀟已經來到了跟前,看到小傢伙忍不住啊了聲,眉眼裏全是厭惡。
她身後的人竄出攔截這些人的去路。
小酒見這些人不像剛才那些人那麼弱,眼看就要攔截住眾人,想到他爹的話,當下便抱着大毛躍至空中,喊了聲借力,腿便向追上來的人一一掃去。
凡是中了他腿腳的人,全都捂着胸口痛苦難忍地倒在了地上,驚愣地看着那矮小奇醜無比的小人。
大概沒想到他會這厲害,一腳之力居然有那麼大的力量,緊接着便是恐懼,像是將眼前之人聯想到了惡魔似的。
韓瀟在後面喊道,「大哥既然來了,幹嘛慌着走,空手而回,可不是你的風格。」
她越說,好逑扮作的太子便更是不敢回頭,按計劃撤離。
只是,韓瀟那會那麼容易放他走,於是,她手腕上的小綠離開了她的手腕,召來了府內養着的毒物。
好逑等人看了,汗毛都豎起來了,這種毒物看了沒幾個人不發憷。
好逑和飯頭等人想先護着少爺,可他家少爺卻讓他們先走,他善後。
於是,就出現了這麼一幕,一群人在前面跑,中間跟着密密麻麻蜿蜒盤旋的毒物,再後面追着的是韓瀟等人。
而小傢伙卻是落在前面一行人的後面,不斷地回頭,借大毛的力,擊飛那些毒物。
直至追到大門外,小傢伙再一次擊飛毒物,延遲了一些時間,等韓瀟等人趕到,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韓瀟氣憤異常,讓小綠指使毒物追蹤,可當那些毒物,來到門口的街道上時,突然從兩邊的房屋上砸下來很多的火把,那些火把上不知塗抹了什麼東西,落到蛇群里,便轟的一聲炸響開來,那些蛇痛苦扭曲,不是被燒傷,就是被炸了幾截。
小綠不停地搖着尾巴,吐着信子,小弟都快變成了烤蛇肉了,它這個老大能不氣憤嗎?
當然了,它的主子也很生氣,心疼,吩咐後面的人去追,「除了太子,全給我殺了。」
只是這些人還沒追出多遠,兩邊突然冒出十幾人來,阻止了去路,正是周大姑娘和白丁山等人。
煞氣十足地撲上了那些人,不大會兒功夫就解決了三分之一,這時,消失的小酒又回來了。
周大姑娘和白丁山看到,均愣了下,「你怎麼又回來了?」
小酒理所當然道,「他讓我一個不留的帶回去。」
周大姑娘說,「老大說的是二路的,不包括我們,你趕緊走吧,剩下交給我們。」
小酒說,「一起,省的他囉嗦我。」
加上小酒和大毛那簡直如添神力,很多就解決完了追上來的人。
大門外的韓瀟還沒說什麼,感覺到主子憤怒的小綠出手了,吐着信子,撲向了周大姑娘等人。
白丁山很怕這玩意,下意識就想躲開,可想到那女人和小酒,當下邁出一腳擋在了兩人的前面,擺出了個攻擊的架勢。
「腿抖成那樣還衝好漢?」周大姑娘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給揪到了後面。
白丁山着急叫道,「這種小綠蛇,是最毒的蛇,被它的毒液碰到,會當場斃命的。」
周大姑娘哼了聲,隔空劈出一掌,小綠蛇還沒穩住,小酒的掌力又來了,這一掌,那可是夾帶着饕餮大爺的神力的,豈是一條小蛇能抵抗得了的?
只見嗖的一下,小綠就像一個彈珠一樣,飛向了高空,不知所往何處。
韓瀟氣得臉都白了,「這幫混蛋。」邊取下腰間的鈴鐺,邊吩咐人再去,只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急忙喊停,「不好,我們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了,趕緊回去。」
話說,榮錚和寶春,在韓瀟帶人離開後,便靠近了臥室,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不多的護衛,然後走進去了韓瀟的臥室。
「沒有。」夫妻兩人在屋內搜了一圈,根本沒看到什麼活人。
寶春說,「難道不是這兒?韓瀟故意的?」
榮錚肯定道,「不會,人的下意識反應才是最真實的,那女人當時並沒什麼遲疑。」
寶春古怪一笑,「隔那麼遠,看的還怪仔細的。」
榮錚沒好氣地斜她一眼,「瞎說什麼,趕緊找找有沒密室。」
寶春一聽,忙說,「對啊,你別動,讓我來。」
榮錚停了下來,寶春閉起眼睛,釋放精神意識力搜索,從外面一直搜到裏間,最後從衣櫃的後面發現了一道密室。
密室不小,牆壁上點燃的有燈,順着階梯,下到地下一層,突然傳來椅子摔倒的聲音。
夫妻兩人定睛一看,一北烏軍士打扮的男人正臉色煞白地看着他們,警惕道,「你,你們是什麼人?」
寶春背着手沖他嫣然一笑,「我們是太子派來接你回去的。」
「太子?」那人先是驚懼往後退,接着,便一咬牙破釜沉舟撲向夫妻兩人,只是還沒接觸到,便被榮錚一腳給踢飛在了牆上。
夫妻兩人走近他。
那人掙扎着爬起來,不住搖頭,驚恐異常,「我不會跟你們回去,回去我會生不如死的,我死也不回去。」說着一頭撞在了牆上。
不一會兒,便沒了氣息,寶春嘆了口氣,「得,省的我們動手了,並不是我們非要殺你,可誰叫你投奔韓瀟呢,到時死的就不止一人了。」
榮錚摟着她,「回去吧。」
寶春恩了聲,轉身之際,無意間看到了一個鎖着的房間,「密室內還上鎖?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去看看,反正人都來了。」
榮錚說,「你怎麼有那麼強的好奇心?」一副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可還是走上前,手一擰,那把鎖便應聲斷裂。
推開門,裏面並沒看到什麼奇珍異寶,倒是擺着一幅幅畫卷。
榮錚原本就沒什麼興趣,站在那裏沒動。
寶春卻是上前隨手撿起一卷,打了開來。
看到畫上的情形整個人都不好了,看看畫卷,又目瞪口呆地看看榮錚。
「怎麼了?」榮錚湊上前,看了一眼,整個人也愣了。
「畫的是你?」寶春說。
榮錚沒吭聲,臉色也不好看。
「看面孔應該是幾年前遇到你的時候。」寶春嘖了聲。
接着又拿起一卷,「這副里不但有你,還有她,這是你們當時遇見的情形,沒想到這公主對你還真是情深意重啊。」
接下來的畫,有不少是當時兩人遇見的還原圖,畫的可真細,表情也很傳神。
不得不說,這公主還是一個丹青高手,畢竟這樣的傳神,不是當時人還真畫不出來。
此刻若說寶春有股酸酸不舒服的感覺的話,那接下來的畫卷,寶春都想殺人了。
此公主不但是個丹青高手,同時還是畫春圖的高手,他奶奶的,這女人竟然以她自己和榮錚為原型,畫了一系列姿勢大膽,花樣百出的春宮圖,看的寶春火大到不行。
而且,更可氣的是,這些是後來才畫的,榮錚的面貌明顯是現在的。
寶春拿着畫卷,手都是抖的,瞪着榮錚,上前一腳踩了上去,「叫你招蜂引蝶。」
榮錚疼的哎吆一聲,抱着腳,「你不講理,怎能怪我?」
寶春說,「我跟你講不着理。」
榮錚也不說話,將那些畫卷全都抱了出去。
寶春在後面喊道,「你以為毀了這事就完了?」
反正她的心情是很不好,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不多一會兒,大概是毀完了畫的榮錚走了進來,哀求道,「回去再說,這裏不能久待。」
生氣的寶春腦子並沒停止運轉,拿了支畫筆在牆上寫了行字。
榮錚看了沒說什麼,攬着人就走。
趕回來的韓瀟,看到倒下的侍衛,就知完了,進了臥室,打開密室,走下去一看,就見鐵三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有的一切全都前功盡棄了,氣得她猛捶了下牆,手上傳來的疼感,讓她拉回了些理智,急忙轉身,等看到大開的門,臉上幾乎無血色了,跑進去一看,屋內空空如也,什麼都沒用了。
等她看到牆上那行字:春宮畫的不錯,順道帶回去欣賞一二,若有機會,會再來討教。
韓瀟更是一屁股做倒在了地上,幾乎都忘記呼吸了,上面分明是*裸的威脅。
若這些畫傳出去,她的名譽算是完了,這些還不當緊,關鍵是畫上的人,若被認出是大榮鎮榮王府的榮小王爺,到時就可以給她扣上一頂叛敵的帽子了,到時父皇還會信任她?不殺了她就不錯了?
韓瀟大口喘氣,恐懼異常,同時更是恨的咬牙切齒,沒整到太子,反倒是自己的把柄落到了人家的手裏,她這真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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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項重疊,取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