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不情願地報出了自己的位置,陳思穎掛斷了電話,撇了撇嘴道:「老古板,還沒到三十歲,天天跟個老頭子似的,沒勁。哼,想要我像你們一樣,想都別想,除非殺了我。」陳思穎盯着那手機,像是和它有多大仇似的,恨恨地嘀咕道。
不過,即便不情願,她還是磨蹭着下了樓。不出所料,一輛黑色的紅旗車,已然靜靜地停在了公司樓下。
那個停車法,實在是有些「違章」。不過,公司的兩個門童雖然看見了,卻沒有一個上前勸說的。因為,那輛車的牌子,是「國a000xx」。
在京市,並不缺乏好車,奔馳、寶馬只是普通貨色,寶時捷、法拉利、藍伯基尼也很尋常,甚至像布加迪、賓利、勞斯萊斯、邁巴赫什麼的,也經常能見得到。這些,在京市並不算什麼。畢竟,京市並不缺乏有錢人。
紅旗,和上面那些車子比起來,實在是太過普通。不過,因為這個掛着「國字頭」的牌子,使得這輛普通的車,變得不再普通。
在京市,看一輛車牛不牛,不看這車值多少錢,看這車掛的是什麼牌子。俗話說不到京市不知道自己官小,這裏是共和國的權力中樞。走在大街上,蹲個廁所都能遇到七、八個廳級幹部。但即使在官員如雲的京市,這樣的車牌,依然讓人心生敬畏。
國字頭的車,自然是國務院的。這樣的車子,走在大街上,那就是最高級別的車子,享有最高道路優先權。別說是像現在這樣大模大樣地停在公司門口,就算是它開進公司的大廳,經理也不會放個屁。
陳思穎走出來的時候,那輛車嘀嘀按了下喇叭,陳思穎緊走了幾步,上前打開車門,車子隨即緩緩地開走了。
路過路口的時候,站在旁邊的交警立刻打了一個立正,隨即敬了一個禮。
車後座上,看着坐在前面副駕駛上的,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陳思穎笑嘻嘻地拍了他一記肩膀,隨即調侃道:「陳大秘,今天怎麼這麼閒啊,居然親自來接小女子?」
「瘋丫頭,還不是咱爸和我說的,要我親自過來把你拉回去?我要不來啊,你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到家呢,不金蟬脫殼就不錯了。」前座的中年男子笑着調侃道,一副很隨和的樣子。
陳思民,陳思穎的二哥,同時也是國務院辦公廳的副主任,正經的實權人物。以其短短二十六歲的年齡,就做到了這樣一個位置,自然不僅僅是靠着家裏的關係,陳思民本身,也是一個極厲害的人物。以優異成績畢業於燕京大學歷史系,隨即出國留學三年,取得哈佛大學金融與管理學雙博士學位,回國後進團中央鍛煉了小半年,就被調進了國務院辦公廳從事文秘工作,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升任副秘書長。在京市,陳思民是有名的青年才俊。
在人前,他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顯得極其認真。不過對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妹妹,陳思民卻是寵溺得很。不像大哥陳思哲,從小就進入部隊鍛煉,和家人聚少離多,他和思穎,可算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感情極好。也只有在陳思穎面前,陳思民才會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來。
「二哥,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我才不去參加那個什麼狗屁家庭聚會呢,肯定是老媽又拉着我去相親,煩不煩啊,我看見那個什麼狗屁馬家二公子,就噁心得想吐,明明在外面養着七、八個女人,偏偏裝得像正人君子一樣,什麼玩藝兒嘛。」陳思穎雙手抱胸,毫無顧忌地說道。
她口裏的馬家二公子,叫馬文卓,其父任海東市市長,權柄極盛,他家老爺子更是了不得,曾經是中央的核心九人之一,現在雖然退了下來,但在軍政兩界,依然影響極大。在外人眼裏,他們兩家,倒是算得上門當戶對,可那只是外人的想法,對於當事人來說,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起碼陳思穎,是知道那個馬文卓是個什麼貨色的,就是一個五毒俱全的惡少,在京市的衙內圈子裏,也是口碑極差。偏偏這傢伙很會做戲,更會做官,現在據說在發改委任司長,天天牛得不得了。陳思穎和他接觸過幾回,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思穎,二哥也知道那個馬文卓不是個東西,不過這件事情,是老頭他們訂好的,恐怕由不得你的小姓子。」陳思民說着,也暗自嘆了一口氣。像他們這些人,雖然外表看起來高高在上、神秘、風光,可同樣有着許多不為人知的不如意。比如說愛情,這東西在普通人看來隨手可得,可對他們來說,卻是個奢侈品。像這樣大的政治家庭,婚姻,已然成為了政治的延續,成為了政治的一部分。就算是陳思穎這樣叛逆的姓格,也只能在小事上耍耍姓子,在這樣的大事上,一樣要聽從家族的安排,別無他法。
「二哥,你說,我們怎麼就出生在這麼個地兒了呢,真tm艹蛋!」小丫頭想起來膩歪,居然爆了一句粗口。而坐在她前面的陳思民,卻像是習慣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良久,他才回了一句,卻是驢唇不對馬嘴。
「思穎,你開公司的事,我和大哥都支持你,不過我們還是那個態度,開個小公司玩玩可以,但和那個劉宇凡之間,你要注意。」陳思民點到為止,不再往下說。
聽了這句話,陳思穎的心裏沒來由地一煩,忍不住大聲道:「知道啦,煩不煩!」
「唉,聽二哥的,這也是為了他好。」陳思民又只是說了半句,便沒往下說,他相信自己這個妹妹能聽得懂。
聽了二哥的話,陳思穎卻出奇地沒有再發脾氣,而是怔怔地出了神。末了,才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二哥,你要替我保密。」
陳思民沒吭聲,這事兒,他沒辦法保證。所謂保密,也只不過在老頭子面前幫她瞞瞞罷了,不過這種事,以老頭子們那些精靈似鬼的神通,又怎麼會不知道,只不過如果孩子們做得不過份,就裝做不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像那個馬文卓,不也是那樣嗎?他那些劣行,他老子就不知道?自己家的老頭子就不知道?只不過,這些事情,在他們的眼裏,都是小節而已。只要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影響家族利益,其他的便無須計較那許多了。
就像是陳思穎,她自以為做得秘密,可她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誰?在這個體制里打過滾的那些老傢伙們,一個個都是通了七竅的人精,甚至看你一眼,不等你說什麼,早就把你瞧了個通透了,想瞞他們?純粹是自欺欺人。
陳思穎似乎也想明白了這一點,苦笑了一聲道:「二哥,你~~你要是方便,多幫他一點,就當是幫我。」
「恩。」陳思民恩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陳思穎突然就有些惱怒,自己這個二哥,自從進了那個地方後,就一天天地變得讓她不認識起來。不,應該說是,一天天地變得更像老頭子,讓人看不透,看不明白。她很討厭這種感覺,不知道這些男人們一個個為什麼都要玩這種玄虛,天天以殺傷腦細胞為樂。
好在自己是個女孩子,沒有誰逼自己非要走那條路,自己可以在學校里,學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將來不想進體制,家裏也不會強迫,開家自己喜歡的公司,或者進一個清閒點的國企,舒舒服服地過着自己的小曰子,都行。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能有這一切,也都是拜自己的家庭所賜。她討厭那個體制,同時她又不得不享受着那個體制給予她的這些東西,想拿都拿不到,這就像命運,每個人一下生,就已經註定了的,逃也逃不掉。
想想劉宇凡,陳思穎臉上突然就湧上了一個淡淡的笑。
那個傢伙,才是真的幸福。不用去思考這些麻里麻煩的東西,每天做着自己喜愛的事情,多好啊。宇凡,你就一直這樣吧。陳思穎心裏暗自想着。
另一端,劉宇凡急匆匆走進了會議室。他剛剛吃完這當,又已經過去了四、五鍾鍾,雖然說李藝是他的熟人,老朋友,可讓人久等,終歸是件不禮貌的事情。
旋開了門把手,劉宇凡進了會議室,對面的桌子旁,李欣和李藝兩個人正在聊着什麼,不時爆發出一陣輕快的笑聲。見劉宇凡走了進來,李欣忙站了起來,向他問了聲好,李藝也笑着站了起來。
「劉總,曰理萬機啊,不好意思,打擾你來啦。」李藝笑着說道。
「李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打兄弟臉呢吧,你要再這麼假模假式的,我可要往往趕你啦,咱哥兒倆誰跟跟啊,還用來這一套?來來,快坐。」劉宇凡笑着說道,隨即吩咐李欣去泡茶。
「呵呵,宇凡,不愧是當了大老闆的人啊,這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我是說不過你。」李藝笑着說道,隨即接過李欣遞過來的茶,道了一聲謝謝。
「李哥,找我什麼事兒啊。」劉宇凡喝了一口茶,笑着問道。
「哎,不瞞你說,宇凡,你哥我現在是落了難啦。」李藝嘆了口氣,突然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