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麗如畫的龍潭峽流連了一個下午,又拍了許多照片後,一行人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個如同人間仙境的地方。
在回去的路上,幾個人還在不斷感慨着,像這麼好的自然資源,不搞開發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車子從龍潭峽開出來,徑直駛回了宇凡在大寨村的老家。
「喲,宇凡,這是你們家的房子啊。」眼看着車子停在一棟極富歐洲風情的三層小別墅前,凌遠下了車有些意外地問道。
「恩,凌老師,石老師,歡迎來我們家做客!」劉宇凡說着,笑着把幾個人都請了進來。
「不錯,真是不錯,能夠在農村蓋這麼一套房子,可是比在京市住着舒服多了。這裏的景色多好啊,都是綠色植物,空氣也好。」一邊走着,凌遠一邊讚嘆道。
「宇凡很有能力啊。」看着精緻的小院,石叔誠也是點頭說道。經過一路的閒聊,他們對劉宇凡之前的「事跡」也都了解了,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小伙子,居然能夠憑着自己的能力,創出這麼一番事業,實在是很難得。
由於早就知道劉宇凡要帶客人來,家裏早就忙活開了,楚青和劉建軍兩個人笑着把大家都迎了進來。
看着楚青忙活的一大桌子菜,幾個人連說麻煩了。
「宇凡,我們隨便找個賓館住就好了,你看還麻煩你家裏,這多不合適。」看着忙前忙後的楚青,凌遠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
「看你們說的,你們是宇凡的老師,那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哪能說麻煩呢!」楚青熱情地說道。
妹妹曉冉跑了過來,乖巧地和幾位老師打着招呼。
「曉冉,這兩位老師可都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權威,在咱們全國的鋼琴教育界,都是一等一的,一會兒你可要虛心向幾位老師請教啊。」劉宇凡笑着沖妹妹曉冉說道。
「恩,哥,我知道啦。」曉冉笑吟吟地說道。此刻的劉曉冉,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上了初中,成績也不錯。一手鋼琴,也漸漸在江海有了名氣。前段時間還在市教育局舉辦的一個中小學生藝術基本功大賽里拿了個一等獎。
「宇凡,你妹妹的鋼琴也是你教的呀。」凌遠笑着問道。
「呵呵,是的,凌老師,不過現在我沒什麼時間帶她了,現在是讓她直接去莫老師那裏上課。」劉宇凡笑着說道。
「喲,你算是盯上你莫老師了,知道他教的好,把妹妹也塞到他那兒了。」凌遠笑着說道。
「呵呵,曉冉很聰明,有股子靈氣。我收她可不是看在宇凡的面子上,主要是曉冉自身素質好。」坐在一旁的莫言笑着說道。
「曉冉,你給幾位老師彈一段吧,讓他們指點指點你。」劉宇凡笑着說道。
「好啊。」聽到老哥的話,曉冉很大方地來到鋼琴旁,掀開琴鍵坐了下去。
「彈什麼?」曉冉仰起小臉問道。
「當然是彈你拿手的了,你自己選一首吧。」劉宇凡笑着說道。
「那行,我彈首《黎明》吧,最近這段時間正在練這首曲子呢,彈得不好,請幾位老師多指點啊。」曉冉嘴上這麼說着,手下卻絲毫不含糊,略略準備了一番,就在琴鍵上舞動起來。
曉冉的十指很纖細,因此在彈琴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瘦弱感。不過從她手上傳出來的音樂可一點都不「瘦」,聲音清晰乾淨、流暢自如,顯得十分大氣。那雙小手在琴鍵上的形狀十分漂亮,一看就是規範的學院派姿態。
《黎明》是貝多芬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中比較廣為人知的一首,雖然其難度在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中算是比較簡單的,但其旋律動人,織體優美,廣受鋼琴演奏者的喜愛。
看着劉曉冉的演奏,兩位老師眼裏俱都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不錯不錯,宇凡的妹妹也不簡單啊,彈得很規矩。」見曉冉一曲彈罷,兩位老師都是點頭讚許,凌遠更是忍不住出言誇獎。
「呵呵,凌老師,你可別誇她,當心她驕傲了。」劉宇凡笑着說道。
幾個人都是把曉冉誇了一通,只有莫言上前,又指出了她幾處演奏上的毛病。他是個嚴謹的老師,儘管剛剛曉冉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但以他的標準來看,卻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改正。
看着莫言在那裏指點着曉冉,凌遠和石叔誠又是一陣感慨。剛剛他指出的那幾處毛病,就連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可見事隔這麼多年,莫言的鋼琴底子一點也沒有落下,相反倒更加精進起來。
「老莫啊,不是我說你,你就聽我和老石一句勸,回去吧。就算你對學校有什麼怨恨,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應該都淡了吧。」眼看得莫言指點完了曉冉練琴,凌遠又忍不住說了起來。當年的時候,就她和石叔誠同莫言的關係好,那時三個人一起在中音任教,從俄羅斯留學回來的莫言,是學院裏當之無愧的技術權威,可以說他們兩個人的技術,有許多都是得益於莫言的指導。正因為如此,他們在心裏才會如此感激他,才會這麼強烈地希望他重新返回學校。
聽了兩個人的話,莫言擺了擺手道:「你們別再說了,我在這裏就挺好,哪兒也不去。」
眼看着莫言又開始犯倔了,凌遠沖不遠處的劉宇凡使了個眼色。
「莫老師,其實我覺得凌老師說得也有道理。您的鋼琴教得這麼好,要是不重返教學崗位,實在對咱們國家的鋼琴教育也是一個巨大的浪費和損失。」劉宇凡想了想,開口說道。
「小凡,你就不要和他們一起勸我了,中音我是不會回去的,跟人無關,跟事也無關,主要是,我不喜歡那個地方。」莫言說着,看着石叔誠和凌遠兩個人說道:「這些年,我雖然人在這裏,不過學校的一些事情,我還是在關注的。你們兩個說說,現在的中音,還是過去的中音嗎?」
「老莫,你這話我怎麼有些聽不懂啊,中音一直都是中音,現在的中音怎麼了?」凌遠有些疑惑地問道。
「嘿,你們現在搞的教育啊,太功利,太死板,你們自己說說,這些年你們教出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學生?除了比賽拿獎,他們還會幹什麼?他們懂鋼琴嗎?」莫言毫不客氣地說道。
莫言一番話,頓時讓兩個人有些無語。
平心而論,莫言說的沒有錯。這些年來,中音的教育的確有些功利化的傾向。對於比賽和拿獎十分熱衷,而在教育體制上,也有些僵化。他們兩個人一直在學校任教,所以對於這樣的變化還沒覺得什麼,但此刻被莫言一言點醒,他們卻有些明白了。原來,莫言一直不願意回去,並不完全是因為放不下當初那段心結,而是對現在的中音看不慣。
「老莫,你說的這些,唉,讓我們說什麼好呢。你也知道,現在的學校和過去不一樣了。」聽着莫言的話,石叔誠的臉上有些發燒。他也算是中國鋼琴界的泰山北斗級人物了,但在莫言面前,他卻總覺得自己像個學生。剛剛莫言說的這番話,每一句都直指當前藝術教育的弊端,這讓他也有些無言以對。莫言說得沒錯,這些年來,中音培養出來的學生,除了在國際比賽上拿過一些有分量的大獎外,還真沒出現過什麼在國際樂壇上特別出類拔萃的人物。就算有那麼幾個,也都是之後去國外深造後才有所成就的。他們心裏清楚,那些人的成就其實和中音沒多大關係。
「凌老師,石老師,我覺得莫老師說的沒錯。現在中國的鋼琴教育界,就是一個兩級分化。」聽着三個人的對話,劉宇凡忍不住插了一句道。
「哦?你倒說說看,怎麼個兩極分化法?」聽着劉宇凡的話,幾個人聽着都有些新鮮。
「一個低端市場,一個高端市場。低端市場太亂,主要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培訓機構。這些機構沒有專業資質,老師的水平不行,教學質量太差,教出的學生都是廢品,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騙取學費。中國號稱八百萬琴童,聽上去很牛,其實大多數都屬於這種害人機構之下的犧牲品。學費花了不少,學了一堆錯誤的知識。」劉宇凡自己就深受考級之害,對王鶴之流一點好感也沒有,所以說起這事兒來口下也是毫不留情。
聽着劉宇凡的話,幾個人都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雖然這孩子的話過激了點,但說的卻都是事實。優秀的鋼琴老師是稀缺資源,大多數的學生所跟的老師,都是不合格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高端市場,就是所謂的像中音院、中國院、上海院等這些專業的音樂學院。這些學院裏老師的專業素質沒得說,但教學模式太死板,就像剛剛莫老師說的那樣,教出來的學生大多數都是一些只會比賽的機器,缺乏創新精神,成不了大氣候。」劉宇凡這段時間在附中,也算是見識了這種所謂的專業教育。雖然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但也看到了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哦,看不出來你看得還挺透的。那你說說看,要怎麼辦,才能改變這種不合理的二元結構?」莫言沒想到自己這個學生不但琴彈得不錯,居然把體制的問題也看得這麼透,忍不住問了他這個問題。
「關鍵要從教育理念上下功夫!」劉宇凡看了幾位老師一眼,緩緩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