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需要當機立斷,以滅口為先,李昌國毫不猶豫摘下六石硬弓,彎弓搭箭,對着城外的兩個斥侯射去。
尖銳的弓弦聲中,箭矢打破空氣的屏障,對着兩個斥侯射去,如同奔雷閃電,威勢不凡。
這兩個斥侯正要撥轉馬頭逃去,被射個正着,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栽下來。
「呼!」
龍武軍制服進城那個斥侯,不由得長吁一口氣,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
「上馬!」然而,就在這時,只聽哥舒翰和李昌國齊聲下令,兩人飛身上馬,手握硬弓,搭上箭矢,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郭子儀、李白、李光弼和李晟他們臉色陰沉,飛身上馬,隨着李昌國和哥舒翰追了上去。
別人不清楚,他們肯定清楚,來的絕不止三個斥侯,附近肯定還有斥侯,若是不把這些斥侯全部殺死,或是控制住的話,唐軍到來的消息就會泄露。
一旦泄露,後果極為嚴重,很可能使得他的所有努力化為泡影。
龍武軍一個接一個的衝出來,一時間,蹄聲如雷。
果然沒錯,只見前方出現幾個吐蕃斥侯,打馬朝來路奔去。
斥侯的尖叫他們已經聽見,兩個斥侯被李昌國射殺,他們親眼看見,他們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竟管他們萬分不願相信唐軍會來到這裏,卻是不得不信。
對於吐蕃斥侯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唐軍圍裹上來之前逃走,要不然的話,給唐軍圍住,他們就是插翅難逃了。
他們都是精銳斥侯,不需要吩咐,都知道該怎麼做,飛身上馬,朝來路逃去。
「吐蕃狗,休走!」李昌國大喝一聲,宛若雷霆,手中硬弓對準了一個斥侯,卻是距離太遠,只得再放下來。
此時的李昌國,恨不得肋生雙翅飛過去,把吐蕃斥侯撲翻在地。可是,情勢如此,只能幹着急,唯有狠拍馬背的份。
「砰砰砰!」幾記重拳砸在馬背上,戰馬悲鳴一聲,奔跑得更快了,濺起一片冰雪,飛也似的朝前衝去。
哥舒翰、郭子儀、李白、李光弼、李晟,還有一眾龍武軍兵士,無不是如此狠捶狠砸戰馬,戰馬吃疼,奔得飛快。
眼看着距離在一點一點的拉近,只要再近一點,就進入了弓箭的射程,就可以射殺斥侯。
吐蕃斥侯也不是吃素的,見情勢危急,拔出彎刀,狠狠捅入馬屁股,戰馬悲嘶,發瘋一般的沖了出去,距離又拉開了。
李昌國他們胯下戰馬非常神駿,是萬里挑一的良駒,可是,吐蕃斥侯的戰馬也是選了又選,雖然不如李昌國他們的戰馬,卻是差得不太遠。
一咬牙,李昌國拔出短小的障刀,捅入戰馬屁股,戰馬悲嘶一聲,一溜煙般沖了出去。
這匹戰馬,李昌國很是喜歡,可是,為了截住吐蕃斥侯不得不狠下心傷害戰馬。
「馬兒啊馬兒啊!」哥舒翰、郭子儀、李白、李光弼、李晟,還有龍武軍一聲暗嘆,暗自向戰馬賠罪,用障刀狠捅馬屁股,戰馬吃疼,跑得更快。
距離再次拉近,一點一點的拉近,終於進入射程,李昌國彎弓搭箭,對着一個斥侯就射了過去。
「咻!」箭矢發出尖銳的嘯聲,直奔這個斥侯的背心。
斥侯是軍中精銳,要經過嚴格挑選,這些斥侯更是斥侯中的精銳,個個了得,非同凡響,這個斥侯一個蹬里藏身,竟然躲過了。箭矢擦着他的頭皮掠過,颳得頭皮生疼,驚出一聲冷汗,要是慢上一點點,就沒了活路。
然而,他一口氣還沒有舒完,又是一枝箭矢射來,正中他背心,翻身栽倒。
李昌國當然明白這些斥侯很了得,沒指望一箭就建功,這是連珠箭法,躲得過一箭,卻是躲不過第二箭。
「分開逃!」十夫長大聲下令,一拉馬韁,朝斜刺里逃去。
唐軍分開,緊追不捨。
李昌國、哥舒翰、李白三人毫不猶豫,騎着朝前衝去,一定要趕在吐蕃斥侯前面,才能堵住他們。
前面這一關叫赤岩關,坐落在紅色的山岩間,雖是冰天雪地,山岩為冰雪覆蓋,仍是能看到露出的紅色,如同火焰般明亮。
這關不算大,有三百人駐守。駐守這裏的守將叫羅追,正圍着火堆烤羊肉,煨青稞酒,一陣陣肉香飄出,誘得人流口水。
「香!真香!」羅追不住搓手,眼睛睜得老大,死盯着烤架上的羊肉,很是興奮。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除了吃就是睡,要想抱個女人都沒有,真是受罪啊!」羅追緊接着就是長嘆一聲。
在積石山中守關,睜眼是山,閉眼還是山,除了山依然是山,要他不怨嘆都不成。
「再有一個月,就有好曰子過了。到那時,大吐蕃的勇士就要殺向大非川,與可惡可恨的唐軍決一死戰。」羅追眼睛放光,一長串的小星星冒出,笑眯眯的道:「我一定要多殺些唐軍,向贊普請賞,調出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正美着,一個親衛快步衝進來,大聲嚷道:「將軍,大事不好了,唐軍來了!」
「唐軍來了?」羅追眼睛一翻,仰首向天,大笑起來:「唐軍怎麼會來?難道唐軍長得有翅膀會飛?即使他們會飛,在這冰天雪地里,找不着吃食,也是餓得可憐的鳥兒!」
臉一板,冷斥一聲,道:「你休要胡說!想打唐軍想瘋了吧?再想,也得忍上一個月!」
話鋒一轉,伸個懶腰:「要是有唐軍就好了,我就有事做了,省得整曰里悶得慌!」
聽着他的天馬行空般的話語,親衛很是鬱悶,忙道:「是斥侯送來的消息。」
「斥侯?」羅追翻着眼,似乎是在追憶,過了一會兒,一拍額頭道:「是三個時辰前過去的斥侯?」
「正是!」親衛忙回答。
「難道真有唐軍?」羅追兀自嘀嘀咕咕,萬分不情願的看了一眼油亮亮的烤羊肉,站起身來,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不緊不慢的走着,來到關牆上,朝下一望,只見一個斥侯喘着粗氣,臉色煞白,正沖城頭叫嚷着:「唐軍來了,準備迎戰!」
「真有唐軍?」羅追大聲喝問。
「稟將軍,真的是唐軍!」斥侯大聲回答。
「好吧,就算有唐軍,你可知唐軍有多少人?誰領兵?」羅追細細問來,一點也不急。
雖然這話出自斥侯之口,他仍是不太相信,赤岩關這裏,自從開天闢地以來,就沒有華夏的軍隊來到過這裏,要他相信這是真的,不是難,是很難,很難!
比起登天也容易不到哪裏去!
「這……」斥侯被追殺,哪裏知道有多少唐軍,誰統兵,一時無言,回答不出來。
「你貪生怕死,不敢去打探消息,跑來謊報軍情,是不是?」羅追臉一沉,吼聲如雷,目光似劍,直刺這個斥侯。
斥侯打探軍情那是很危險的事情,貪生怕死之事多不勝數,此言倒也成理。
「你侮辱大吐蕃的精銳斥侯!」斥侯怒了,把手中令箭朝城頭一拋,吼道:「看清了,這是贊普親賜的令箭!」
羅追接在手裏,看得清楚,這是墀德祖贊賜的令箭沒錯,問題是他仍是不太信:「持有這令箭,難道就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你要如何才相信?」斥侯哭喪着臉,一陣無力。
「我記得你們十人出去,為何只見你一人?」羅追不慌不忙的問道。
「我們在離博卡隘數里之地,一陣風吹來,夾雜着濃烈的人血味,我們料定博卡隘有大事發生。十夫長派了三個勇士去查探,發現唐軍已經來了,因為他們沒有膻味。」斥侯不得已,只得把情形簡略一說。
「沒有膻味的人多着呢,你怎敢料定就是唐軍?」羅追仍是不信。
斥侯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罵他是蠢豬,心想此時還是說軍情要緊,只得忍着,道:「三個勇士一個被擒,兩個被殺。然後,唐軍就從衝出來追殺我們,要殺人滅口。好在,我逃着逃着,記起有一條近路,就先一步逃回來了。」
「這是真的嗎?」羅追自問。
斥侯的話聽上去沒問題,似乎可信。問題是,他仍是有些疑慮。
華夏軍隊來到積石山中這事,數千年沒有發生過,要他一聽就信了,沒有絲毫疑慮,這不太可能。
「得得!」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只見兩個斥侯渾身是血,策馬馳來,遠遠就嚷開了:「唐軍來了!唐軍來了!快迎戰!」
「真的來了?」羅追這一驚非同小可。
第一個斥侯到來,他還有疑慮,這兩個斥侯到來,他不敢再有懷疑,忙下令:「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城門放下,第一個斥侯飛馬進城。一進城裏,大是放心,長吁一口氣。
「隆隆!」
只見冰雪飛濺,一隊人馬正狂奔而來。後來的兩個斥侯一見,臉色大變,猛拍馬背,直奔關下而來。
「拉起城門!快!」羅追雖然做着殺唐軍的美夢,卻也知道唐軍很難纏,忙下令。
兵士就要關上城門,卻聽兩個斥侯大吼道:「等等!我們有重要軍情,若是我們死了,你們就不知道了。」
只要知道唐軍到來就成,至於斥侯死也好,活也好,於他羅追沒多大干係,他才不想冒險,喝令關城門。
「唐軍的兵力,統兵將領,我們全打聽明白了。」斥侯明白他的心思,忙拋出誘餌。
唐軍的兵力和統兵將領,這絕對是最為重大的軍情之一,羅追只得叫緩上一緩,放兩個斥侯進城。
然而,強勁的弓弦聲中,一篷箭雨射來,城頭上的吐蕃兵士中箭,栽倒城下。
「關上!」羅追一句話沒有吼完,再也吼不出來了,咽喉為一枝箭矢貫穿。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