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燕京市,已經下了一層厚重的雪,奧古斯丁生活在意大利,很少見雪,不是因為意大利太過於溫暖,而是因為那樣的城市,就算是有雪,也會在第一時間就被城市裏面的溫度,迅速融化。
他在四合院裏面已經住了很多天,與他在一起的人,還有很少會走出軍區大院的蘇帝老人,兩個人就好像是看護孫天睿老人的兩名士兵一樣,極有默契的在這裏呆着,誰都不說離開。
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奧古斯丁心中感覺到一種滿足,他在電話裏面已經聽李鐵柱說了,陸雲青帶着大傢伙正在準備一次無與倫比的春節,不過他不羨慕,也不嫉妒,依然孜然一身的在這裏,等待着孫天睿老人的隕落,對於他來說,這是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禮物!
「小奧古斯丁,還不回去跟着陸雲青他們過年?」蘇帝老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奧古斯丁的身邊,一臉微笑,手中的那一根雕有紫龍的拐杖上面,已經有了很多的雪花。
回頭看了一眼神秘莫測的蘇帝老人,奧古斯丁明顯有些意外,他問道:「蘇老,真的沒想到,我都沒有注意到你的出現,你的能力是不是都已經超越了孫老了?」
「他?」蘇帝老人微微一愣,旋即輕鬆地笑了出來,像是陷入了一陣回憶之中,「他是一個無論是什麼方面都絕對好強的傢伙,曾經在軍區裏面,他是那個絕對的強者,我從來沒有在他的手中贏過一局,或許你不信,不過這就是命運,天睿,這個名字,曾經是要刻在華夏國最巔峰的位置的名字!」
奧古斯丁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來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回想起他的老態,他苦笑說道:「孫老的過去,在我們黑手黨裏面,已經調查的很清楚,只是還是擁有一段根本就調查不出來的空白期,蘇老,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一段空白期給填回來?」
蘇帝老人一臉的神秘兮兮,出乎意料的沒有正行,道:「這傢伙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個能讓人看得上眼的經歷,不過說也奇怪了,這傢伙就真的能夠成為軍神,真是匪夷所思。」
他們兩個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們的身後,孫天睿老人眼神滄桑,波瀾不驚的看着這兩個正在交談着自己過去的一老一少,他的嘴角出現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蘇帝老人,喃喃自語:「蘇帝啊,要不是那些天我拼了命的扶持你,或許今天的華夏國,要黯淡很多。」
他整理着自己的心思,回想了一下華夏國這幾十年的沉沉浮浮,不得不感慨,這麼長時間,在華夏國裏面最好的兩個事情,竟然全都與蘇帝老人有關,一個就是十年之前,在華夏國之中出現了一個能夠趕得上孫天睿老人的軍人蒼龍,而另外一個,自然就是出現了能夠將華夏黑道全都凝而為一的超級梟王,陸雲青。
「能夠訓練出來這樣的兩個人物,你的能力要比我好上太多了。」孫天睿老人微笑說道,眼睛裏面全都是一股股的溫暖。
他躺了下來,就這麼直截了當的擋在了雪地裏面,怔怔的出神看着天空,眼角餘光撇了撇周圍,一顆青草還沒有被白雪覆蓋,堅強的在雪中冒出了自己的尖尖角,他心中先是一愣,旋即想要開懷大笑,只是剛剛張開嘴,就已經灌了好幾口涼風,瞬間就被嗆到,沒辦法,也只好緊緊的閉住了嘴巴,扭頭仔細的看着這根小草,細細端詳,喃喃說道:「曾幾何時,我也是這麼一根小草,能夠在皚皚白雪之間,綻放獨立,可惜今天,我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前進力。」
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他出神的這一段時間裏面,奧古斯丁與蘇帝老人還相談甚歡,尤其是奧古斯丁,他的能力本來就不弱,在蘇帝老人的旁敲側擊之下,很快就已經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終於在聽到了蘇帝老人的一句『若有所執必有所成』之中,幡然開悟,笑道:「我明白了,將來我一定會成為世界上的第一殺手的,不管這條路究竟是有多麼的艱難,我都絕對不會放棄的。」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每天打開電視,都聽了不下百遍的一句話,卻將已經快要沉睡的孫天睿老人猛然叫醒,他那一雙已經疲憊不堪沾滿了雪花的眼睛,突然就睜開,看着清澈碧藍的天空,還有那些個漫天飄灑的雪花,心中莫名之間,就升騰出來一股火焰,像是將他周遭的寒冷全都融化一樣,他的身體裏面,幾乎已經停滯了流動的血液,終於開始再一次流淌起來,有如大江大河,洶湧翻滾,這不是迴光返照,而是鳳凰涅槃!
聽到身後的一聲低沉的吼聲,奧古斯丁還有蘇帝老人都是一臉的驚訝,回頭看了一眼,不禁有些汗顏,只見孫天睿老人從雪地裏面站了起來,身上的那些個白雪全都散落了下去,只有眉角還有頭髮上面的一些個白雪還在堅持着沒有掉落,下一刻,他凜然一笑,對着他們說道:「我想做最後一次掙扎。」
「把掙扎換成是對決,更好一些。」奧古斯丁笑道,一頭銀髮在漫天的白雪裏面,顯得相當的美麗。
孫天睿老人笑笑,不置可否,下一刻,他抽出自己腰間的那以一把砍山刀,猛地衝刺了過來,他的神情相當的悍然,正好與這樣的冰冷天氣交相輝映,奧古斯丁想要出手,只是卻被一隻手給阻攔住,他不由得一愣,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蘇帝老人一臉微笑的看着他,唏噓說道:「他是我的老哥哥了,這些個恩恩怨怨,理應讓我倆來解決。」
奧古斯丁看着對方那毋庸置疑的眼神,緩緩的點了點頭,拿出一根匕首,遞過去,說道:「這不算是什麼鋒銳的兵器,不過還算是好用,將就一下吧。」
蘇帝老人沒有接過來,而是指了指自己的拐杖,奧古斯丁頓時明白過來,心領神會的笑笑,走到一旁,安靜的看着兩個人,在這個冰天雪地裏面,孫天睿老人還有蘇帝老人兩位還寶刀未老的老人,冷冷對峙,以往的那些個恩怨糾紛,全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他們所剩下的,只不過是一次戰鬥,一次酣暢淋漓的戰鬥而已。
「蒼龍幫的理念是什麼來着?」孫天睿老人笑道,雲淡風輕。
蘇帝老人不假思索說道:「戰。」
「什麼時候,我們兩個人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兩個人之間的那些個羈絆,在這剎那,會不會都已經煙消雲散?」孫天睿老人笑容不變,姿勢不變,只是他渾身上下的氣勢,卻已經悍然無匹,讓一旁作為旁觀者得奧古斯丁,瞬間就恍惚不已,心中喃喃自語,要是自己真的就與這個老人對陣的話,說不定根本就有勝算。
蘇帝老人的語氣顯得相當的悲涼,他輕輕說道:「你覺得會嗎,咱們兩個人鬥了一輩子,每個人都勝過不少次,不過我明白,你一直都想要知道,我們兩個人究竟是誰更厲害一些,我說的不錯吧?」
「呵呵,不錯。」孫天睿老人沒有否認,「不過現在不是了,我這一輩子贏了你那麼多次,不過卻都是小贏,而你呢,雖然小贏的次數比較少,不過卻有兩次大贏,也正是因為那兩次大贏,讓我到現在,都一直抬不起頭來。」
「你是說蒼龍還有陸雲青?」蘇帝老人笑道。
孫天睿老人點點頭,笑容鬼魅。
「這還不是因為那兩個小子都挺爭氣的,看樣子我是沾了他們的光。」蘇帝老人呵呵笑道,眼神清澈如洗,「那會兒你經常告訴我說,戲子無義,這句話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沒錯,因為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面,充當的都是所謂的戲子角色。」
「沒錯,我說過這話。」孫天睿老人呵呵一笑。
兩個人仿佛是回到了從前,那個還當兵,還有着兄弟羈絆的那個年代。
蘇帝老人忽然說了一句:「後來,陸雲青對我說過一次,其實戲子之間,也擁有七情六慾,我們雖然身為戲子,不過要明白一個道理,入世了,就要懂得出世,或者這個出世我們自己根本就達不到,不過可以通過外力或者是外人可以達到,他的外力,自然就是他的那些個女孩兒,而你我能夠用來出世的外力,自然就是對方。」
「是嗎?」
孫天睿老人展顏一笑,前一刻,他們兩個人還是對立的對手,這一刻,卻仿佛是什麼關係都已經沒有了,卻又好像是什麼關係都擁有!
五分鐘之後。
奧古斯丁看着兩個雙雙躺下來的老人,心中蒼涼無比,他問道:「蘇老,您快點起來吧,不要哭了,很丟人。」
「臭小子。」蘇帝老人站起身來,抹了一把眼淚,鬱悶說道,不過下一刻,他看了看那個再也站不起來的老人一眼,喃喃自語,「隕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