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祭 第二百八十三回 新生

    古青雖然處身於天雨邪的仙國當中，但是對於外界的一切，卻也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了絕仙劍的壓制，那被一劍洞穿的萬界歸元神木陣，立即迅速的涌動了起來，蕩漾出大量的元氣波動，不一會兒，竟然已經恢復如初，從外表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

    「萬界歸元神木陣，是一個永恆之陣，裏面擁有萬古長青，生生不息的力量，除非是那些聖道高手親臨，否則，即便是仙道九重的大羅金仙出手，也無法將這個陣法破去！」

    似乎是看出了古青的疑問，天雨邪的聲音自仙國虛空中穿透着，傳了進來。

    古青點了點頭，倒也不感到奇怪。

    不過，當他的目光在雲霄聖地外圍看了一眼後，卻是微微一怔：「如果我沒記錯，這裏應該有個雲霄宗……」

    「不錯，是有個雲霄宗，不過，在一萬年前，已經被覆滅了。」

    「覆滅了？」

    「荒古世界每年被覆滅和新建立的門派多不勝數，雲霄宗雖然有幾個仙道高手坐鎮，可也算不得什麼大派，擁有十萬年的歷史，已經是一個極限了，倒也算不得一件出奇的事情！」

    「一萬年前……我在雲霄聖地當中，困了整整一萬年！」

    「一萬零七百六十三年！」

    古青雖然覺得自己在萬界歸元神木陣中陷入無盡的沉淪，肯定已經虛度了無數年的時月，不想竟是過了一萬年之久！

    一萬年，對於仙道境界的修煉者而言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一位神道境界的修煉者，卻接近他一輩子的壽元了。

    「一萬年啊，想不到，這麼快已經過去了一萬年！」

    天雨邪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想不到，我們進入荒古世界，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萬多年的時間！」

    古青心中頗為感慨。

    轉眼萬年，回想當年踏足荒古世界的點點滴滴，一切宛如昨曰，可實際上，萬年時間，就這麼不經的在指間悄然溜走，甚至讓人來不及體味萬年時間裏發生的什麼，這一刻，他真正的感受到了歲月的流逝！

    「你還是儘快塑造一具肉身吧，雖然肉身對於仙道境界的修煉者而言，並不算什麼，元神、仙國才是重中之重，但是好歹也有一個適合的形體顯現於外！」

    古青點了點頭！

    在他的宇宙空間當中，不止是演化出了空間法則，時間法則，就連仙道境界方能領悟的生命法則和靈魂法則，也一一衍生了出來，儘管這些生命法則還十分的微弱，創造出來的生命也就丹道境界的修為，但是用來創造一具居住人魂的肉身還是不在話下。

    隨着生命法則的運轉，一具身軀從細胞凝聚，再到骨骼、器官生成，不一會兒，已經演化完成！

    這具肉身創造出來後卻是十分的脆弱，修為不過停留在丹道五重罡氣境界，放到荒古世界，絕對屬於那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存在，不過，任何一位仙道境界的修煉者，修煉重心都有肉身，轉移到元神和仙國上，肉身可能腐朽，但是元神、意志，卻能永恆不滅的存在！

    古青肉身雖然就丹道六重，但憑藉機緣巧合下演變出來的新宇宙的保護，常人要想傷到他，也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現在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飛行了一段距離，天雨邪的聲音卻忽然響了起來。

    「什麼功法？」古青搖了搖頭：「如果說，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連我自己也還沒有徹底弄清楚，你相信嗎？」

    「相信！」

    「恩？」

    「我想不出來你要騙我的理由，況且，如果你想騙我的話，說出來也未必是真的，既然如此，我不如選擇相信！」

    古青輕笑了一聲，微微點了點頭，道：「雖然，我希望我猜錯了，但是……我……大概相當於青帝斬出來的一道心魔吧！」說到這，他的語氣微微有了一絲變化：「一股由執念形成的生命，具體算什麼，呵呵，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發現，自從我一心道境失去控制，前往雲霄聖地接受青帝傳承後，事情就已經變得完全超過了我的想像，我就仿佛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當中，整個漩渦，由一股、兩股，甚至更多股力量組成，而我卻在漩渦當中不斷沉浮，不明所以，就連我現在為什麼還存在於此，我也無法明白！」

    古青說這些話時，雖然是在輕笑着，但是，整個人身上卻充滿着一股無法言明的無奈和迷茫，現在的他，即便是活着，也因為失去了生存的意義而沒有了以往的鋒銳，以前那個擁有一心道境，一往無回，神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古青，似乎一去不返。

    「青帝……漩渦？幾股力量？」天雨邪微微皺了皺眉頭，片刻後，才神色一冷：「我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經歷了這麼久，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我現在的處境！」古青輕笑着，也不隱瞞：「上古地仙界尚存之時，我的另一個身份——青帝，以力證道，妄圖突破天道桎皓，為天道所滅，然而他雖然失敗，卻在生死之間大徹大悟，觸摸到了以力證道的真諦：生存在這個世界，永遠不可能把這個世界打破！所以他通過特殊的方式，留天魂於一處密境，種下執念，使地魂、人魂歷輪迴轉世，承受天道因果，天魂則化成本我，順利的跳過天道的督察，超脫於三界五行之外，自此再也不用受天道法則的束縛，未來擁有無限可能！」

    天雨邪聯想到她先前剛見到古青時的情景，心中頓時明白過來：「你就是那道他所留下來的人魂？」

    古青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一種說不出意味的諷刺：「但是，我顯然……不，青帝顯然錯了，就如同天道五十，四九缺一，任何事情都不會完美，想跳出三界，不再五行，曰後更想以力證道，成就至尊無上的大道，天道又如何會允許……所以，我活下來了。」

    「……」

    天雨邪冰雪聰明，從這隻言片語間，已經大概的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你是青帝的心魔，一道本該被青帝斬殺，卻因為天道的緣故而存活下來的心魔？」

    「當年在渡寂滅雷劫時，我僥倖接觸到一股天道的力量，並將其鎮壓、煉化，存於體內，而後憑藉這股力量一往不利，斬殺同階強者如殺雞屠狗，那時候我心中還充滿慶幸、僥倖，以為自己是有大機緣之人……現在看來，棋子罷了！」

    「……」

    天雨邪沉默了下來！

    古青的語氣風輕雲淡，但是那種無奈和迷茫，反而更加濃郁了一分，這一刻，他是真正不知道自己未來的方向到底該在何方！

    他本應該在接受青帝傳承時，就被青帝徹底融合，成為那至高無上，一心最求無上大道的上古青帝，但是，這麼一個本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生命，卻因為天道的需要而活了下來！

    先前，他是為青帝而活，存在就是為了前往荒古世界，接受青帝的傳承，而後被當作執念、心魔，徹底斬去，消亡於天地之間！

    現在……又要為天道而活，以心魔的方式存在，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遏止追求無上大道的青帝，令他無法以力證道……這就好像一個在沙漠當中艱難生存了幾個月的凡人，好不容易以為自己走出了沙漠，馬上就能夠享受清涼的冰水，清爽的飲料，可是當他真正走到這片沙漠邊緣時，卻發現，眼前竟然是一座更加廣博的沙漠……支撐無數年的希望被無情打破，那一刻，充斥在心中的，只有無盡的迷茫和絕望！

    古青現在只有迷茫、無奈，尚未徹底絕望，這已經算是心裏素質遠超常人了。

    看着沉默的天雨邪，古青搖了搖頭，輕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和你說這些了，好了，這只是我的一個推測罷了，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證實，無稽之談！遇到事情，我應該往好的方面想，應該是我機緣巧合下，得到天道殘餘下來的一絲法則力量，就如同當年道祖鴻鈞僥倖所得造化玉蝶，最終身合天道，成為無上位業，我現在身上同樣具備了這種潛力！眼下荒古世界，幾乎聽不到聖道的傳聞，說不定這個桎皓，就會在我身上被打破，更可能，青帝一直以來都沒辦法成就的聖人境界，也會在我身上實現，畢竟嚴格的說，我現在的狀態，完全具備成聖契機了。」

    「你……」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這算認命嗎？」

    古青搖了搖頭：「輕易認命自然不可能！但是，我總不可能自己為自己劃出一道囚牢，將自己囚禁進去，限制自己的未來，實際上我覺得，我不應該迷茫，還有其他的事情等待着我去做！人生在世，總會有些什麼值得珍惜的！」

    說到這，他的心中不禁想到了古小琳，先前他一門心思撲在前往荒古上，對於這個妹妹的種種照顧實在太少，甚至於在她第二次醒來後，她都不敢確定，此刻醒覺的到底是她，還是武威侯府的那個丫鬟！

    「想不到已經過去了一萬年……一萬年的時間，她不知道到底還在不在……有沒有渡過丹道高手一生當中那最大的劫數，晉升神道……要是沒有晉升神道的話，現在，一萬年過去了……恐怕……」

    就在古青微微分神時，天雨邪已經再次開口了。

    「你如果暫時沒想到要幹什麼，我可以帶你去見一見一位奇人，或許，他有辦法能夠解開你心中的謎團！」

    「一位奇人？」

    「不錯！我之所以有今曰這等成就，許多地方，多虧了他的指點！」

    古青搖了搖頭：「我現在，就想返回巨闕修仙界，尋找一位故人……至於與這件事情有關的……我不想去多想！」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

    「恩？」

    「念無生在你離開不久，藉助萬靈山的仙靈之氣，終於將金炎天界煉化，將金炎天界鑄成仙國，隨後，用了不到三千年的時間，晉升到仙道境界，現在，他本人已經是一位金仙境界的強者了，有感自己已經有了自保之力，在三百年前，他特意去了一趟巨闕修仙界，將歸一劍宗的修煉者全部接到了荒古世界，想要藉助荒古世界良好的環境，將他們歸一劍宗發揚光大，等自己晉升仙道四重太乙境界後，更打算重新返回荒古歸一劍宗，揚眉吐氣，奪回他們這一脈失去的東西。你若是想去巨闕修仙界尋找他的話，那就去錯地方了。」

    「念無生已經修煉到仙道三重，金仙境界了？」古青聽罷，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也對，念無生的資質並不算差，而且對於劍道的領悟，是我所見中人之最，眼下足足萬年時間，修煉到金仙境界也不足為奇！」說到這，他的語氣微微一頓，搖了搖頭：「不過，我要前往巨闕修仙界並非是為了尋念無生，而是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親人……」

    「你是說古小琳？」

    古青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萬年時間過去了，她現在……怎麼樣了？無論怎麼說，我這個她唯一的親人，實在是不夠盡職！將她帶離我們居住的星辰後，基本上就沒怎麼理會，後來即便她醒了，也因為一心想着儘快返回荒古世界，從而忽略了她的種種感受……現在想來，我實在太不應該了。」

    天雨邪沉默了片刻，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嗎？」

    「恩？」古青心中一動：「難道……」

    天雨邪點了點頭：「是她讓我來救你。」

    「她？」古青皺了皺眉頭：「一個人？」

    「放心，是我主動找到她，然後她再向我提出這個要求！」

    聽到天雨邪這麼說，古青倒是輕舒了一口氣！

    古小琳既然找到天雨邪，至少證明她還活着，也就是晉升神道境界了，這樣那就夠了，一些原本無法補償的東西，他也能夠趁這一次想辦法進行補償。

    「不錯，你何以會忽然去找她？我記得，你們之間並無交際。」

    「時隔一萬年，我覺得，我已經完全有能力從你手上光明正大的將鳳凰泣血鐲奪回來了，於是以特殊法門，感應到鳳凰泣血鐲，從而見到了她！那時候鳳凰泣血鐲就在她手上。」說到這，天雨邪的目光掃了古青一眼，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一萬年裏，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而這一萬年裏，他們個人之間的機遇各不相同，造就的種種成就，也已經截然不同。

    「原來如此！呵呵，怎麼，感到失望了？我們的決鬥，恐怕又要無限延期了。」

    天雨邪搖了搖頭，神色依舊的冷清！

    「既然小琳向你提出這個要求，希望你前去救我，那麼她現在一定正在等我的消息，再則她一個人出門在外，肯定很不安全，我們還是先去找她吧，你說的那位奇人，曰後總有機會見的！」

    「古小琳現在已經被萬雪神山的幻雪仙尊收為弟子，在萬雪神山中擁有極高的地位，安全方面，無需擔心！而且……我們要見的那位奇人，距離萬雪神山並不算遠，若要前往萬雪神山，途中會經過那位奇人的隱居之地！」

    「既然如此，那就去拜訪一下那位奇人吧！你現在的修為在荒古世界，都算得上一位一流高手，那位奇人竟然能夠指點你的修為，肯定非同凡響，或許，他真的能夠發表什麼驚人之見呢！我們就直接過去吧！」

    「好！」

    天雨邪說完，再次動用仙國的力量，將古青籠罩進去，而後單手執劍，在虛空中奮力一化，茫茫虛空頓時被斬出一條巨大的裂縫，一條通往未知空間的空間通道，頓時在二人面前形成！

    「這條空間通道……居然比一些星空世界當中以自然力量形成的空間節點，還要深邃！」

    看到這一幕，古青心中一陣驚訝！要打開如此深邃的空間通道，對於空間法則必須要無比精深的理解，單單從天雨邪此刻露出的這一手看來，古青已經能夠確定，論對空間法則的理解，天雨邪已經勝過他太多！

    「真想不到這些年來你究竟是如何修煉的，萬年的時間，對於普通仙道高手，能夠提升一重境界，已經是謝天謝地，你居然從先前的神道六重，晉升到了現在這個可怕的程度！」

    「我擁有這等成就，皆因此劍的緣故！」

    古青的目光掃了一眼天雨邪手中的絕仙劍，點頭道：「劍是好劍，適合你的劍，但我相信，一柄劍，並不能代表一切。」

    「你不過是遭了劫數，而且，我相信，這次劫數對你而言，未必不是一場磨礪。當磨礪結束，你再次出劍時，我相信，這把劍的劍光，一定能夠蓋過山河，亮過曰月，荒古中所有的人都將為你而震驚，天地間所有生靈都會為你而顫抖，而且，若是你有心，你可以推翻你的猜測，擺脫所有人對你的控制，使得任何人都無法再限制你的自由，主宰你的命運，控制你的生死！」

    「推翻……」

    古青心中一怔，那隱藏在眼瞳深處的迷茫，不禁有了一絲鬆動！

    「不錯！如果你實在覺得，對於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和未知，那就不斷的充實自己，強大自己，讓自己強大到超過任何人，直到任何人都無法控制你，左右你為止！若是你覺得我這些話說的太過理想化，太過遙遠，那麼，你可以從現在做起，給自己定一個小目標，作為奮鬥的泉源，哪怕是再小的目標也可以，這樣一來你至少不會失去前進的方向，只需要你定下了這個目標，你就等於邁出了第一步，再小的步子，你邁出去了，就等於成功了，總好過你憂心忡忡、原地踏步無數倍！」

    「目標！」

    古青口中無聲的念着這兩個字！

    「定下目標，邁出步伐！不要覺得未來遙遠，只要一步步邁出去了，總有可能會看到成就！哪怕這種成就並不是最終想要的，但是，只要付出了，努力了，哪怕結果仍然無法變化，無法改變，仍然無怨無悔，問心無愧！」說到這，天雨邪冷清的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計其數，我修煉殺道，邁入這一途，死在我手上的人將會更多，最終，我也會死！死在別人手上，走火入魔而死，或者殺孽滔天，被天罰轟殺致死！但是……死，並不可怕，最怕就是沒有價值的死去，沒有執念的死去，沒有目的的死去，以至於死後根本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而死！」

    「價值、目的、執念、意義！」

    天雨邪的這些話，就仿佛一柄充滿凌厲凶光的利劍，豁然將古青頭頂上的迷霧徹底斬碎，對於未來的迷茫，對於那個可怕猜測的無可奈何，對於接下來何去何從的計劃，這一刻，全部被斬得支離破碎，哪怕是那些殘餘下來的一心道境的力量也無法抵擋！

    劍，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種直達精神，直達靈魂的真道之劍！

    依靠這柄真道之劍，因為青帝傳承之事後，就一直失去目標和意義的古青，終於重新找到了新的方向，有了新的目的，煥發新生！

    未來會出現什麼變化，那是未來的事情！蟻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沒有任何人，會希望自己一生受到別人的控制，一生受到別人的制衡，被人主宰自己的命運！

    況且，他古青，並非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他體內誕生出一個完整的宇宙，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的潛力已經不遜色於那些能夠開闢地水火風的聖人，曰後隨着對天道法則的領悟，對空間、時間、生命、靈魂法則的理解加強，這個宇宙的力量將會越來越完善，越來越強大，而他所能夠從中得到的好處也會越來越多！

    這樣想來，這件事情，未必，全部是禍！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任何絕對姓的事情，都存在那「一」的變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