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我眉頭一緊。「在哪裏?」
「剛才我一扭頭發現那邊好象有個人影,光屁股的小孩兒。」金剛炮手指西北方向的叢林。
「你怎麼不說光屁股的大姑娘」我揶揄了金剛炮一句,掏出香煙「你先睡,下半夜換我。」
「你先睡吧,我和追風說會兒話。」金剛炮最近和慕容追風越來越近乎,我看在眼裏很是好笑,猛然想起慕容追風大限將至時日無多,心情不由得又暗淡了下來。
一天之內負重行程百餘里使我疲憊不堪,也就不再推辭,枕着背包很快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看了看表凌晨一點,睜開眼只見金剛炮和慕容追風已經斜靠在一起睡了過去,白狼也因為白天受到了驚嚇,伏在我的身邊睡的很沉。
「草」,我衝着睡的口水橫流的金剛炮暗罵一聲。這傢伙守夜沒一回不睡覺的。
摸出香煙點上一支,順手抓向身旁干將,誰知道一抓之下竟然抓了個空,轉身尋找,本來就在我身旁的幹將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個空蕩蕩的劍鞘。
「老牛,你拿我的劍了沒有?」我搖醒了金剛炮,急切的問道。
「我又不是沒有,拿你的幹啥?」金剛炮睡眼朦朧的站了起來。
「那我的劍怎麼沒了?」我沖金剛炮大吼「你回回睡着守夜啊?」
金剛炮因為自己的失職令我丟失了干將也着急起來,站起身左右的尋找了半天,最終也未發現干將的蹤跡,這才真正的慌了神「我快十二點的時候還去撒尿了,那會兒還在啊。會不會是白天那光屁股小孩偷去了?」
「這裏不可能有人的,再說了就算是有什麼修道的禽獸也不敢來偷我的寶劍啊。」干將之上正氣夾雜着些許戾氣,正是邪物的克星。
「白狼,嗅,嗅。」我抓起劍鞘命令湊到我身邊的白狼聞嗅,片刻之後白狼坐了下來,見到它準備好了,我輕喊一聲「去。」白狼昂起頭就躥進了叢林。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說着打開了背包。
「我跟你去。」金剛炮掏出自己的暮血。
「看着東西和慕容追風。」我抓出九陽拂塵,別上神龜炮追着白狼跑去。叢林雖然茂密,但是我和金剛炮的觀氣之法可以令我們很容易互相尋找,也就沒有走散迷路的後顧之憂。
捏着凝神訣快速的跟着白狼在林中穿行,迎面而來的樹枝樹葉令我吃盡了苦頭,終於在追出十餘里之後發現了前方干將發出的靈氣。干將在我手裏已經數年,它的氣息我自然熟知,細看之下才發現在干將旁邊竟然還有一道淡黃色的靈氣。
「什麼東西敢偷你大爺的法器。」我暗罵一聲加快了速度。
片刻之後,我和白狼終於跑出了叢林,來到一處寬闊平整的草地,視野頓時開闊。眼前兩里之外出現了驚人的一幕:一個四五歲大的孩童正拖拽着我的幹將費力的向前跑着。
「沒有邪氣,也不是人。什麼東西?」我捏起觀氣訣沒發現那孩童身上有邪惡的氣息,奇怪的是他也不是人類。
我變化指訣,捏起風行訣追了上去,自己當年的撞樹經歷令得自己不敢在密林之中輕易施展風行訣,開闊平整的地勢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幾個起落,我從頸後拿下九陽拂塵,大喝着沖前方奔跑的孩童掃了下去。前方的孩童見我趕至,驚恐的回頭看着我,雙肩一聳剎那之間便沒了蹤影。
我拂塵掃空,身形落地,拿起跌落在地的幹將。環視左右搜尋先前的那個盜劍孩童。先前的那個孩童的確如金剛炮所描述的那樣,身無寸縷光着屁股,身高三尺有餘,面白體胖,很是喜人,儘管如此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它絕對不是人類。一來荒山野嶺不可能有人家,二來它頭上沒有人類的氣息。
找尋半天沒有發現線索,正準備回去,一低頭發現白狼雙爪用力,正在地上刨挖着什麼。而旁邊一株奇異的植物的葉子正在瑟瑟發抖。
我停下腳步端詳着眼前的奇異植物,沒錯,它的確在發抖。捏起觀氣訣再看,只見被白狼刨挖開的地方露出了淡黃色靈氣。弄了半天偷盜我干將的就是它啊,禽獸修道有年可以變幻人形這我知道,植物能變化人形倒是頭一回見。
我看的有趣,定住白狼,掏出神龜炮鳴槍示意,很快的金剛炮和慕容追風就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可要了命了。」金剛炮肩扛手提累的滿頭大汗 「咦,找着啦。」
我略一點頭「老牛,你來看看這什麼玩意。」我手指眼前這株會發抖的植物。
「棒槌!」金剛炮湊上前來一看,大喊了一嗓子嚇的我一個激靈「老於,這是大人參,我小時候在林場子見過,這麼大的得用紅繩子拴住。」
「你喊棒槌什麼意思?」我看着正在到處找紅繩子的金剛炮。
「一喊棒槌它就跑不了了。」金剛炮沒找着紅繩子,解下了本命年辟邪的紅腰帶。
「你快省省吧,我都蹲這兒半個鐘頭了也沒見它跑了。」我伸手阻止了正在抽腰帶的金剛炮「真是人參?」
「是啊,是啊,我認識它的籽。」金剛炮手指着植物的果實。「你怎麼發現的?」
「就是它變成了小孩兒偷了我的幹將。」我笑着蹲了下來。眼前的這株人參此刻抖的更厲害了,看樣子金剛炮沒看走眼。
「太好了,太好了。」金剛炮激動的叫嚷着「八仙里的張國老不就是吃了一棵大人參成仙的嗎,咱倆的運氣來了。」
「別胡說了,八仙之一的張果得道最難。他最早是只大耗子,後來因為救了人投胎為蝙蝠,蝙蝠再成人,修煉了三千多年才成的仙。電視上演的都是假的。」我笑着沖金剛炮解釋着。張果的修道歷程在《八仙前傳》之中有着清楚的記載,並非像電視上演的那麼簡單。
「不管那麼多,先挖出來再說。」金剛炮說着拿出軍刀,小心的挖了起來。
「娘啊,有我的胳膊粗。」金剛炮簡單的清理了一下人參四周的浮土,看到了人參的上部根莖。
「小心點哈,別弄斷了。」我湊上前來叮囑着,說實話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人參,儘管知道它不能令人白日飛升,內心也很是好奇。
「真人切莫動手!」就在我和金剛炮聚精會神的挖掘之時,西方樹林之中傳來了一聲蒼老的女聲。
「我草,誰呀?」金剛炮站起身來,左右張望沒發現人影,大聲質問了一聲。
我捏着觀氣訣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凝望了數眼,也沒發現有什麼特殊的氣息發出。
「幼子無禮,潛盜真人法器,真人息怒。」樹林之中聲音再次傳來。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說完捏訣躍起,向出聲之處撲去。鑽入樹林發現林後為一壁石崖,崖下有一圓形石台,呈陰陽八卦形狀,石台正中站立着一***老婦,彎腰駝背,赤着雙足,簪挽白髮,龍鍾之態盡顯。
老婦見我到來,趕忙跪地作揖「幼子無禮,衝撞了仙駕,望真人念他根淺葉疏,不懂世故,就放過他吧,老身願以身相替!」
「你是什麼人?」老婦眼前的石台類似於某種陣勢,掩蓋住了她的氣息,再者她雖然年老終究還是女身,我也不便盯着她看,趕忙低頭。
「真人明鑑,老身並非七竅,本體乃是玉屋地精」陣中老婦躬身再禮。人參也叫地精,看來眼前的老女人也是一棵年久成精的人參。
「先前那個孩童是你的兒子?」聽到老婦的哀求我馬上心軟了,以身代死的親情令我心中怒氣漸消。
「真人快快住手啊。」老婦沒有回答我的話,翹首望向林外。看樣子金剛炮又開始了挖掘。
「老牛,別挖了,快過來。」我衝着金剛炮吆喝了一嗓子,片刻之後金剛炮和慕容追風領着白狼跑了過來。
「呀,這是咋回事?」金剛炮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孩兒還不快回來。」老婦沖林外殷切的喊道。
言語之間,只見先前偷我干將的孩童,怯怯的跑了過來,驚恐的看了我們一眼,縮身鑽進了石台旁的泥土之中,再次化為了參形。
「喲呵,你是它媽啊?」金剛炮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瞪着大眼很是驚奇。
「正是!幼子無德,衝撞了真人。」老婦女衝着金剛炮又跪了下去。
「你先穿上衣服,這樣成什麼體統。」金剛炮假裝斯文的說着從背包拿出了他的一件棉襖扔了過去,誰知扔到石台外圍就被彈了出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座石台真的是一處小型的陣法。
「多謝真人厚意,老婦被金庭山的道長移至此地並施了道法,外不可入,內不得出,苦矣。」石台上的老婦人言語悲切,淚如雨下。
「你出不來,怎麼能生孩子?」金剛炮揀起衣服,指着石台之下的那株人參問道。
「真人明鑑,老身百年結籽一回,一次三粒此處。」老婦站起身來,手指石台之上堆積的參籽。
「我說它。」金剛炮再次指着台下的那株人參。
「老身老眼昏花,夜晚視物已然模糊。台下幼子為千年前偶行此處的一位截教仙長念老身獨居此處,孤苦無依。特施仙法將老身籽實移出一粒,方得此子。」說完台中老婦拱手北拜。
「他為什麼不直接把你救出去?」金剛炮掏煙點着,我一把搶過抽了幾口。
「金庭山囂道長為闡教門人,那位截教仙長好似不願與其有所糾纏,既有子嗣承繞膝下,老身已然心滿意足,怎敢再奢求其他。」老婦說的情真意切,看來看重子嗣血脈的並不只有人類。
「你所說的囂道長是不是囂黑麟?」我說話之間抬頭走近了石台,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陣法困住了她。
「正是。」台上的老婦見我走近,眯眼相望之後,竟然再次跪地,沖我磕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