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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都城北,在緊靠建安宮有一座氣勢不遜於皇宮的府宅,佔地數百畝,雕樑畫棟,飛檐斗拱,各種建築上百座,規模浩大。
這裏便是漢丞相曹cao的府邸,自從汝南郡收兵北歸後,曹軍士卒疲憊,而北方袁紹則忙於平息河北內亂,無暇南顧。
曹cao便掩旗息兵,積蓄力量,cao練軍馬,等待着秋天發動對袁紹的再次戰爭。
不料一份河北情報的到來,令曹cao的想法有些動搖了。
夜幕下,相府門前站在兩排披甲武士,戒備森嚴,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相府大門前,一名侍衛從台階上奔來,拉開了車門。
程昱從馬車裏走了出來,微微笑道:「這麼晚,丞相還沒有休息嗎?」
「丞相正在書房等候先生,請跟我來!」
程昱今年已六十出頭,但養身有術,神清氣足,行走步履矯健,依然可以騎馬跟隨着軍隊南征北戰。
今晚是曹cao特地派人將他請來,現在亥時已過,萬籟俱寂,正是人們即將休息之際,丞相卻派人將他找來,程昱隱隱感到,必有什麼緊急之事。
他跟着侍衛進了大門,一路向曹cao書房而去......
書房內,火盆里燃燒正旺,使房間裏溫暖如chun,牆角放着一座青銅百獸香爐,裊裊飄着若隱若現的青煙,使房間裏充滿了一種淡淡的清香。
曹cao坐在靠窗坐榻上,在他前面已擺了幾張單人坐榻,此時曹cao正和另一名重要幕僚荀彧談笑風聲。
荀彧年約四十歲,身高約七尺八,長得面如白玉,風度翩翩,儀容高雅而俊逸,是一個十足的美男子。
但曹cao並非他儀容偉美而看重他,而是因為他才智出眾,是曹cao帳下最重要的五大謀士之一,被曹cao譽為『吾之子房』。
曹cao和荀彧相談正歡,這時,門外傳來侍衛稟報:「振威將軍來了。」
振威將軍正是程昱的封號,曹cao點點頭,「讓他進來!」
片刻,程昱走進了房間,跪下行拜禮,「屬下程昱拜見丞相!」
雖然程昱封號是振威將軍,但曹cao一般都稱他為先生,他是曹cao五大謀士中最年長的一個,曹cao也對他格外敬重。
「先生請坐!」
曹cao微微一笑,擺手請程昱坐下,又歉然道:「這麼晚還打擾先生休息,真是很抱歉!」
「丞相有事,程昱自然趕來,這是做屬下的本份,丞相不必有歉意。」
程昱捋須笑了笑,又對荀彧點點頭,心中卻暗忖:連荀彧也來了,莫非是為袁紹之事?
這兩天他們接到河北情報,袁紹病重,恐怕將不久於人世,袁紹幾個子侄爭位,明爭暗鬥已到白熱化。
與此同時,曹cao謀士們的意見也分為兩派,有要求乘亂進攻河北,但也有求穩,家喪謀攻不是君子所為。
程昱也是主張按兵不動,不過他卻不是為了什麼君子之風,而是等袁紹病死,袁氏兄弟發生內訌,自相殘殺,然後再出兵各個擊破。
曹cao從桌上取過一封情報遞給程昱,笑道:「這是剛剛從荊州送來的情報,你先看看吧!着實有趣。」
程昱微微一怔,荊州來信?他心念一動,莫非丞相是想談荊州之事,便笑問道:「可是那個劉璟又有故事了?」
曹cao仰頭呵呵一笑,「正是如此,這小子不把荊州攪得天翻地覆,他是絕不肯罷休。」
自從汝南收兵回來後,曹cao一直在關注劉璟在荊州的情況,穰山之事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敵方少年如此關心。
他已經收到了關於劉璟的幾份情報,對他在荊州的情況了如指掌,沒想到這小子又把水軍校尉張允狠狠教訓了一番,着實讓曹cao為之拍掌大笑。
程昱看完情報,眉頭一皺,「劉表這是在藉機清理曲部吧!」
「這個我知道!」
曹cao對劉表不感興趣,他現在對劉璟卻興趣頗濃,笑道:「你說游繳所這把火,是不是這小子自己放的?」
「丞相,這信中有說,是他自己放的。」
「有嗎?我怎麼沒有看見。」
曹cao連忙接過情報,又仔細看了一遍,忍不住捋須大笑:「果然寫得有,我沒有注意到,不過和我想的一樣,確實是他自己的苦肉計,不錯!這孩子我喜歡,很合我的脾胃。」
程昱暗暗苦笑一聲,丞相就是這樣,不管是敵是友,只要自己喜歡,他都會毫不吝嗇地讚許,當年對關雲長也是一樣,這麼多年,一點未改變。
曹cao仿佛明白程昱心思,微微笑道:「我只是看了這少年之事,覺得很有趣,今晚當然不是談他,只是因為他,引發了我對荊州的思考。」
程昱這才明白,便微微笑道:「估計丞相忘不了汝南之事吧!」
「嗯!上次在汝南郡,這渾小子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百~萬\小!說一樣,吊起了我的胃口,總想知道他在荊州表現如何,迄今為止,表現得不錯,很值得我再繼續觀望下去。」
說到這,曹cao又有些遺憾道:「上次情報上說,此子身高八尺,相貌不凡,可惜我沒有親自見他一面,不過我已經命他們畫像了,很快就會送來。」
旁邊荀彧猶豫一下,勸道:「丞相,他畢竟只是一個少年,至少幾年後在荊州還翻不起什麼大浪,丞相何必把寶貴的jing力放在他身上,屬下覺得丞相對他太過關注了,甚至超過了袁紹,有點以偏蓋正。」
曹cao笑着擺擺手,「袁本初之事當然重要,不過這少年之事又牽涉到荊州,所以先談談他,實際上是想商量荊州之計。」
荀彧笑了笑,不再多言,他不知丞相為何忽然想到荊州,難道是想打荊州不成?
程昱沉思片刻,又接口道:「其實荊州的關鍵在於幾大世家的利益,雖然北方未平,暫時無暇估計荊州,但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先做起來,可以先和世家接觸,承諾保護他們的利益,一旦北方平息,我們大軍南下,荊州世家舉降,荊州必將勢如破竹,一戰而平。」
曹cao點點頭,「實際上聯繫荊州世家之事,我們早就在做了,蔡、蒯兩族都明確表示,願意效忠於漢室,實際上就是願意投降我的變通說法,只是劉表態度強硬,拒絕質子於許都,前年還險些殺了韓嵩,還有黃祖和劉備都是強硬派,現在荊州抗擊聲多,和緩者寡,我就在猶豫,要不要屯重兵於南陽,先剷除新野劉備,殺雞儆猴,削弱荊州的強硬派。」
「丞相不可!」
荀彧在一旁連忙反對,「現袁紹病危,將不久於人世,必將引發諸子爭位混戰,這個時候丞相應按兵不動,虎視河北,等待機會,南方應安撫為主。
若丞相兵壓南陽,必然會逼迫劉表和孫權合縱,或者聯繫河北袁氏,如果袁氏諸子和解,就會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對中原戰勢不利。」
曹cao沉思片刻,又問程昱,「仲德的意見呢?」
程昱很了解曹cao的心思,就是因為袁紹病重,即將病故,袁氏諸子爭位之勢已成,必然會形成袁氏內戰,所以丞相才想利用這個時機,南下剿滅劉表,然後再回師北上,收拾河北殘局。
想得雖然很好,但很多事情並不是想的那麼簡單。
程昱微微一笑,「坦率地說,我支持文若。」
「這是為何?」曹cao沉聲問道。
他知道程昱一向謹慎,考慮問題周密,或許真有什麼事是自己沒有考慮倒,他注視着程昱,等待他的解釋。
程昱不慌不忙道:「荊州北有漢水,南有長江,境內水網縱橫,河流密佈,不知丞相考慮cao練水軍否?」
「當然需要!」
「那cao演水軍至少一年,還有軍隊調動,荊州jing銳之軍約十四五萬,丞相想勢如破竹,一戰而定,至少需要調動五十萬軍隊,如果沒有這麼多軍隊,那只能打持久戰,假如唇亡齒寒,孫權、劉璋來援,劉備再寫信去西涼,請馬騰出兵襲擊關中。
這場戰役就算最後我們勝利,那也必然是慘勝,如果那時,北方袁氏內部已經統一,那我們還有沒有力量去平定北方?
或者南方之戰打到後期,我們深陷泥潭,而袁氏已經統一,大軍壓境,我們何以抵擋?這些事情雖有誇大之處,但世事如棋,我們也難以事事預料。」
荀彧也勸道:「丞相,其實劉表胸無大志,守成而不知進取,這是我們的大幸,我們的當前之重還是河北,徹底平定河北後再南下,我們無後顧之憂也,若丞相不放心,可命夏侯惇將軍率軍三萬屯於南陽,牽制劉表主力,這樣江夏必然空虛,孫權豈不動心,一旦孫劉交戰,最後是丞相坐收漁利。」
曹cao是一個有雄才大略之人,他只是一時略微動心,想趁袁氏內亂的機會,揮師掃平荊州,但很多細節他都沒有考慮到,尤其是北方士卒不習水戰,需要耗費很多時間和jing力cao練,這和他速戰速決的想法違背。
他也知道,一旦耗費時間太長,北方必然生變,這時候圖荊州確實有點不智,還不如暗中扶植荊州世家,挑起荊州內訌,同時激發孫劉交兵,讓他們兩敗俱傷,最後自己來坐收漁利。
想到這,曹cao便笑道:「既然兩位大謀都極力反對,那我只好聽從,南下荊州之事就暫時放一放,不過文若說得有理,我不妨創造條件,讓劉孫兩家好好鬥上一斗。」
停一下,曹cao又自言自語,「如果能藉機把劉備剷除,那無疑是替我拔去了眼中之釘,就不知元讓有沒有這個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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