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馬傑拉到一邊,悄悄問他怎麼回事。( )馬傑告訴我,剛才回來宿舍,黃杰就又摔杯子又踢床板的。說今天真他媽倒霉,左飛一天挨了好幾頓打,是不是這風水不對啊,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還是住進來什麼掃把星啦。反正言語間就不時暗諷陸離,想把他趕走。
說完了,馬傑就求我,說飛哥你勸勸傑哥吧,陸離到了外面上哪睡去啊,你看他那麼可憐!
我無話可說。
雖說我覺得黃杰有點過分。但我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因為在我心裏,肯定是黃杰比陸離重要。我不算三觀很正,也不會滿口的仁義道德,我這人向來就是幫親不幫理。
什麼意思呢?就是說假如黃杰殺了人,哪怕他殺的是個好人,我也不會向公安機關舉報他,而是給他點錢讓他趕緊跑。我也知道他做錯了。但他是我兄弟,我只能支持他,我當不了書上那種六親不認、大義滅親的道德模範。我很自私,我有自己的小九九,在我的世界裏越親的人越重要,重要到可以把這世界顛倒。
王瑤想毀滅世界,如果我勸不住,好,我陪你。
猴子想屠城,如果我勸不住,好。我幫你。
……
你可以說我不分黑白,胸無天下。抱歉,我就是這樣的人。而且我知道,猴子、黃杰他們也都是這樣的人。
陸離當然足夠可憐,欺負殘疾人也很不對,但這事如果是黃杰做的。我只能充當啞巴。
我不聞、不問。
我退到一邊,坐到自己的床上點了根煙。馬傑看向我,滿臉的祈求之色,但是我裝着沒看見。猴子也不說話,躺床上點了根煙。陸離終於把東西收拾完了。把鋪蓋都堆在自己腿上。陸離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也有點失望。
看到他的眼神,我感覺也挺愧疚的,但是我沒辦法啊,我不可能因為他去和黃杰鬧的。
陸離突然開口說道:「那個,雖然和大家相處了一天不到,但還是謝謝大家對我的照顧。今天給大家帶來麻煩,真是對不起了,希望以後還能和你們做朋友。左飛、馬傑,我走啦。」
我和馬傑點了點頭。
陸離又轉向猴子:「猴子,我走啦。」
猴子也點了點頭。
陸離看向黃杰:「黃杰,我走啦。( )」
黃杰戴着耳機,假裝沒有聽見。
陸離調了個頭,又看向鄭午,但是鄭午已經睡着了,呼嚕打的震天響。陸離笑了一下:「那個,等鄭午醒了,你們跟他說一聲。還有……」他一一掃過我們幾個,眼睛竟然有點微微發紅了:「真的謝謝你們,這已經是我呆過的最長的一個宿舍了。」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那心拔涼拔涼的,就跟扎了根針似的,感覺自己跟個禽獸似的。陸離也受傷不輕,真要讓他到走廊去過一夜啊?
說完這些話,陸離便把輪椅調了個頭,搖着輪椅往宿舍門口走去。
「飛哥……」馬傑又看向我。
我還是沒吭氣。
基本上黃杰不吭聲,誰都不會吭聲的。
骨碌碌、骨碌碌。
陸離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不知怎麼,輪椅整個翻倒,他的人也趴倒在地,鋪蓋也嘩啦啦散了一地。馬傑趕緊過去幫忙,先把輪椅扶正了,又把陸離扶起來。
這一聲,把鄭午也驚醒了。鄭午坐起來,迷茫地看着宿舍裏面,看見陸離翻倒在地,鋪蓋也灑了一地,忍不住問:「陸離,你這大半夜的是去哪啊?」
「沒事,我找了個新住處,準備換宿舍了。」
「怎麼突然就換宿舍……」鄭午愈發迷茫了:「在這不是挺好的嗎?」
陸離沒有再說話,馬傑則默默地幫陸離收拾着東西。鄭午問我:「左飛,怎麼回事啊,陸離怎麼好好要走?」我沒吭聲,鄭午又問猴子:「到底咋回事的啊?」猴子也沒吭聲。
陸離跟正在幫忙的馬傑說:「不好意思,輪椅有點問題,經常不小心就摔倒了。謝謝你啊馬傑,以前都沒人扶我的。」聽到這句話,一向就挺能哭的馬傑直接就流淚了。
「傑哥!」馬傑抬頭看向黃杰。
黃杰還是無動於衷。
「沒事的馬傑,我已經習慣啦。」陸離笑了笑,又彎下腰去收拾自己的鋪蓋。
馬傑一邊哭,一邊幫陸離收拾,最後重新把這些鋪蓋放到他的腿上。陸離不停地說着謝謝,馬傑則說:「兄弟對不住啦,我實在無能為力啊……」陸離說沒事,我理解的。
陸離拍拍馬傑的肩,又搖着輪椅往門口走去,馬傑哭哭啼啼地去幫他開門。
馬傑剛把門打開,黃杰就翻身下床,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我沒說要趕你走,我就是發兩句牢騷而已。就在這睡吧,外面那麼冷!」
馬傑一下就興奮起來,歡呼雀躍地說謝謝杰哥、謝謝杰哥,然後又把陸離給推了回來。陸離也笑了,說謝謝了黃杰。黃杰沒搭理他倆,沖我們說了句去上個廁所,然後就出了宿舍。
我心裏也挺高興的,但是並沒表現出來,看着馬傑幫陸離把床鋪收拾好了,陸離也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也跟着長鬆了口氣。
其實我知道,黃杰雖然表面上挺狠,但他心裏其實也挺善良的。
這一場小風波過去以後,大家便各自休息了。
睡覺之前,我和王瑤在網上聊了會兒,把今天的事跟她說了說,當然我肯定沒說顧瑤抱我的事,我還想多活幾天吶。像這種小架,王瑤完全不在乎,倒是對十三牡丹挺好奇的,對很像她的顧瑤更好奇,一再說改天要來看看。
我之前騙了她不少,說林可兒和陸離互相喜歡,王瑤要是來見十三牡丹,沒準就穿幫了。我就說來什麼啊來,好好在你的東街呆着吧,別給我們添麻煩了。叉序池巴。
王瑤說:這麼怕我去,你是不是和哪個姑娘勾搭上了。
看見王瑤這句話,我直接出了一身冷汗,要不說王瑤猴精猴精的呢。趕緊說沒有沒有,我現在人老珠黃,沒有姑娘能看上的。
聊了一會兒,就道了晚安睡覺了。
今天我挨了兩頓打,身上還是挺疼的,半夜就被疼醒了。醒了以後,就感覺有點尿意,就準備去上個廁所。我剛坐起身,就聞見宿舍有股煙味兒,這麼晚了還有人在抽煙?
我眯着眼睛四下一看,發現猴子正躺在床上抽煙,紅紅的煙頭在黑暗裏一閃一閃。
當時我就驚了,我認識猴子這麼久,第一次發現他半夜不睡覺的!
這小子也會失眠?!他不是沾着枕頭就要睡覺嗎。
難道他也有什麼煩心事?因為秦佳佳?不大可能啊,那事雖然讓猴子挺煩的,但也不至於煩到睡不着覺吧?
我看看表,半夜三點。
靠。
我剛想問問猴子,卻見猴子突然起身,披了衣服到外面去了,我也趕緊披了衣服跟上去----大冬天的,不披衣服要死人啊。我出去了,看見猴子已經拐進水房。
我也趕緊跟過去,還沒走到,就聽見水房裏傳來嘩啦啦流水的聲音。我心想不是吧,猴子大半夜還洗涮?我進去一看,發現猴子正把頭伸在一個水龍頭下面,任憑嘩啦啦的涼水澆在他的頭上。
尼瑪,大冬天啊!
「你瘋了!」我撲過去,趕緊把猴子給推開了。
猴子愣住:「你怎麼來了?」他的頭髮濕漉漉的,涼水順着他的腦袋流下來,淌過臉、淌過脖子。
「你有病啊!」我又罵了一句,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就往猴子頭上蓋,然後幫他把頭髮擦乾了,把臉上和脖子也擦了一邊,我一邊擦一邊罵:「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有病早點看醫生好吧,大半夜的虐待自己幹嘛?」
猴子一聲也不吭,任由我給他擦着。擦的差不多了,我才把衣服拿下來。
猴子一臉木然,眉間卻有揮之不去的憂愁。
我認識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到底出什麼事了?」我突然覺得很慌,如果連猴子都這樣了,那就代表事情恐怕真的很大條了!
「左飛。」猴子突然開口:「咱們這次的對手恐怕會很難、很難對付。」
「我知道啊,沒來十一中之前不是就知道了嗎?和咱們差不多年紀,竟然當上了北街老大,肯定不容易對付啊。」
「不。」猴子搖頭:「事情比之前想像的更加嚴重。左飛,影子已經一個多禮拜沒有給我發過消息了。」
我的心裏怦怦直跳:「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不止在北街探不到消息,在十一中也探不到消息。左飛,影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部門,是專門搜集情報的部門。像這種情報部門,每個稍微有點規模的勢力都會組建。比如王瑤和毛毛,他們也會在警局安插眼線,只不過那種方式比較低端而已。
不同的勢力之間有着不同的情報部門,竊取情報的手段也不一而同。情報部門就相當於眼睛,眼睛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說吧,這是絕對禁止外人探查的秘密,所以影子從不現身,就連我都沒有見過!」
「那你的意思是……對方不僅察覺到了影子的存在,還做了種種屏蔽影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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