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更新時間:2013-12-30
今年的春日似乎來得早了些,元宵節過去沒幾天,京城的氣溫就已經回升到了零上幾度的範圍內。
這一日晴空萬里,暖陽和煦。
京城大學偌大的東操場上,男生們排着整齊的隊列,跟着老師的示範動作,像模像樣地打着太極拳——這種古老的被國人譽為養生之秘的拳術,是泱泱華夏歷史沉澱下來的國術精粹,也是京大校園體育課程中男生的必修課。
一個人單獨打太極拳或許看不出有什麼美感,但數十人、上百人同時腿臂舒展開闔,動作松沉柔順、圓活暢通,剛柔相濟間就會彰顯出一種容納天地的磅礴大氣。
旁人觀之,則會心生震撼。
操場上很安靜,沒有學生嬉笑打鬧,每個人的心似乎都很靜。
其實每次太極拳課程的集體演練中,最初同學們都會有浮躁的情緒。但隨着太極拳式的展開,在一靜一動間,每個人都會慢慢地褪去浮躁,靜下心來,享受和沉浸於這種頤養性情、強身健體的群體運動中。
身為術士的蘇淳風,對此最為清楚不過。
太極拳將武術、藝術、引導術、中醫等完美結合,核心思想是傳統儒、道哲學中的太極、陰陽辯證理念,是一種高層次的人體文化。針對人體意、氣、形、神的鍛煉,符合人體生理和心理的要求。尤其是群體共同參與時,更會形成一種強大的自然氣場,影響到每個人,也受每個人的影響。
太極拳練至高深之處,個人就能打出非常之勢。
只不過,京大校園的太極拳和尋常社會中人們普遍習練的太極拳,多為體操運動和表演用的國標太極拳。
世所公認,太極拳是近代才形成的拳種。
但鮮有人知,最早期的太極拳實際上是道家乃至於奇門江湖中人極為推崇並流傳下來的一門必備的外功修行之術。
那時候,也不叫太極拳。
如蘇淳風平日裏健身修行時所練的修行拳術,隱隱然就似太極拳。
當然他不會因此而小覷京大校園裏的太極拳——這類國標太極拳的好處就在於,比術士們各自修行的類似於太極拳的各種修行拳術,更適合群體性的習練。如果讓尋常人習練修行術法用的拳術,根本無法融合甚至會產生相互排斥的副作用。
縱然是修行同一種術法的師徒二人,也會儘可能避免同時打拳。
因為每個人資質不同,感悟不同,同樣的術法在修行時對於天地間自然靈氣的融合又有不同,練修行拳術的時候形成的勢也會不同。
術法精妙非凡,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稍有差池,就會形成排斥甚至是激烈的對撞,所以奇門江湖中基本上沒有同時在一起修行術法,同時練修行拳術者。
而儒釋道這類自古以來源遠流長的正統流派之中,卻不會忌諱這一點。
其中自有諸般奧妙,不足為外人道也。
下課後,身為班長的張展飛事情多,回學院操心班務去了。
蘇淳風一個人獨自往圖書館走去。
在圖書館門口,正好遇到穿着淺黃色風衣的肖倩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他肖倩就笑着揮手走過來,道:「周末社團有活動,和愛心社合作,有兩家公司贊助,到灤縣的貧困山區為孩子們捐書和輔導英語,你有沒有時間去啊?」
「唔,我就不去了。」蘇淳風笑着搖搖頭婉拒道:「周末和海菲約好,要去電影學院找麗飛。」
肖倩嗔怪道:「幾天不見女友,心痒痒?」
蘇淳風略顯尷尬,道:「只是提前約好了,不能失信啊。」
回到學校這幾天,他每天清晨早起,都會把修行的時間用於煉製法器,在那串項鍊和兩枚項墜上畫符布下術陣。
當然,煉製法器也有益於修為的提升。因為煉製法器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需要反覆施術在外材料上面畫符、佈陣,然後待符籙和術陣都沉澱後,再往上畫符、佈陣,越是高品質的法器,越需要多次重複畫符、佈陣,構造極為複雜繁瑣,且必須做到精密非常。可是在京大校園裏,蘇淳風可沒那麼多方便於煉製法器的時間。更何況他沒使用詭術煉製法器,而是選擇用還不熟悉的中天秘術來煉製法器,以防患於未然。所以一周多的時間下來,他也只是把兩枚項墜做成了簡單的法器。
沒什麼大的功效,僅僅是辟邪鎮煞以及防備些小術法。
他決定周末去找王海菲和張麗飛,把兩枚項墜送給她們佩戴。至於張麗飛是否願意佩戴目前看起來並不好看的妖骨項墜……隨她吧。
不能一味地好心泛濫去強求什麼,盡心便是。
「現在有空嗎?」肖倩問道。
「嗯。」蘇淳風點點頭。
「陪我隨便走走。」肖倩笑着往台階下走去,一邊說道:「什麼時候約個時間,讓麗飛和海菲都來,去年那次我正好在外面,還欠你們一頓飯呢。」
蘇淳風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跟上去,道:「肖老師有心事?」
「算不上心事,就是略有些煩躁。」肖倩輕嘆口氣,抬手理了理被輕風吹落在清秀臉頰前的髮絲,道:「真羨慕你們,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校園裏,不需要有什麼太大的壓力,學習、娛樂、參加社團活動,談談戀愛……多幸福啊。」
「學業壓力也很大的。」蘇淳風笑道。
「慢慢適應就好了。」肖倩莞爾一笑,道:「其實大一之後課業相對來講會輕鬆許多,京大的教育制度寬鬆,理念超前,所以有的同學只要肯努力下功夫,可以在三年甚至更少的時間裏,修完所有的課程,接下來的時間都用於社團活動和社會工作實踐、甚至是創業。淳風,我發現你似乎不太熱衷於社團或者其它娛樂性的群體活動,那麼你可以試試提前把課程修完。」
蘇淳風稍作思忖,感覺這個主意不錯,道:「看看再說吧,我可沒那麼聰明,能保證每次考試不掛科,修滿學分就很滿意了。」
「謙虛了不是?」肖倩笑道。
蘇淳風露出靦腆之色。
肖倩掩嘴輕笑——當初在東王莊鄉中學的時候,她就喜歡逗蘇淳風,看着這個白淨俊俏的男孩露出有些害羞般的靦腆笑容。最初她認定心理早熟的蘇淳風每次都是在裝可愛,因為他內心裏隱藏着很深的暴烈脾性和許多心事,或者說,這個小傢伙有點兒蔫壞。但隨着接觸的時間越來越長,肖倩發現,蘇淳風還真是個好害羞的男孩子,尤其是當自己輕笑着打趣他時,他都會靦腆、不好意思。
而每次和蘇淳風聊會天,都會讓她心情愉悅,放鬆下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
「肖老師。」蘇淳風看着肖倩若有所思,嘴角掛着淺淺笑容的表情,不禁再次問道:「您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就好,別藏在心裏,堵得慌。」
肖倩白了蘇淳風一眼,道:「你猜?」
「我怎麼猜?」
「猜不出來,我又怎麼能向你講述些心事呢?」肖倩樂呵呵地逗弄着蘇淳風,一邊打趣道:「真正的朋友自然會了解朋友的心事,比如我現在如果和要好的閨蜜在一起,她們肯定會猜到我有什麼心事,然後勸導我,哄我開心。」
蘇淳風撇嘴道:「那是因為你們一直都毫無隱瞞地談心,沒有這個前提條件,誰能猜到?需知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肖倩抬手輕輕打了下蘇淳風,嗔道:「好端端的話,怎麼非得用上貶義的詞句?」
「這可不是貶義,是大實話。」
「去!」肖倩抬腳踢了他一下,撅嘴像個小女孩般耍賴道:「當我是朋友就猜下,猜出來我請你吃飯,猜不出來就回圖書館去當你的書呆子吧。」
蘇淳風撓撓頭,試探着小心道:「是不是感情問題?」
「嘁。」肖倩不屑道:「這方面我會發愁嗎?」
「您當然不會發愁,這麼漂亮追您的人少說也能組成一個加強排。」蘇淳風笑呵呵地恭維了一句,道:「不過,您家裏人可就發愁咯,閨女太優秀了也難找合適的女婿,這眼瞅着過一年長一歲,就怕剩在家裏成了老閨女……」
肖倩漂亮的大眼睛中閃過一抹驚訝,不過隨即苦笑着搖搖頭,道:「你猜得還不對。」
還……不對。
那就說明已經對了一多半吧?
蘇淳風故作誇張的表情,道:「您可千萬別告訴我,您在當今社會卻遭遇了封建家庭給予的包辦婚姻啊。」
肖倩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沒有作聲。
蘇淳風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倒不是他多麼聰明,而是前世的經歷讓他比同齡人對現實社會了解得更多,身為術士又擅於察言觀色忖度人心,所以從肖倩剛才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色間,就能大致猜出個七七八八,然後順着線繼續往下猜,自然能猜出準確的結果來——像肖倩這般優秀的女子,在大都市生活多年,到了二十七八歲的年齡還沒有談戀愛,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她自己也必然時常嚮往愛情,只不過或許是有先創業再談戀愛成家的堅定信念,也可能是瓜里挑瓜挑着眼花……
而家裏的父母,會更焦急。
再看現在肖倩不置可否的苦澀表情,蘇淳風就不禁心生同情。
毫無疑問,她的婚姻大概已經被貼上了政治聯姻的標籤。
可誰讓她生在那樣一個家庭里了呢?沒長大以前,肖倩比尋常家庭里的孩子們幸福得多,但長大了,有了自我的成熟思想後,卻又不得不遵從於現實,拿自己的後半生當做家庭的籌碼。
只是,換做誰,又能甘心呢?
其實這種事情在蘇淳風看來,也談不上什麼對錯。
或許會更加幸福,或許會落下個悲劇——就好比陳羽芳,當年的婚姻何嘗不是一次政治聯姻?結果不僅僅是她自己離婚,身心遭受打擊差點兒把命都給丟掉,就連她父親陳獻的仕途,也間接地受到了那場失敗的婚姻的影響。
肖倩扭頭看着蘇淳風同情的目光,莞爾一笑道:「很同情我?」
「嗯。」
「我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可憐蟲。」肖倩聳聳肩,故作輕鬆地笑道:「有時候你聰明得會讓人感到害怕,告訴我,你是怎麼猜到的?」
蘇淳風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初三中考之前,我們一幫學生惹下那麼大禍事,都沒耽誤中考……太違反常理了。所以當時我就猜到,您的家裏面,應該是有當官的,而且肯定是高官。那麼,像您這樣有着良好的家庭環境,有一份好工作,長得又這麼漂亮,還能有什麼讓您發愁的事情呢?只有感情問題。」
「可我剛才否認了。」
「但您接下來沒有否認。」蘇淳風輕嘆口氣,道:「我有一個堂姨,和您的出身差不多,前幾年離婚了,所以我就胡亂猜測,沒想到猜對了。」
肖倩神色間閃過一抹恍惚和悲傷。
蘇淳風趕緊說道:「我沒別的意思,您別誤會。其實這也沒什麼,從古至今通過媒人介紹從見面相親到成家的,還是佔據多數,最後感情不和導致離婚的也沒見有多少。可自由戀愛結婚成家的,離婚率反倒還會高一些,因為每個人的主觀性都太強了。所以要我說,這種事兒啊,就講究個緣分。」
「你的思想可真夠封建的。」肖倩輕斥了一句,苦笑着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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