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身體飄飛多久,等到再迷迷糊糊地張開雙眼,映入眼帘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和一貫而下的壯麗瀑布。
落水擊石的巨響和山林鳥鳴聲,迴蕩在耳邊,怎麼會有那麼親切的聲音?
不是還在天界攻擊下,怎麼又回到這裏?
悟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望着瀑布里那隱隱約約洞口,像是想起了什麼?
本打算提步離開,然而剛走遠了幾步,最終還是折身走了回來。
這裏算是自己的憩身之所了吧,腦海里美麗的身影不斷變幻着各種模樣,或笑,或哭,或依賴,或討厭……
猶如含納一生的情緒,盡在秀麗山河的陪襯下一一飄過。
那張笑臉,伸出的蔥玉白手,卻可怕藏了一個緊箍!
「如今我這樣,還能抵擋了什麼?」
悟空苦笑搖了搖頭,拿起斷開的金箍棒,運用身體不多的法力飛向了瀑布里的洞口。
站在洞口處,看到了什麼。
一塊光滑的石壁上刻了十個大字:「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洞府里添上很多的石盆,石凳,還有一張供人休息的石床,稀稀鬆松擺的到處都是,儼然一派普通家中的裝置。
另外一個洞口,已經站着一個俏麗清純的美麗女子,在看着他笑着。
對!是笑着……
悟空同樣對她笑了笑,然後身體便徑直倒下了,仿佛又回到自己從古境離開的時候,無邊無際黑暗擁抱自己,周圍都是冷冷寒風,割着身上的每一塊皮膚是那麼疼痛!
直到看到一縷陽光出現,他才知道終於要擺脫了暗無天日的鬼地方,終於可以恢復了自由,在真正的天地馳騁。
只是那縷明明就在眼前為什麼忍了那麼久的痛苦,還是見不到終點,觸摸不到陽光呢?
難道美好總是看似很近,其實卻離得那麼遠呢?
都不是,悟空知道是他太過迫不及待了。
如意撫摸着悟空臉頰,注視着這充滿痛苦的人兒,幽幽道:「這麼多年你都還好嗎?」
沒有人回答,可如意不在意,足足望了半晌,她才戀戀不捨的拿起斷成兩節的金箍棒,緩緩站起身來,向着洞口走去,每走一步,如意都要回頭看上一眼,直到站在洞口,她望着山外美麗風景,輕輕笑了笑道:「或許,這樣我就能把完整的自己給你了。」
如意將金箍棒貼在胸口,這次她沒有回頭,只是向着天外看了一眼,幽幽道:「總要給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知道嗎?」
風兒吹過了,吹着那藍色的衣裙飄在白雲間,化作一道毫光而去。
沉睡了很久很久,悟空上半身的殘缺被補齊了,體內匱乏的靈氣再度充裕了起來。
他躺在石床上,無意識在右手在床上探了探。
鐺的一聲
那是鐵器碰到石壁的聲音,悟空伸手將東西握住,放在眼前一看:
一根完完整整的金箍棒,安靜躺在他的手心,而金箍棒的棒身緊挨着箍旁,赫然刻上一串字:「如意金箍棒,重一萬三千五百斤!」
悟空輕輕在嘴邊念了一句:「如意金箍棒,如意,金箍棒,如意,如意……」
回想到在自己昏睡前,洞口看到的那道美麗身影,悟空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連忙衝出洞口,看着樹林密密,猴躍鳥鳴,何來身影?何來如意?
「如意,你在哪?你在哪?」
悟空心所喪死般悽厲地嘶吼着,就這樣讓淚水順着臉頰拼命落下。
千聲,萬聲,如何?
除了慢慢嘶啞的回聲,最渴望柔如細絲的聲音遲遲不在耳畔輕響。
會到哪裏去呢?
天際又響了一陣陣雷鳴般轟隆聲,緊接着一層層厚厚雲朵載着十萬又十萬的天兵天將,將整個花果山包圍了。
似乎知道危險來了,猴子和鳥兒都各自驚慌地跑開了,唯獨剩下一個人一根如意金箍棒,雙目染火般地盯着天空逐漸自虛空顯出身形而來的人帝。
人帝按住雲頭,看了悟空一眼,笑道:「悟空,怎麼樣,天帝和冥王皆折於我手,你是自己投降,老老實實做一塊石頭呢?還是要我親自下令將你拿下呢?」
悟空一把抹去了淚水,腳下雲霧一生,飄到了人帝面前,冷笑道:「我是沒想到會是你勝了,可若想這麼容易拿下我,恐怕你不親自動手不行吧?」
人帝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笑道:「確實,你是神通廣大,可你認為我會做沒把握的事嗎?即便沒有釋迦緊箍咒的幫忙,我也一樣有辦法對付得了你!」
「是嗎?我很好奇你能怎麼對付我?」悟空蔑笑道。
人帝微微嘆了一口氣,手掌一反,頓時自他的手心飄起了兩團透明的氣泡,而氣泡內圈着兩個人。
悟空見到那兩個人,兩個人樣貌身材和多年前一模一樣,悟空猛然身體一震,隨即怒視着人帝,道:「你把我娘和妹妹怎麼了?」
沒錯這二人正是吳敏玲和楊子清,悟空當年不幸中枯山鱷妖之計,被吞入腹中,一家三口俱是不畏生死入枯山尋找悟空。
盡不料此番落入人帝之手,人帝籌劃千年,算無遺策,以大法力封住人間二女,留待今日來要挾悟空。
人帝與悟空雖未日日相處,然其眼光老辣豈是常人所能及,他多年來觀悟空心善仁慈,重情重義,此生難脫「情」這一字,當他自掌心亮出吳敏玲和楊子清時,眼光始終不離悟空臉上,見悟空臉色大變,不由心中篤定,含笑道:「悟空,和你母親,妹妹多年不見,很是想念了吧?」
悟空見人帝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再細觀氣泡內母親和妹妹皆閉目不言,登時大急道:「我問你把我娘和妹妹怎麼了?」
人帝道:「她們怎麼了?這要問你。」
悟空一怔,不解道:「問我?」
人帝點了點頭,笑道:「你若要她們好便好,你若要她們不好便不好了。」
悟空心本急,哪有閒情逸緻和人帝打起啞謎,當下怒道:「少跟我廢話,到底你把我娘和妹妹怎麼了?」
人帝無奈搖了搖頭,自知這般隱晦言語令悟空不能明解,只好單刀直入,切入正題,郎聲道:「你娘和妹妹無礙,悟空,你應該知道你自己要化作神石抵擋天外流火,此事關於三界所有生靈。我知道你心本善良,難道你忍心多年後,這片大好河山化作灰燼嗎?你忍心看到你娘親和妹妹在流火痛苦而死嗎?我出此下策自認低賤,但希望悟空你識大體,懂大局,免得三界生靈塗炭。」
悟空臉色一變,他自然知曉天界擒他之理,若是人帝現在利用強力擒他,悟空必會反抗,甚至不顧一切鬧個天翻地覆,然而沒想到人帝遲遲沒有出手,反而利用親情和三界生靈為由,陳述大義,他雖說不是大智者,終究內心存在善念。一時間,盡然難以決斷。
人帝見悟空陷入沉思,料定因自己的說辭所困,內心暗自一喜,緊跟道:「一人捨生取大義者,實乃正人也。你化作神石,我定保你娘和妹妹一生無憂,也可賜她們長生之法如何?」
悟空內心交戰,一時間不能決斷。
人帝再道:「以一人之軀,不僅可換你親人性命更能救下蒼生,此乃大德,萬乞悟空深思。」
悟空立在山頭,眺望遠去,山林霧氣騰騰,如夢如幻,在雲朵山頭間,因先前驚走的鳥兒又赴巢而歸,尋覓夥伴嬉鬧。
猴子攀爬在樹枝,拿起新鮮的桃子在嘴邊咬了咬,速度着實快的驚奇,很快一個桃子啃的只剩下桃囫,趁夥伴不注意將桃囫扔到夥伴的頭上,如此兩猴子你爭我吵,在林間追逐嬉鬧去了。
一派派生機景象,若是叫流火焚燒成灰燼,豈不可惜。
生靈無罪,本應在屬於自己的天地里暢遊玩耍,若流火一至萬物皆滅,惜哉惜哉!
悟空看着如意金箍棒的字刻沉默不語,忽然他眼中光芒閃閃,頓時抬起頭來,看着人帝問道:「不知你是否有我爹的消息?「
人帝沉默了半晌,緩緩道:「他,就是天帝的一魂所化,如今已隨着天帝的消失了。」
悟空身體一震,萬萬沒想到楊連羽的身份是天帝,「那楊連羽的身份是天帝?那么娘和妹妹呢?是不是人帝故意騙我?」
人帝看出悟空心中所想,道:「你妹妹和娘親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這點我還不至於騙你。「
悟空道:「那你叫醒他們與我說上兩句。」
人帝道:「你確定要和她們說上兩句?若是她們知道你前刻還跟她們說着話,下一刻就身死道消,她們又豈能不為此心傷,況且你父親的事你又打算作何解釋,悟空聽我一言,順其自然吧!」
悟空手上如意金箍棒動了動,像是知道了他的情緒波動,懸浮在空中的兩團水泡里就是親人,難道連說上一句都不可能嗎?
命運的安排如此了,無力掙脫了嗎?
猴子在嘻笑着,在奔跑着。
若是有下輩子,就做一隻玩鬧的猴子吧!
她,或他們都不用再煩惱了,一切豈不是都很好。
不要愛情,不要親情吧。
無人生,無人養,淡化了吧。
人們說,一個人的心死並意味着死亡,而當一個的思緒不再轉動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死亡。
金箍棒掉了,從手中滑掉了。
雙眼迷濛的淚水,也讓天空中的氣泡模糊了,或許早該忘了,這樣誰也不用再痛苦,再掙扎了。
多年之後,三界平和了,天空中雲端顯出兩個人影,兩個都是白髮飄飄。
樣貌嘛,是那天嵐子和道德。
天嵐子看着道德,道:「道德,三界重塑,那個他該讓人忘了吧。」
道德笑了笑,道:「元始,你我劫數已過,可這三界之主卻是差了太多劫,那個他是該讓人們忘了。「
冥界中一處蓮台上,坐着在古澹國與悟空相識的年輕和尚,他微微一笑,喃喃道:「地藏,地藏啊!」
漫山花絮飄下,山谷里琪花瑤草,一位美麗的女子,正在為一個無頭男子捋着衣服。
不知從何處飄下一粒沙礫落在一處山頭,像是一雙眼睛看着遠處那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多少年了,多少年,慢慢過去了……
作者的話:結束了,這本書的外傳以後有時間會再寫。下一本書將在生活沉澱中慢慢積澱着,打算寫一本不同這本書的寫法,寫一本真正的好書,寫一種不同書,希望大家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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