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盡歡從沒來過貴雲,對貴雲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本能覺得和人家談生意形象上應該要注意一些,所以帶了好幾套好看的職業裙裝。這都還沒上身呢,先被宋演痛批了一頓。
想到那時候宋演在咖啡廳里批評他的相親對象。周盡歡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輪到她。也是挺醉人的。
為了不再招惹宋演,之後周盡歡都一直穿褲裝,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大概是她這麼打扮入了宋演的眼,那之後宋演對她和善了許多。
這貴雲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雖然工廠這邊為了能進場很賣力地接待,但宋演還是搖了頭。
不知道下面的人是怎麼上報的,資料圖片裏的工廠和現實中的完全對不上號,周盡歡審核通過的是很正規、規模也較大的工廠,而現實中,這茶葉廠頂多就是個小作坊。
工廠的老闆為了能進駐商場,打開銷路,對宋演好一頓阿諛奉承,宋演和周盡歡從火車站一出來,工廠老闆就進行了全程無縫對接的接待。專車接送,專人陪伴,酒店、飯店,都是按照當地最高標準來置辦。但不論他們多麼殷勤,宋演始終不願和他簽訂合作。宋演兩天堅決的態度把人家老闆給惹毛了。
在貴雲的最後一晚,宋演和周盡歡被那老闆客氣地開了趕。
第二天兩人要趕飛機回江北。這窮山僻壤的又沒有車,怕誤了從地級縣回貴雲市裏的早班火車,兩人只能狼狽地拎着行李到火車站附近尋找住處。
要不是宋演不會做人,兩人也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就算不願意合作,也不必這麼早就表現出來,等回了江北不是一切都好說麼?做人怎麼能這麼不圓滑?周盡歡拎着行李箱一肚子怨氣。
宋演出行,從機票到酒店從來都是秘書一手搞定。這次臨時出了這樣的狀況,面對「宋老闆」,周盡歡只能硬着頭皮上。
宋演一個男人不去解決問題,留在那照看行李箱倒是挺自得。周盡歡一路腹誹,從火車站出發,開始四處搜尋住處。大約還是城市經濟發展不平衡,這小縣城火車站附近都是些小旅館,唯一一間經濟型連鎖酒店還住滿了。周盡歡一籌莫展地四處閒逛着,正愁着不知道怎麼向宋演交待,就有一個攬客的婦女給她遞了名片。
起先周盡歡是不信任這種發小卡片的酒店的,只是這圖片上環境實在是好。那攬客婦女又再三保證酒店和圖片裏一樣,周盡歡才將信將疑帶着宋演一塊去了。
一開始還以為會是「圖片裏的豪宅,現實中的平壤」。沒想到這婦女竟然還真的挺誠實的。這酒店雖然沒圖片上那麼好,但也差得不太遠。周盡歡鬆了一口氣,有一種賭博賭贏了的感覺。
登記的時候,酒店的前台問:「一間大床?」
周盡歡嚇尿了,趕緊大喊:「兩間!兩個單間!」
宋演見周盡歡着急撇清的樣子,意味深長回頭看了她一眼,竟是一臉不滿。他對前台說:「兩個單間,儘量離遠些。」
不知是不是做酒店前台的都是人精,也就說了兩句話,那小女孩已經看出誰是老闆誰是打工的。給宋演安排的是帶陽台有窗的房,而周盡歡的卻在走廊的盡頭,無窗不說,還是「尾房」。就是傳說中最不「乾淨」,故事最多的「尾房」。
周盡歡這人膽子也不是很大,進了房間以後就開始胡思亂想。以前上學的時候記憶力屎一樣,這會兒倒是很超群,從小到大道聽途說的一些詭異故事現在一下子全想起來了。周盡歡不敢在房間待太久,放了行李就奔宋演那邊去了。這會兒也顧不上誰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周盡歡敲了半天,宋演才杉杉來遲地開了門。他開門的方式也是很微妙。安全栓還栓着,只把門拉開了一條小縫。周盡歡皺着眉看着他:「宋總……這是什麼意思?」
「我怕你想不開,趁住酒店……」宋演欲言又止,眼裏卻清清楚楚把意思都給表達了。
周盡歡氣得一腳踢他門上:「你血口噴人!我眼光……沒這麼差!」
「呵呵。」宋演說:「從以前的經驗來看,並不是。」
周盡歡一個白眼翻了上來,懶得和他說了,轉身準備走人。宋演不知是不是骨頭賤,人家好聲好氣來敲門他來這一套,人家要走了,卻又把門給打開了。
「要不要去吃飯?」宋演靠在門上。
「哼,」周盡歡說:「我還怕你……潛規則呢……」
宋演上下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別擔心,我並不瞎」。
「……」
兩人私下幾乎是一見面就要掐架,但周盡歡對這種相處模式倒也習慣了。畢竟這會兒也沒別人了,比起回房間去胡思亂想,還不如出去轉轉。
這不轉還好,一轉倒是嚇了一跳。兩人在路邊的麵攤吃飯,從和老闆娘的對話里才得知。最近由於做工程的多,酒店旅館都滿員。他們住的那一間之所以沒滿,是因為那間酒店「大凶。」
那酒店由於之前發生過一起殺人分屍的大案子,一直被封,也是最近一個月才解了禁。只有外地不知情的人才住那個酒店,本地人靠近都嫌晦氣。
怪不得挺乾淨環境也挺不錯的酒店住不滿不說,還得靠發卡片攬客。周盡歡越聽越害怕,面都吃不下了。轉頭看宋演,卻還是一臉淡定的樣子。
吃完面兩人一起回酒店,進到電梯裏。周盡歡越想越害怕,小聲問宋演:「要不,我們還是……去住旅館吧?」
宋演皺了皺眉:「這酒店挺乾淨的。就這樣吧。」
「可是……並不乾淨……啊。」周盡歡顫顫巍巍地說。
「被殺的人已經死掉了,可怕嗎?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殺人的人。周盡歡,有一天你會知道,很多人雖然活着,卻比死人可怕得多。」
「叮——」一聲,電梯門開。宋演也不理周盡歡,左轉回了房。
這時候給我喝什麼心靈毒雞湯啊?在對抗恐懼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卵用啊。
周盡歡對着宋演的背影無限腹誹。可惜他根本無動於衷。
一個人孤零零回了自己的「尾房」,又沒窗又不透氣,由於太封閉了,回聲還特別大,在房裏弄出一點聲音都被放得巨大。更是顯得詭異恐怖。周盡歡想到老闆娘對那個案子各種血腥的形容,越想越害怕。根本不敢睡覺了。
不敢關燈,在床上輾轉反側,實在太害怕了。周盡歡忍無可忍,從床上爬了起來。抱着枕頭出了房間。
這時候她也找不到別人,就宋演了,勉強用用吧,畢竟是個男人,陽氣還是比較重的。
站在宋演緊閉的房門前,周盡歡先輕輕敲了幾下,裏面的人無動於衷。周盡歡也急了,又敲了幾下,還是毫無回應。她抱着枕頭無計可施,最後一咬牙又敲了敲,捏着嗓子說:「老闆……要不要特殊……服務?」
她話音剛落。門就「咔噠」一聲開了。
宋演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頭髮,一邊拉着門。他上身穿着一件ck的薄款t恤,下/身穿着一條條紋短褲。他膚色均勻,身上的肌肉透過薄薄的衣服若隱若現。
周盡歡沒想到一開門會是這樣香艷的場面。一時也愣住了。
宋演卻沒有饒過她:「沒想到特殊服務也有結巴。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專業?」
周盡歡被他說得很窘,卻還是硬着頭皮回答:「特殊陪聊,整夜的那種。」
「然而,我也並沒有想和一個結巴聊整夜。」
「沒關係。」周盡歡推開他就想闖門進去:「結巴想和你聊。」
宋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這是幹什麼」?
他仔細看了她一眼。雖然周盡歡抱着枕頭,衣服卻還是穿得很嚴實。只是這個時間,這個情況,她實在不該出現在這裏。宋演聲音有些低:「你要用身體行賄?」
周盡歡原本一直跺着腳想快點沖他屋裏去,一聽他這麼說,眼睛都瞪圓了,說話也激動了起來:「你想太多了吧!」
「那你在這幹什麼?大半夜的?」
周盡歡怕宋演再誤會下去,趕緊服了軟,誠懇地說:「要不……我們今晚……打一晚上……撲克吧……我實在……害怕……」
宋演唇角一勾,眼神中有一絲鄙視,「孤男寡女的,名節有損。」
「我不怕……清清白白的……不怕別人議論……」
「你不怕,我怕,畢竟我是個正直又有品味的男人。和你扯到一起,這不是侮辱我的品味麼?」
周盡歡嘴角有點抽,要不是實在害怕,她已經把枕頭砸宋演頭上了。見宋演冥頑不靈,周盡歡不和他商量了。直接抬腿就是一腳,十分野蠻地破門而入。
「哼,我在老家……替人接了……幾次親……就你這破門……擋得住我?」
宋演大約也是沒見過周盡歡如此野蠻之人,一時也愣住了。就在他發愣之際,周盡歡已經登堂入室,進了他的房不說,還坐在他的椅子上,給自己倒水喝。
周盡歡把長發紮成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她額心有個淺淺的美人尖。誠實地說,周盡歡並沒有很精緻的五官,不化妝的她看上去一下子小了好幾歲,更接近於她大學時候的樣子。宋演最近常常想起大學時候的周盡歡。好像自己錯過了一個挺特別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坐在燈下的周盡歡讓宋演的心莫名地軟了幾秒。
他呆呆站在門口,動作生硬。畢竟除了和老媽,幾乎沒有和哪個女生這麼共處一室,特別還是睡覺的臥室。
周盡歡抱着枕頭坐在椅子上,對宋演說:「我一個人害怕……今天我們就……將就吧……」
宋演有些不自在,雙手抱胸:「這事不能將就。」
周盡歡表情有幾分無語,她瞪了宋演一眼:「我一個女生……都沒說什麼……又不是……要撲倒你……你怕什麼?你也不是處男,扭捏個什麼勁?」
「……」宋演被她堵得半晌沒有說話。
周盡歡見他這反應,腦子飛快地轉了轉,然後一臉難以置信地看了宋演一眼:「該不會……真是處男吧……你是29了……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