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從沙發上睡了一宿,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倒沒覺得累,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吳媽趕緊過來收拾,「少爺昨晚睡得好不好?老夫人見你睡得香,就沒讓人叫你。」
林易哦了一聲,還有點兒懵,「吳媽,我外婆呢?」
&人早起散步去了,和皮皮一起。」慈眉善目的吳媽一說話就帶着笑音,早年喪夫,無兒無女,已經在易家伺候了二十多年了,易家也早就把她當成了家人。
林易想起那條叫皮皮的沙皮狗,眼裏有點兒嫌棄,那狗老傲了,脾氣還不好,見了他就咬。
等他外婆回來林易才知道自己想錯了,重生前,他見到皮皮的時候對方已經長大了,而且對他也不熟悉,當然對侵入自己家的「陌生人」進攻。但是現在,皮皮只有三四個月大,長了張老太太臉,渾身的肉皮堆起來就跟米其林的輪胎廣告似的,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見林毅之後十分好奇,看起來萌萌噠。
也許跟上輩子不好的記憶有關係,其實林易莫名的對那條沙皮狗就是不喜歡,皮皮打量了林易一遍,見對方不喜歡自己,寬宏大量的不跟林易計較,拽着屁股扭噠扭噠的就走了。
可以考慮再買一條狗回來養,要一條比這條米其林長得更威猛的,林易默默地想。
早飯過後林易打算去一趟墓園,兩個小時後,東叔在墓園門口停下車,林易看着這條熟悉的馬路,感慨萬千,兜兜轉轉,他又回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帶走他生命,又讓他得償所願回到7年前的地方,那個賣奶茶的小鋪子,還是個花店。
林易走過去,摘下墨鏡看了看身邊的花。
一個長相文雅的小伙子抱着一些百合放在門外的花架上,打算把它們分開,再包起來。見到林易之後含笑着問:「先生需要什麼花?」
&沒有天堂鳥?」天堂鳥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花,每次來,林易都會帶一束放到她的墓前。
&好意思先生,這種花買的人很少,所以我們進貨也少,最後一束剛被買走,您要不再看看別的?」
林易稍微有點兒失望,「那就給我包一束蘭花,要紫色的。」
&的,您稍等。」
林易趁包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眼周圍,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停在最顯眼的地方,不用看車牌也知道那是誰的車。眼底的那抹厭棄猶如實質,林易看了看腳底下,正好在小店門口看見一塊帶菱角的石頭,他笑着撿起來,在花店老闆訝異的目光中,走向那輛他摸都不敢摸一下的豪車。
東叔從車上看見林易這個動作?趕緊下車,哭笑不得的問:「少爺,你要幹什麼?」
林易晃了晃手裏的石頭,笑的一臉無害,漂亮的丹鳳眼這一刻仿佛都在反光。「東叔,我覺得我叛逆期來的有點兒晚。」
東叔(>
林易站在汽車攝像頭前,笑着說:「我覺得我叛逆期來的特別晚,反正你有錢,不在乎這個。對了,有一半資產還是我的,因為我媽留了一份遺囑,她的遺產都是我繼承,這都是經過公證的,可惜你一直沒有給我,所以我現在是砸我自己的那一份。」
林易啪啪砸完全部玻璃,順便再把車漆颳了一圈,扔了手裏的石頭拍了拍手,感覺心情好多了。
花店老闆在遞給他花的時候手都在抖,林易笑着說了聲謝謝,抱着蘭花走進墓地,老遠就看見他媽媽的墓碑前站着三個人,男的西裝革履,女的一身黑色風衣,背影就看出身材凹凸有致,保養的不錯,他們身邊還站着一個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子,大冷天的也不知道冷,斜挎着一個紅包,不耐煩的踢着腳下的小石子。
林易撇撇嘴,從他們身側走過去,聽見腳步之後,對方也都回頭,在看清是誰的時候,女人驚呼一聲:「小易!」
林易冷淡的瞥了對方一眼,演技不錯,重操舊業還能吃飽飯。
年輕的女孩子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卻被身邊的女子拽了拽袖子,瞪了一眼。
&易回來了?這孩子也是,怎麼不提前跟家裏說一聲,家裏好派人去接你。」
&里?」林易看着對面這三人,自己的爸爸,爬上位的小三,小三的女兒,這三位來他媽媽的墓前,噁心誰?「我已經被趕出了家門,林先生親自說的要和我斷絕父子關係,這裏面您可出力不少啊,怎麼現在真的想讓我回去?」林易看着墓前的這束天堂鳥,蹲下身子用食指扒拉了一下,給自己空出地方,把手裏的蘭花放下之後,趕緊拿出手帕擦擦手,仿佛上面有什麼病毒,染髒了自己。
他這個動作讓林自濤的臉色沉了下來,看着一表人才的兒子,林自濤其實很想說點什麼,可惜爺倆就是八字不合,除了吵架,他們幾乎沒什麼交流,現在林易連吵都不跟他吵了。把林易趕走,他真的後悔了。當初林易在他婚禮上大發雷霆,他怕林易說出不得了的話來,才說讓他滾,那只是一句氣話,哪想到這個孽子這麼倔,這一走連頭也不回。
再加上昨天林易那麼對他說話,林自濤自然是不會給林易好臉色看。閒話不說,直接冷着臉問:「你和方董,什麼時候認識的?」
林易全當沒聽見,拿着帕子細細的把墓碑擦乾淨,照片上的女人盤着發,狹長的丹鳳眼笑的彎成了月牙,精巧的瓜子臉上唇瓣微勾,還是那麼美。
&孩子,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爸這幾年也挺想你的,你連個電話都不打他真是擔心你,聽話,一會兒跟你爸回家。」劉婉君說話絕口不提自己,一直站在林自濤的位置上說話,讓林易不由的搖了搖頭,看着林自濤反問:「你覺得我媽媽會想見到你們?還是說你們覺得這樣可以來贖罪?難道是做給媒體看的?還是和易家有生意上的了牽扯讓外公念在舊情給你個面子?」
&易,你怎麼說話呢?!」林自濤一聽林易出口不遜,連個爸爸都不叫,又像以前一樣,張嘴就教訓。
林易站起來冷冷的看着林自濤,「我媽是怎麼死的,外公外婆不知道,那是我怕他們承受不了那個後果,不敢告訴他們,你這幾年心裏舒坦嗎?還有你劉婉君,不過一個演戲的,沒名沒分近二十年,也是為難你了。你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沾了我媽的血,她的性子這麼烈,你們晚上不抱着佛像能睡好覺嗎?」
林易說話的時候還帶着幾分笑意,聲線毫無起伏,聽起來並不激動,可是說的話卻句句誅心,「劉婉君,我媽用過的東西你都扔掉了吧,我媽用過的男人,你怎麼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