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跟着張倍蕾坐在一邊,聽到那女人又說,「不好意思了,這個點有點堵車,我們家清讓一會兒就到。」
「不礙事的,喬太太。」張倍蕾客氣回應。
那兩人又講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無非都是女人的衣服包包化妝品,夏可沒什麼興趣,想着大概是那個叫「清讓」的主角還沒來,所以中年女人之間先用這種日常的話題活躍一下氣氛。
她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兒,低頭喝了幾口水,張倍蕾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她快速掃了一眼上面的號碼,起身出去了,碩大的包廂里只剩喬太太跟夏可兩個人。
這裏的環境還是挺不錯的,桌子的一側就是落地玻璃,20幾層的高樓,從這個角度望下去,a市的繁華夜景盡收眼底。
夏可難免會覺得有點尷尬,跟這個喬太太完全不熟悉,無從聊起,但悶頭喝茶一句話不說,好像也顯得有那麼些不懂禮貌,畢竟接下來要談的是公司的事情,不能讓人把她給看扁了。
「夏小姐今年多大了?」夏可還沒出聲,倒是那喬太太先開口問了。
「我今年22。」夏可捋了捋耳廓的碎發,微笑低着頭回答。
「22?那還沒畢業吧?」
「對,我在a大念書,剛上大三,新聞系。」
「奧,新聞這行很辛苦的,你一個女孩子,長期下去,鐵定是吃不消的呢。」
「……」
原本覺得閒聊也是閒聊,不過夏可覺得自己真是低估了中年婦女「查戶口」的水準,把她生辰八字興趣愛好問了個遍,接下來按常理發展來說,是不是要談介紹對象的事兒了?
張倍蕾又遲遲不回,夏可有些招架不住,連忙找了個藉口出去透口氣,「不好意思,喬太太,我去上個洗手間。」
夏可出了包廂,倒是真的往洗手間方向去了,本來就沒打算在外面呆太久,散兩步,洗個手,估摸着張倍蕾也就接完電話回去了。
剛洗完手,她對着公共洗手區整理裙擺時,倒是隱約聽到洗手間裏面有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音量不大,卻是有點耳熟,她豎起耳朵,仔細去聽清那人說的話——
「付清,合同都擬好了嗎?對,把我們公司轉讓給川江集團的轉讓書,明天拿給我,這邊如果敲定的話,需要馬上跟喬董簽訂合約,這樣我們能拿到川江10的股份……誰?你說夏可?讓她嫁給喬董的兒子怎麼算都是高攀了人家,她有什麼好不滿意的?養她到現在,供她吃穿念書,別說是一樁婚姻,說做牛做馬也不過分吧?」
付清這人她知道,公司里幫爸爸處理業務的助理,那麼這個在講電話的女人,毫無疑問就是張倍蕾。
轟的一聲,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坍塌了一樣。
夏可從來沒有想過,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從她讓自己住回夏家,告知爸爸的情況,借着應酬的名義要把她嫁給別人,再到把公司轉讓,這一切,她不動聲色,她亦從未察覺。
所以,剛才那位喬太太那麼仔細地打聽着關於她的一切,這都是有預謀的,她們打算讓她嫁給誰?
那個清讓嗎?
夏可立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收緊,明明是恆溫的室內,此刻她卻驟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算不上一家人,好歹也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她的爸爸,是張倍蕾的合法丈夫,現在張倍蕾做的這些事,爸爸知道嗎?
可眼下,那種害怕心寒的感覺,卻遠遠抵不上從心底湧出來的憤怒。
夏可並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5年前她因為爸爸的一句「家和萬事興」,將一切忍了下來,甚至去念大學的時候,聽從爸爸的話住在家裏而不是住校,為了好好跟這個張阿姨培養感情,但這並不代表她是一個懦弱的人,用這種方法算計她,她也絕不會讓對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