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瞧着那任嬤嬤扔過來的米袋,不由得微微的皺眉,待打開布袋,卻瞧見裏面竟摻雜着些石子,不由得心頭大怒,又不願與她爭執,便回了屋內。樂筆趣 m.lebiqu.com
那任嬤嬤只覺得將拳頭揮在了棉花上,不由得在她身後冷笑道:「呦,這會子倒不會充主子了,下賤的東西就是下賤,上不得高台盤,當初鳩佔鵲巢的當了皇妃,如今還不是現了原形。」
綠萼回頭卻展顏一笑,笑的傾國傾城,「如今落魄怕什麼,昔日倒是將榮華富貴都享盡了,你一生都是任人差遣的下賤奴才,這才可憐的很呢。」
那任嬤嬤冷哼一聲便走了,走時還故意將綠萼剛剛擦拭乾淨的花盆給掀翻在地,灰褐色的泥土和碎瓷髒了剛剛擦拭過的地板。
屋內雖破舊,綠萼驚喜的發現偏殿有個居灶,不由得心裏極為歡喜,自己倒不必另起爐灶了。
四溢的米香刺激的綠萼只覺得愈發的飢腸轆轆,她拿着瓷碗盛好,端到屋內,卻瞧見李胤早已睡着了。她瞧見他緊皺的眉宇,好似在極力的忍耐什麼,她猛地掀開他的袖子卻見手上早已是血跡斑斑。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他的傷口,睡夢裏的李胤卻猛地拽住她的手,她有一些吃痛,驚呼起來。
李胤卻早已驚醒,見着是她,不由得一懵,急忙放開他的手問道:「是朕的不是,你可是傷到了?」
綠萼的手已被他攥的通紅,好似折斷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她卻是微微一笑,道:「無妨,我煮了些粥,想必餓了罷,快些嘗嘗。」
李胤瞧着置在桌子上冒着熱氣的白粥,深沉的眸子裏滿是複雜之色。
想必李胤亦是餓急的,亦顧不得燙,片刻便喝盡了。綠萼放下碗筷,笑着伸出了手,「我去盛。」
她不在自稱臣妾,反倒覺得心底十分的輕鬆,她的唇角溢出點點的輕笑,眉眼間亦皆是歡喜。
「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的,再忍忍罷,來日我定要那些人付出代價。」李胤的臉上滿是冰冷,如同閻羅殿裏爬上來的惡鬼一般,讓她十分的陌生。
「其實綠萼倒是喜歡這樣的日子,我們只有彼此相依,同甘共苦。」興許是餓了狠了,竟覺得碗裏的粥極為香甜,卻不料李胤用冷漠的聲音道:「不必盛了,待會自然會有人悄悄的給咱們送食物。」
綠萼霎時沒有半分胃口,又拾起筷子撥弄着碗裏的米粒,卻苦笑道:「既是如此,又何必做那些累人的差事。」
「璟王自詡聰明至極,自以為除去朕所帶來江南的人便能束縛於朕,可當日進江南之時便已料到他的謀逆之心,分派些人混雜在江南,如今我與那投奔朕的三萬大軍亦傳了書信,數日之後便攻城。」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城破之日,那鮮血如同春日最嬌艷的杜鵑花,開在每一塊青瓷的地板上,如墜閻羅地獄一般。
水秀山清眉遠長,這煙花細雨,粉牆黛瓦的江南,只怕亦要生靈塗炭,血流入海水。
「為何非要如此,若是佔領這江南之後呢?揮師京城,再殺個血流成河?為何不替這天下蒼生着想?」
「這天下原本就是朕的,朕要這天下蒼生為朕陪葬又有何不可?」他眉宇間儘是薄涼和狠絕,「朕以前為了天下費盡心思,是如何隱忍的,而誰又知曉朕的痛苦,朕信金擇巍,將軍馬交予他手裏,他卻反了朕。朕相信雲義,他又是如何待朕的呢?」
剎那間有淚珠撲簌簌的滾落,她並不覺得惱怒,只是絕望,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好似眼睜睜的瞧着他跌進無敵深淵,伸過去的手卻被他推開。
「你想怎樣都成。」綠萼用衣袖抹了把眼淚,輕輕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卻道:「來日你若是敗了,我便是一頭磕死了都成,只是可憐腹中的孩子。」
「朕不會敗的。」他走上前輕輕的撫住她隆起的小腹,良久方才道:「來日他會繼承朕的皇位,會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
房門啪的一聲被人踢開,綠萼唬了一跳,若不是李胤在她的身邊扶着,只怕她險些摔倒。
「呦,別在這纏綿了,可隨着我們走罷,璟王要見你。」滿臉凶神惡煞的家奴滿臉的厲害之色。
綠萼的臉色霎時雪白,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衫,他麻布的衣衫有些硌手,可她依舊攥的那般的緊,她抬頭望着李胤的雙眼,「我去陪你一起去。」
那家奴卻是滿臉的不悅與急迫,卻在地上吐了口痰,道:「王爺只見廢帝一個人,您還是省些力氣罷,也別為難我們。」
李胤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他的手心是滾燙的,仿佛鐵匠手裏燒紅的鐵,讓她懸着的心微微的放下。
他的聲音就好似飄落的花萼一般,輕而無力,「放心罷,只要玉璽還在朕手裏一日,他們便不會輕易取了朕的性命去,你莫要擔憂,快些睡罷,那些碗碟明日再收罷。」
李胤走了不過片刻,雜沓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忽的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和「嗤」的一聲冷笑。
綠萼抬起頭,眾人擁護着一身錦衣華服的兩個女子緩緩進入屋內,頭上的釵環首飾華麗的幾乎有些過分。
一個媚眼如絲,花枝招展,滿身脂粉香氣的女子道:「難怪小郡王昔日竟喚妙荷你為萼兒,如今可找到了端由了,可當真是睹人思人,難怪小郡王昔日花下重金將你贖出來。」
綠萼忍不住去瞧她身旁的女子,樣貌端莊,倒不是青樓出身的女子,倒像是大家閨秀一般,她雖衣衫華貴,但瞧起來亦是十分得體的,「魅姬姐姐,孰不知爺的心思,咱瞧瞧便回去罷,這可是小郡王心尖上的人,我們可得罪不得的。」
明明滅滅的燭火將那妙荷的臉映襯的如同塗抹了最顯眼的脂粉,綠萼忍不住去瞧,她果真有三分與自己相似,只是如此挑撥離間,卻瞧出是個極為有心思的。
「如今還心高氣傲什麼?得罪了王爺和郡王,如今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不過是長了一副狐媚的嘴臉罷了,那廢帝都能替府邸里最下賤的奴才洗刷恭桶,如今還怕得罪她不成。」那魅姬果真是個沒有心算的,自然比不得在青樓浸染多年的妙荷。
任嬤嬤滿臉討好的從她們的身後走出來,「兩位夫人,哪裏知曉她,如今還以為自己是皇貴妃呢,只怕心裏還想着讓咱們給她請安呢。」
綠萼心底十分的擔憂李胤,亦不願意節外生枝,只得冷哼道:「你們若是瞧完了便趕快走,本宮要歇息了,今日你們若是誠心來尋本宮晦氣的,已經是稱心如意了。你們原是要請安的,今日我便免了,來日自然有你們請安的日子。」
一旁只等着瞧好戲的妙荷對魅姬道:「瞧瞧,竟惱了不成,如今我們姐妹來瞧瞧您,您又何必如此呢,您既說來日有我們請安的日子,可是您想明白了,要嫁給我們小郡王了不成,以後我們姐妹只怕還得叫您一聲郡王妃了。」
「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小郡王倒是也不嫌棄。」魅姬用嬌媚的聲音竟說出來如此惡毒的話來。
綠萼不過隨口一說,便聽她這般的歪曲事實,不由得心底大怒,忍了多日的怒火頓時湧入腦中,猛地拿起身旁的花瓶往那魅姬身上砸了過去。「讓你胡說,今日本宮便砸爛你的嘴。」
那魅姬猝不及防,竟瞧着花瓶只奔向她的臉,不由得花容失色,扭頭閃過,那花瓶竟砸在她的脖頸上,她有些吃痛,伸手去撫摸,竟見了血。
她霎時怒火滔天,不由得大怒:「來人,給我往死里打。」身後的婢女與任嬤嬤搶上來,一把將綠萼推到在地上,一腳一腳,重重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拼命的護着自己的肚子,她亦不知從哪裏生出的蠻力,竟從地上爬起來,猛地撲在那魅姬身上。
綠萼的力氣豈非她們這些自小嬌生慣養的女子所比,霎時魅姬頭髮凌亂的不成樣子,卻哭喊道:「你們這些沒有用的東西,還不將她拉走。」
那些奴婢趕忙將綠萼從她的身上拉開,妙荷見魅姬狼狽至極的樣子,不由得唇角勾起一絲奸笑,卻佯裝十分擔心的上前安慰,「姐姐,姐姐……還是算了罷,她肚子裏還有孩子呢……」
「給我往死里打——」她的話尚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再也說不出半句了。
妙荷只覺得臉頰上一陣溫熱,便用手去抹,竟是滿手的鮮血,而腳下亦是一個女人的頭顱,那眼睛還大大的睜開着,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瞧着那頭顱,如此血腥的場面竟讓她眼前一黑,竟連話都說不出來。適才還被她教唆的女子,此刻竟香消玉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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