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宮裏的人卻愈發的忙了起來,只為籌備各宮主子的新衣。宜妃的繡工乃是出了名的好,那皇上的龍袍卻年年都是她親自繡的。
宜妃犯了舊疾,精神不濟,卻依舊支撐着身子,一針一線小心翼翼的繡着。
她是當尚書大人之女,名齊靜姝,自小身子十分的羸弱,倒是後來入了宮,天下良藥吃盡,還依舊病怏怏的模樣。可綠萼卻以及瞧見她有生俱來的高潔,即便和那高高在上的皇后相比,仍是聖潔高傲,與眾不同的。
綠萼在一旁深深的嘆了口氣,絕美的臉上皆是羨慕「娘娘的繡的可真好,這條龍栩栩如生,好似真的一般,我便是這輩子都及不上娘娘了。」
宜妃瞧着她喪氣的很,一雙柳葉眉緊蹙,耀如春華的臉上懨懨的,打不起精神的樣子。
她笑道:「姑娘定要好好的學,太妃素來是極為要強的,對王爺亦是十分的嚴格……」
綠萼聽到她念起李祁,心裏又多了幾分堵,他只怕真的惱了自己罷。她這樣想着前些日子隱忍的委屈又無端端的從心口溢出,雖極力忍着,可眼圈依舊微微的發紅。
齊靜姝是個聰明人,瞧見她這般的模樣,便覺得定時有什麼事情。
「姑娘莫要傷心,你只管告訴本宮,讓本宮替你出出主意,本宮素來不是亂說話的人,你儘管放心罷。」她語氣輕柔,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讓綠萼的眼淚止也止不住。
她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她說的極盡委屈,並將聽到清兒如何那樣利用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來。
宜妃只瞧見她一雙瞳眸翦水,眼裏滿是委屈和傷心。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美燦爛奪目,宛如深秋之時的月華,又似雲霏飄散的蒼穹。
她緊緊的拉住綠萼的手,她尚在病中,柔嫩的手亦是冰的厲害。
「姑娘,或許你不知,這王府里的奴才和宮裏的一樣見高踩低,處處利用,有些人未必對你好,卻依舊在你面前曲意逢迎。有些人雖待你冷淡,心裏卻是剛正不阿的。」
深深的嘆了口氣,接着勸道:姑娘在王府里待些日子總會明白的,莫要在為那些不爭氣的奴才氣傷了身子,也莫要為了這些小事得罪了王爺。」
綠萼重重的點了點頭。
宜妃嘆道:「旁人只瞧見我們女人入宮,便得到一生一世的榮華,可旁人豈止,我們身上所系的是家族的興衰和命運。」
她薄唇微啟,卻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只怕是對梅妃的事情有些吃味,可我們是女人,生下來只能遷就着男人。王爺喜歡的人,你一定亦要去喜歡,那樣才能拉攏住男人的心。」她拉住綠萼的手,帶着檀香的氣息從耳邊拂過。「你便好好的向王爺認個錯,莫要再說那些氣話,傷了王爺的心。」
她語氣溫柔的如三月春風,但綠萼聽得出,這份溫柔背後壓砸的無奈。
宜妃沒有再說話,僅拿起桌子上的繡布,仔仔細細的繡了起來。那一抹無奈之色映進綠萼的眸底,她的心忍不住猛地一縮。
她與宜妃不同,宜妃進宮兩年,早已將孤獨了落寞嘗盡。對於他來說尊貴的身份,比那虛無縹緲的帝王之愛來的真切。綠萼卻依舊懷揣着對舉案齊眉的憧憬。
綠萼抬起一雙秋水盈波的眸子,「綠萼不過是要王爺的心罷了,若是沒有真情,便是榮華富貴又有什麼可在乎的。」
宜妃倏忽只見想起幾年之前亦是有一個女子,跪在太后面前,眼裏滿是堅決「柒寐只願嫁給胤哥哥,即便一生得不到得不到他的心,亦是無怨無悔。」
她與她那樣的相似,卻亦是那樣的不同。
一個鍾情的是皇上,一個鍾情的是王爺。一個得不到便甘願離開,一個得不到便執意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