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陽光帶着金色的粉末飄進房間,蕭颺也終於在等待一晚之後,看見葉涵睜開了眼睛。
「醒了?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蕭颺不捨得放開葉涵的手,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躺着舒服嗎,我把床給你搖起來一點好嗎?」
葉涵輕輕眨了眨眼睛。
已經知道該如何跟葉涵溝通的蕭颺立刻拿起遙控器,將床搖起來了一下,讓葉涵微微坐起來一些,但因為葉涵的身體還需要康復治療,所以蕭颺也不敢將角度調整太高。
「這樣可以嗎?還是再躺下一點點……」
「蕭颺……」
以為自己幻聽了的蕭颺,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在做什麼說什麼,愣神了良久才回過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葉涵,說:「葉涵,是你在叫我嗎?」
「是……」葉涵艱難的開口,但卻沒能再多說一個字,仿佛這幾個字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蕭颺眼眶一瞬間泛紅,親吻着他的手,視線卻一刻都捨不得離開。
「你醒過來了,你終於醒了……」蕭颺開心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答應我,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葉涵再一次輕輕眨了眨眼睛,靠在枕頭上靜靜的看着蕭颺,不再講話。
「累了嗎?那你再睡一會兒。」蕭颺有些緊張,確切的說應該是患得患失,「我守着你,你好好休息。」
躺下來的葉涵盯着蕭颺,眼神有些恍惚,微微皺起的眉頭,像是疑惑又像是難過。
「怎麼了?」蕭颺沒有錯過他這個細微的表情,連忙問,「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葉涵微微搖了搖頭,半天之後才發出了聲音:「水……」
「口渴了是嗎?」蕭颺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水壺,立刻說,「等我一下,我讓人去拿。」說完萬分不舍的放開了葉涵的手,起身朝門口走去。
蕭颺打開門對守在門口的保鏢說::「你去那一壺水和乾淨的杯子回來。」
「是。」
離開的保鏢與一個醫生擦身而過,正準備進門的蕭颺停住了腳步,這裏是劉廷霽特意安排的一個獨立區域,並且位於走廊的盡頭,只有葉涵所在的一個病房。平時這裏根本不會出現什麼人,然而這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徑直朝蕭颺面前走過來,除非他是迷路了,不然就一定是來這個病房。
蕭颺的心裏不自覺的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負責葉涵的醫生都是劉廷霽的心腹,而且蕭颺都已經熟悉,但此刻出現的這個醫生,蕭颺可以萬分確定,自己沒有見過。
守在門口等另一個保鏢也像是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側過身擋在了蕭颺的面前,攔住了那個醫生的腳步。
「蕭總你好。」那位年輕男醫生被攔住卻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是朝着蕭颺友好的伸出手,笑着說,「我叫戴振浩,是劉廷霽在醫學院的校友,他特意請我從國外回來幫忙。」
蕭颺聽了並沒有立刻就讓他進去,而是以一種防備的姿態站在門口,說:「稍等。」說完也不管戴振浩的反應,自顧自的從衣兜里拿出手機,撥通了劉廷霽的電話。
「餵?」劉廷霽很快接了起來,「怎麼了蕭颺?是振浩到了嗎?」
一聽劉廷霽主動提起戴振浩的名字,蕭颺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一些,至少可以確認確實是有這麼回事。
「你在哪兒?」蕭颺平靜的問着。
電話那頭的劉廷霽立刻一陣哀嚎:「替我家老頭來市里開會,全是廢話,簡直浪費生命!這麼大熱的天,到底是想折磨死誰啊!難怪那狡猾的老頭自己不來,讓我來!」
蕭颺的耐心在劉廷霽的呱噪中即將耗盡。
像是感覺到危險一樣,劉廷霽立刻停止了哀嚎,認真的說:「振浩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比我大兩屆,畢業後去了國外留學,之後就一直在國外的醫學研究院工作,是腦科方面的專家,我昨天給他打了電話,他一聽說葉涵的狀況,就連夜坐飛機回來了。我也是剛剛才接到他落地的消息,沒想到他直接就去醫院了,真是個急性子。」
確認了戴振浩的身份,蕭颺立刻拒絕再聽劉廷霽的喋喋不休,二話不說就講了再見掛斷了電話。
此時,正好保鏢拿了東西回來,蕭颺便推開了房門讓了一步,側身靠在門邊,對戴振浩說了句:「請進。」畢竟關係到葉涵,一貫高高在上的蕭颺非常難得的用上了「請」字。
戴振浩笑了笑什麼都沒說,跟着蕭颺走進了病房。
蕭颺看着保鏢將東西放在了床邊的茶几上,退了出去以後,才走到茶几邊問戴振浩:「要喝水嗎?」
「謝謝,我不渴。」戴振浩搖了搖頭,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葉涵說,「我現在能先看看病人嗎?」
蕭颺即使百般不願讓別人碰觸葉涵的身體,但如果那人的身份是醫生,就不得不另當別論了,於是蕭颺職能僵硬着點了點頭。本也想亦步亦趨的跟上去看看究竟,但蕭颺想起葉涵剛剛想喝水,便一邊往杯子裏倒水,一邊用餘光觀察着戴振浩的動作,可惜的是,從他的角度不能看見側過了臉的葉涵,否則他或許能從葉涵那閃爍的目光里看出一絲端倪。
趁着蕭颺轉身的片刻,戴振浩將食指抵在唇上對着葉涵做了一個噤聲的表情,而後才戴上口罩進行檢查。
「病人的身體雖然很虛弱,但器官的損傷並不是太嚴重,如果日後好好照料並且按時做復健的話,完全康復也不是沒可能。」檢查完畢後,戴振浩摘下口罩說的第一句話就博得了蕭颺的好感。
「需要多久時間?」蕭颺雖然開心,但並不滿足這樣的答案,他想要的是一個完整的葉涵,身體健康無病無災的葉涵。
「我現在無法給你答案。」戴振浩搖了搖頭說,「具體的情況,恐怕還需要再給他做一些其他的檢查才能確定,我帶回來了一些最新的儀器,應該能幫上忙。不過你也別太着急,畢竟能從那樣的狀態清醒過來,已經算得上是奇蹟了。」
蕭颺當然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是有多麼幸運,可是
「哐哐——」
病房門口傳來兩聲巨響,蕭颺下意識的要往門口走,但戴振浩伸手將他攔住了。
還沒來得及等兩人再交流兩句,病房的門已經從外面打開了,看着齊緦帶着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蕭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有事?」蕭颺已經看到了門口被制服的保鏢,又顧忌着病床上的葉涵,所以沒打算直接撕破臉。
齊緦往前走了兩步,越過蕭颺的肩頭清楚的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那人的模樣,雖然比起六年前憔悴了許多滄桑了很多,已經沒有了當年漂亮到讓人覺得刺眼的感覺,但卻多了一份惹人憐愛的病態美。
「居然真的回來了」齊緦一瞬間失了神,忘記了自己準備好了的開場白,「為什麼你沒死,為什麼?」
蕭颺雖然不高興齊緦將詛咒一般的死字掛在嘴上,但又擔心情緒激動的齊緦會傷害到葉涵,只能直接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說:「帶着你的人出來,不要打擾他,我們單獨談談。」
齊緦將目光轉到了蕭颺身上,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在轉身的時候看了一眼葉涵,還是帶着人走出了門口。
蕭颺回頭看了一眼局外人一樣的戴振浩,不知怎的,心裏那股不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來回翻騰。
戴振浩顯然沒有被剛剛到動靜給嚇到,看着蕭颺投來的目光,像是知道他的擔憂一般,微笑着說:「現在的醫生都不容易,所以我學過兩年泰拳,雖然沒資格上台打比賽,但至少也能撂倒幾個。」
聽了這話蕭颺稍微放心了一些,然而那股不安仍舊沒有消散,不過此刻也來不及去細想,畢竟還有其他麻煩急待解決。
在確認蕭颺和齊緦走遠了之後,戴振浩環顧了一下整個房間,不意外的發現了幾個監視器,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戴上了聽診器和口罩,來到了葉涵的病床邊。
「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真是讓人意外。」戴振浩假裝在給葉涵測試脈搏和心跳,用口罩遮住了嘴唇,這樣即便有監視器,也沒有辦法通過唇語來分辨他在說什麼。
戴振浩感覺到葉涵的手在微微發顫,隨即笑了笑說,「別緊張,人一緊張大腦就會運轉不靈,從而做出錯誤的選擇和決定。冷靜一點,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麼,但你也要保證,將你知道的事情守口如瓶。」戴振浩眼神一凜,聲音都冷了幾分,「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只能相信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