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當我的老師,起碼要學富五車,滿腹經綸,正史熟於心,野史鑑其行,閱歷豐盛,思念通達……」
學霸就是學霸,說起話來都那麼押韻。
教室里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陸然身上,看這個新來的老師,如何應付本班第一學霸張兮兮的挑釁。
張兮兮爺爺是學術界名宿,父親是大學教授,典型的書香門第,國學功底相當好,以前就有好幾個老師答不出她一個小女生的問題,威嚴掃地。
學生們都在等着陸然出醜。
安紅豆也睜大眼睛,本來她該跟好朋友張兮兮同仇敵愾的,可是不知怎的,她卻殷殷希望陸然能贏下張兮兮的挑戰。
「哎……」陸然突然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很低調的男人。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你們是不會懂得,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像煙花一樣的寂寞。」
「但是……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
這一刻,四野寂靜,似在等待着什麼。
「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正史熟於心,野史鑑其形。閱歷豐盛,思念通達。我……」
他指了指自己,滿臉嚴肅:「我就是這樣的男人!」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噗嗤——
張兮兮笑了。這個滿嘴跑火車的老師,讓她很失望。
女生們笑了,刺頭們也笑了,全班同學都笑了。
「陸老師,你既然那麼厲害,那你敢回答我幾個問題麼?」張兮兮問。
「當然。」陸然點點頭,「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你儘管問。」
「《孫子兵法》中的《用間篇》有哪幾間?」
「有因間、內間、反間、死間、生間、無間。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
「宋詞中經常出現的『庾腸潘鬢』是指哪兩位?」
「南朝作《哀江南賦》的庾信,西晉寫《秋心賦》的潘岳。」
「《史記》龜策列傳篇中記載算命的龜有哪些?」
「北斗、南辰、五星、八風、二十八宿、日月、九州和玉龜八種!」
張兮兮臉色有些變了,她問的這些問題,都不是課本上的,有些甚至極為生僻,而陸然甚至沒有思考就信手拈來、對答如流,要是對於國學經典沒有高深造詣,絕對辦不到。
「《水滸傳》裏三十六天罡星是哪些?」張兮兮不可思議地看着陸然,決定拿出殺手鐧。
天罡星三十有六,誰都聽過,可有誰會認真去背吶?這幾乎就是在賴皮了。
哪知道陸然沒有絲毫緊張,笑着說道:「天雄星呼保義宋江,天罡星玉麒麟盧俊義,天智星智多星吳用……天巧星浪子燕青!」他一口氣報完三十六個人,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凝滯。
張兮兮張大嘴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個年輕老師,簡直就是個妖孽!
「同學,還有什麼要問的麼?」陸然微笑着問。
「沒了。」張兮兮搖搖頭,「老師,您怎麼那麼厲害,什麼都懂!」
她明顯被嚇住了,甚至用上了敬語。
陸然搖搖頭:「那倒不至於,華夏文化,源遠流長,老師也有許多地方是沒有涉獵的,譬如《金瓶梅》、《十二樓》和《玉-蒲-團》這種讀本,老師這種正直的人就從未看過。如果你有所涉獵的話,一定能把老師考住。」
「我……怎麼可能看那種書。」張兮兮小臉通紅,坐了下來,將頭埋在書裏面。
「還有什麼要考老師的麼?」陸然微笑着問。
學生們全都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開玩笑,連本班第一學霸張兮兮都被秒了,他們上去不是當炮灰的麼。
陸然吸了口氣:「很好,那我們開始上課。不過在正式講課之前,老師先說說我的要求。」
「老師還有要求?」一眾學生張大嘴巴。先前那些老師,不是一個個都求爹爹告奶奶求着他們學的麼?
「我不管你們是哪家的公子,哪家的小姐,既然在我的課堂上,就要守我的規矩。」
「尊師重道,這就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
「認為我年紀輕輕在誤人子弟的,可以出去。」
「不遵守課堂紀律的,我會把他請出去。」
「在教室里摟摟抱抱談戀愛的,我會讓他滾出去。」
「不認真聽課,認為反正我家裏有錢,讀書無用的,我一樣會讓他離開我的課堂。」
學生們全都安靜了。
男生們大抵心中不屑,但沒敢再起鬨。
而女生們,卻開始覺得這個老師好傲嬌,不過……傲嬌得好有型!
「方才我一直在強調,我是你們的國學老師,而不是語文老師,因為我是來教你們國學的,真正的國學。」
安紅豆合上手中的那本《花間集》,看着陸然。
這個年輕老師,還真有些不一樣呢。
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但他長得那麼帥,肯定會是個好老師吧?
她弱弱地舉起了手。
「安紅豆同學,有什麼問題麼?」
安紅豆臉頰微紅地站了起來,小聲說道:「小……小陸老師,什麼才是真正的國學呢,跟我們平時上的語文課有什麼不同?」
「這個問題問得好。」陸然微微一笑,「儒家治世,道家無為,黃老處事,佛學修身……這些其實都算國學。硬要讓我歸納的話,我覺得,國學就是我華夏五千年歷史帶來的底蘊和傳承,裏面蘊含的無盡智慧和人生哲學。」
「矯情一點講,國學是一種藝術,她的美,體現在浩瀚典籍中的每一個細節。」
「盛唐太白歌詩三百,是一種美。」
「東晉嵇康竹林舞劍,是一種美。」
「曹魏襄王洛水一賦,是一種美。」
「孔夫子周遊列國、坐而論道;王陽明格物致知、開創心學……施耐庵著水滸、曹先生夢紅樓,那都是一種美。」
「這就是我理解的國學,也是我想教給你們的東西。」
這一刻,窗外陽光正曖。
沉默。
然後,所有的人都開始鼓掌!
啪啪啪——
掌聲如驚雷。
陸然深吸口氣,擦了把冷汗,心想我滴個小茉莉,總算糊弄過去了。
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為了掩飾一點。
他雖然讀了許多書,還拿了劍橋大學的漢語言博士,可他根本就不懂該怎麼教書呀。
戚曼青千防萬防,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陸然給他的學位證是真的,可那教師從業資格證,是他花五百塊錢買來的。
正在此時,教師門被推開了,陸然掃了一眼,不由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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