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殭屍 105恐懼感

    「我會死？」

    我口中喃喃着小鳥遊未來剛才說出的話，皺着眉頭思考半天，無果，我只能抬頭對她問道。

    「什麼意思……我真的會死？」

    「會死。」

    小鳥遊未來呆滯的臉上肯定的語氣說道。紫色的暗淡的光線從她的雙瞳中射在我的身上，從頭頂一直掃到腳底，再從腳底回到頭頂，就這麼不斷地徘徊着。

    「不……」小鳥遊的聲音頓了頓，兩隻眼睛發射出的紫色光線定格在我的胸口上一動不動。

    「你已經死了，或者說……你就是個死人。」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情了，現在的我完全被小鳥遊未來的話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是個死人……

    她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我已經死亡的事實……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那雙莫名其妙的眼睛。

    從一開始，我就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完全暴露在了小鳥遊未來的紫色雙瞳中，無所遁形，我想隱藏的那些事實在那對奇怪的眼鏡面前完全暴露了出來。

    「不過……」

    小鳥遊未來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輕輕地，彈指指在我的心臟口上，她的手指慢慢畫了個圈，我的臉色越來也蒼白了。

    因為……她畫的圈……正好就是我胸口上的刀痕大小，一模一樣，完全重合。

    「還是會死……」

    「噗咚。」

    說完這句話，小鳥遊未來雙眼一閉暈倒在了地上。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不是我不想去扶她，而是……我的大腦中已經完全被她的話填滿了。小鳥遊未來的話在我的耳中迴蕩着，一遍，兩遍，三遍，百遍！千萬遍！

    腦海中全是這句話！

    還是會死！

    還是會死。

    還是會死……麼……

    她知道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卻說我還是會死……

    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有……指着我的胸口的刀痕又是什麼意思？

    恐懼……無形的恐懼。

    擁有殭屍的不死之身，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不計生命後果的拼盡全力的去做的。

    現在，當我知道我會死時……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內心的脆弱。

    身體開始瑟瑟發抖起來了。

    「原來……也是會怕死的啊。」

    我無力的依靠在牆壁上，兩隻眼睛看着地上昏迷者的小鳥遊未來。

    她的話很突然，她的眼睛的光線也很突然，她今天的表現更是非常的突然。

    可是。這份『突然』卻那麼的『理所當然』的，似乎一定會發生的樣子。

    我卻沒有去質疑她的話，沒有去懷疑她為什麼會變成剛才那副樣子。

    或者說……其實在我的內心中，我一直在恐懼着死亡。只是，我從沒有去靜下心來仔細的想過自己的死亡的事實。

    從前的亡命之行，恐怕也是我逃避恐懼的途徑吧。

    如今被人一語點破，我的懦弱完全的暴露了出來。我害怕着，我倉皇着。內心的陰影像是滔天的巨浪，攪動着我的內心世界。

    身上越來越強烈的顫抖就是恐懼的證明。

    「我會死麼……」

    許久之後，小鳥遊未來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的眼睛恢復了烏黑之色，呆呆的站在我的身邊看着我發抖着。

    她沒有說話，我也沒有餘力再跟她搭話。

    寂靜的深夜，我們倆就像石雕一樣站在樓梯口。

    我不知道這一個晚上怎麼過來的，等我從恐懼中緩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放亮了。

    小鳥遊未來坐在階梯上背靠着牆壁睡着了，兩樓也發出了有人開門的聲音。

    不一會兒，蘿拉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轉角。

    「早上好，羅伊德。」蘿拉對我揮了揮手，然後她看到了靠在牆壁上雙眼緊閉的小鳥遊未來，語氣有些同情的說道：「她又發『神經』了吧……哎，明明長的這麼漂亮。」

    羅拉走到小鳥遊未來的身邊，雙手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她又把沙發旁邊的一塊白色的長布拉了開，蓋在了小鳥游未來的身上。她的動作很輕柔，簡直就像是小鳥遊未來的姐姐一樣，事實上，從小鳥遊未來的一對養父母將她『丟』在蘇怡晴這兒時，蘿拉就開始照顧起了小鳥遊未來，說來也讓人難以置信，從前跟柳惠兒動不動就打起來的蘿拉竟然會表現的這麼溫柔。對於這個，蘿拉做出過解釋，她一直很溫柔，只是柳惠兒真的太讓她想揍她一頓……

    過了一會兒，樓上接二連三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緊接着，蘿莉，柚子，秦韻一個個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們對我打着招呼，我卻只能回復蒼白的一笑。

    一夜未睡，一夜被恐懼填充着。

    這種感覺……很難受。好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一靜。

    「我出去一趟，早飯不吃了。」

    對蘿拉打了聲招呼，我走出了蘇怡晴的住處。

    清晨，路上的行人很少很少，街道顯得有些淒清，空氣也有些微微寒意。

    秋末了……刑天的舉行防禦罩自動模擬着外界的天氣變化。

    我抬頭看着高朗的天空，思緒越飄越遠。

    作為殭屍的身份已經有了半年的時間了。

    半年，卻給我一種仿佛數十年的累感。

    這半年，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從初遇蘇怡晴，被她僱傭，和柳惠兒一起在sh市縱橫炮火之間，被柳惠兒示愛，遇到蘿莉……加入刑天，戰鬥組，第一次任務……為了蘿莉和刑天鬧僵，和蘇刑天大戰……再，一直到現在。

    我的身體強化也從100突破到了500。

    可是……為什麼實力越來越強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全感呢？100時，我覺得500的話我一定就是天下無敵了，然，實力越強，我卻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真的好單純，500，我依然對別人構不成威脅，甚至連300時的感覺都沒有……

    更別提現在……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羅伊德？」

    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看去，是一直忙到凌晨才回來的蘇怡晴。

    她看起來很疲倦，和我一樣疲倦。

    「這麼早？去哪兒？我送你去？」

    蘇怡晴走了上來，微笑着對說道。

    我搖了搖頭。

    「哪都不去，只是想逛逛……」

    「發生了什麼事情麼？怎麼感覺羅伊德你的心情有些不太好……還是因為實力的消失麼？」

    「是……或者不是。」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

    蘇怡晴拉住了我的右手，將我朝着她的車子停靠處拉去。

    「跟我去一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我每次心情不好都回去那邊放鬆的。」蘇怡晴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我推了進去，又繞到駕駛座坐好。

    「出發咯。」

    蘇怡晴的嘴角上掀起了快樂的笑容。

    半個小時後，我站在一片花海中，藍色，紅色，紫色的花到處都是。

    花的海洋。

    「很漂亮吧。」蘇怡晴雙手舉天閉着雙眼感受着花的氣味。

    「這裏是小時候哥哥送我的禮物，在這片範圍，永遠是春天的氣候。」

    「我還記得哥哥送我的時候對我說的話。」

    蘇怡晴停下動作，兩隻眼睛彎彎的看着我。

    「『我給不了你春天，但是我至少能給你一處能夠隨時感受春天的地方』。」

    「羅伊德，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我……蘇怡晴。」

    「給不了你春天……但是！我希望我能夠讓你感受到溫暖！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是笑着的！」

    蘇怡晴說完，雙手抱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的頭拉在她的肩膀上，她輕輕地撫摸着我的後腦勺。

    「羅伊德……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吧，我會做你的合格的傾聽者的。」

    「蘇怡晴……」

    不知道為什麼，蘇怡晴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跳聲竟然會跟着蘇怡晴的話語聲跳動着。

    那種感覺……觸及心底。

    我反手抱住蘇怡晴，抱住蘇怡晴這個瘦弱的女孩兒。

    現在想想，這個女孩兒承受的比我經歷過的還多。

    從小出生大勢力的大小姐，她必須要稱得上『大小姐』的稱號。她不斷地努力着，學習着，讓自己符合『大小姐』該有的一切氣質，智慧，胸膛。

    所以，最喜歡的哥哥死了，她必須在一天的時間內將普通人數年的悲傷傾盡；所以，就算親歷戰場，她必須強迫自己站在戰場的最前線；所以，對待愛情，她沒有時間能夠『浪費』在這『無聊的感情上』。

    她的一生，都在被『強迫着』。

    眼前的女孩兒，更需要人傾聽啊……

    「說出來吧，羅伊德。」

    蘇怡晴拍了拍我的後背。

    「說出來，心情會好點的。」

    我撫摸着蘇怡晴的秀髮，柔順，光滑。

    清香的發精味伴隨着清雅的少女幽香飄入我的鼻腔中。

    「其實……」我開口了。

    我把小鳥遊未來的話告訴了蘇怡晴，我把我對幫不到蘇怡晴的愧疚告訴了她，我把我對於失去能力的憂鬱告訴了她。

    我不斷地說着，蘇怡晴靜靜的聽着，只是偶爾會對我溫柔的笑一笑。

    她真的好溫柔，一定是個好妻子。

    我心中想到。

    我們倆此時坐在花海的一處土丘上，蘇怡晴頭依靠在我的肩膀上，雙手環抱住我的胳膊。

    「我一直很怕……很怕玩意我真的死掉了……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想起來，才發現這個問題原來這麼可怕……怡情，我該怎麼辦……現在的我，只能等待死亡的降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