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記 1031 一碗泡饃的祭奠

    阿飛出了葉孤城的上書房，外面已經是黃昏了。

    殘陽如血，映着半邊的天空。

    他抬頭看了幾眼，眯了眯眼睛，在這一剎那他忽然感覺到一絲疲憊。今日發生的事情委實太多了，一切在紫禁城落幕，黃蓉的那一番計劃不可謂不精妙，但也極為耗費心神，阿飛聽到最後精神都有些乏了，肚子中更是傳來了一聲聲的咕嚕聲。

    在那些大計商定完畢後，他便與葉孤城告辭，準備回門派休息一下。葉孤城將他送出，臨分別前將腰間的飛仙劍解下，送給了他。

    他告訴阿飛：「紫禁城的一戰，我用的不是飛仙劍，而是無形之劍，我心中的劍！所以這把劍就放在你身上了，持有它你便是代表我。魏忠賢、戚少商、戚長征等人都會聽你的指揮，還有現場協助我的那些個玩家。你們的任務就是阻擋住逍遙侯、快活王和連城璧等人，不讓他們相助東方不敗。一個時辰，我只需要一個時辰，我和東方不敗就會分出勝負。你能做到嗎？」

    阿飛接過飛仙劍，點點頭，道：「放心吧，老葉，即便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吞了它的。」

    聽到典型的阿飛式的回答，葉孤城仰天大笑。他揮揮衣袖讓阿飛滾蛋，於是阿飛滾到了京城之外。

    踩着一路的落日餘暉，騎在馬背上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或許是黃蓉的計劃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絲信心，覺得他們真的可以戰勝東方不敗。也或許是覺得這個計劃還不夠，他真的需要做出點什麼。半路上他隨手一摸便是摸到了懷中的天一神水，這讓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又放開了。

    在路過某個地方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這股香氣讓他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心裏一動，忽地想起了很多事情。於是他停下了腳步，下了赤兔馬，牽着馬慢慢的走了過去。

    那是一家郊外的小店，小店前的一點油燈，點亮了數米的攤子。不知為何，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不過阿飛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孤寂，因為他眼前坐着漂亮的老闆娘，她的活力和風采照亮了整個小店。

    「老闆娘，來一碗羊肉泡饃，大份的，加倍作料！」

    於是他大聲喊道，坐在了一張空的桌子上。

    那小店的老闆娘抬起頭，看着阿飛，登時眉花眼笑道：「原來是你。很久不見了，這位客官！」

    阿飛笑道：「的確是很久不見了。呃，我好像還沒有介紹我自己，我是阿飛，苦命的阿飛！老闆娘請問芳名？」他抖了抖眉毛，甚是風騷。

    那老闆娘笑的極為歡暢，道：「阿飛……恩，這個名字可是有些耳熟了。我以前可聽過很多次！」

    「那是！」，阿飛對自己的江湖地位還是很有信心的。

    「恩，聽說江湖上有個玩家，是什麼武林盟主……」

    「那就是我」，阿飛笑道，「不過我並不經常炫耀。你知道的，我一直很低調。現在就連npc見了我都要大喊盟主……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哈哈哈哈！」

    「哦，了不起！」，老闆娘笑靨如花，「嘖嘖，還有赤兔馬，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家那老頭子年輕的時候，或許都不如你風光。」

    「哦，老闆他還活着嗎？」，阿飛笑道，他感覺自己的心情明亮起來了。

    「多謝苦盟主掛記，我家老頭子活的很好」，老闆娘掩嘴一笑，百媚頓生。

    就在兩人眉來眼去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調戲自家的老闆娘，店裏面很快鑽出一人，他手裏拿着一個大海碗，眼睛瞪着阿飛，目光中充滿了憤怒和警告。

    「我要一碗羊肉泡饃，老闆！」，阿飛不管老闆的眼神，兀自大聲道。

    「你要是再這般和我老婆說話，我就不賣給你了」，老闆怒道。

    阿飛嗤嗤笑了，道：「哪有這樣做生意的，我可不會少了你的飯錢！」

    「哦，就憑你是什麼武林盟主嗎？老頭子我可不稀罕」，顯然老闆也聽到了阿飛的話。

    「嘿！我除了是武林盟主，還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我上頭有人！看看我手裏的是什麼，飛仙劍！」，說着他把飛仙劍往桌子上一拍，發出極大的聲響，「這是當今皇上葉孤城的飛仙劍，怎麼樣，怕了吧！」

    老闆和老闆娘終於臉色變了變，好一會那老闆道：「葉孤城，飛仙劍……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它為什麼在你手中？」

    「我是當今皇上的兄弟，號稱一字並肩王，這柄劍就是他送給我的。見劍如見朕，就是這麼拉風！我這樣的人豈會欠你們這種荒野小店的飯錢？」，阿飛笑道。

    老闆微微一笑，搖搖頭，拿起大海碗去做羊肉泡饃去了。阿飛就和年輕貌美的老闆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泡饃就做好了。雖然老闆看阿飛不爽，但這碗泡饃卻沒有剋扣分毫，干切的羊肉用紅油浸透了，鋪滿了碗口。邊上一層濃郁的香菜和蔥油，似乎是用油煎炒過得，透着一股子難言的香氣。阿飛食慾大開，立刻動起了筷子，一口氣吃了半碗。

    老闆娘笑眯眯的看着，忽道：「苦盟主，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不見經常和你來的那位官爺？」

    阿飛身形一頓，然後繼續低頭扒拉了一口，緩緩道：「你是說四大名捕的追命三爺嗎？恐怕你們很長時間都見不到他了。」

    「哦，他是出差公幹去了嗎？」

    「他死了」，阿飛淡淡道。

    老闆娘驚呼了一聲，那老闆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詫異的看着他。

    「你說什麼，追命三爺死了？怎麼死的？」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愛刀」，阿飛頭也不抬，繼續消滅那碗泡饃。

    「可他是追命三爺，輕功天下無雙啊！」，老闆似乎也知道追命的身份。

    「嘿，天下無雙，這可真不好說。楚留香，韋一笑，司空摘星，哪一個輕功比他差了？不過即便他有天下無雙的輕功，能比上東方不敗嗎？」，阿飛自嘲的笑笑。

    「原來是東方不敗……」，那老闆沒說什麼了。他低頭想了一會，隨手拿起一把小刀，慢慢的切着蔥花，動作緩慢而熟練。

    「這真是太可惜了，追命三爺可是本店的金主。你和他這麼熟，他死了，你一定也很傷心吧！」，老闆娘嘆口氣說道。

    「嘿，傷心什麼！死的可不只他一個，四大名捕還有他們的師傅諸葛小花，還有司空摘星，西門吹雪，他們都死了。我認識他們每一個人，要是我都一一傷心，那要傷心到什麼時候？這就是江湖嘛，他們不過是npc，可以復活的。正所謂人在江湖飄……咳，我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阿飛笑着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湯。等他放下碗的時候，臉上全是各種汗水蒸汽什麼的，濕漉漉的順着眼角橫流，阿飛伸手擦了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那老闆娘識趣的遞過一個毛巾，阿飛接過來捂在臉上，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微微蜷縮。仿佛是一瞬間，他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許多。老闆在一旁定定的看着，臉上忽地多了幾絲溫柔。幾秒鐘後，阿飛用力的搓搓臉，一個和往常一樣的他又出現了。

    這次他將毛巾拿在手中，聞了聞，忽道：「老闆娘，這是你的擦桌布嗎？」

    老闆娘一笑，道：「有時也拿來洗腳。」

    「……是你洗腳還是老闆洗腳？」，阿飛瞪着眼睛道。

    「是我」，老闆娘笑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阿飛哈哈大笑，掏出一把銀子，往桌子上一放，「這是飯錢，不用找了！」

    「你給多了……」，旁邊的老闆掃了一眼，不過話沒說完已經被老闆娘一個眼神給堵了回去。卻見老闆娘嘻嘻一笑，將那銀子都收到了袖子中，笑道：「客官沒想到也是個大金主，追命三爺不來了，以後你可要多多照顧小店的生意。」

    「沒問題啊！」，阿飛笑着站起來，「我和追命三爺一樣，朋友滿天下，以後我隨便一句話都能吃窮了你們的小店。」

    「追命三爺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老闆娘笑道。

    「恩，我和他總有些不一樣的」，阿飛淡淡笑道，然後他故作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道：「我告訴你們，再過不久，你們可能會再見到一個新的追命三爺！或許他也會和以前不一樣，變得更大方了呢！」，

    老闆和老闆娘都這般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阿飛笑了笑，站起來與這兩人揮手作別。今天他來這個小店吃飯只是心血來潮，或許更多的是為了想念一下追命。當然這一頓飯他也吃的很飽，阿飛感覺自己的內心又充實了起來。

    「一定要再來啊，客官！」，老闆娘揮舞着擦桌布。

    「會的！」

    阿飛騎上了赤兔馬，背負飛仙劍，再度踏上了他的江湖之路。他是武林盟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便是濃濃夜色也掩蓋不住他的行色匆匆和光輝。在漸行漸遠的馬蹄聲中，飛仙劍的光芒依舊時隱時現，像黑夜中的一顆星辰。

    「江湖上有些人註定不會平淡，因為他是雄鷹，每一片羽翼上都沾滿了俠與義的光輝！」

    老闆輕輕道，然後低頭做事去了。那老闆娘卻是拿着阿飛給的那堆銀子，左右看了看，忽地嘆了口氣。

    「東方不敗再這麼搞下去，我們的生意真的很難做啊！」，她一時間愁眉苦臉。

    老闆沒說話，依舊是低着頭，用一把小刀切着細碎的蔥花，仔細而入神。他的手很穩，他的刀也很穩，如果有心人看着，會發現他的每一刀下去，切出來的蔥花都是一模一樣的長度，一毫米都不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