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所居的正房相去不遠,走近他的房間阿狸只覺頭皮發麻,只見一排勉強化出人形還未脫本相的小妖各自手中捧着食盤,盤中俱是美味佳肴,房門兩旁分列着幾對搔首弄姿的花妖藤怪,阿狸不由的想起木槿花妖木華,看來木華絕對是個清新脫俗的妖怪啊。
屋內擺着一張碩大的圓桌,陸公子獨自坐在桌旁,正看着小妖們一個個將菜餚擺上來。阿狸側着身子溜進屋內,悄無聲息的站在陸公子身後,安安靜靜的只想做個擺設。
不過這菜餚確實不錯啊,香氣四溢,他一個人肯定吃不了那麼多,等他吃完自己也可以順便飽一下口福,阿狸如是想,此時正好輪到一個臉色還留着鱗片的鯉魚精殷勤的捧上手中的食盤,裏面是一條肥美的清蒸鯉魚,再看它身後,一隻頂着豬頭的豬妖手裏捧着的不正是一盤紅燒蹄髈麼?阿狸瞬間皺眉完全沒有食慾了……
那位陸公子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還是會攝神取念的眼睛,竟然知道阿狸心中所想,淡淡道,「怕什麼,又不是它把自己的腿砍下來燉了。不過是它獻的供奉而已」。
殘害同類來獻供奉在阿狸看來同樣不可思議,她雖然生為仙胎,沒有多少物種的觀念,但是要她去殺一隻狐狸,她還是會有同類之悲的。
&們只是最低級的妖,雖然能化形但靈智未開,是不會在乎什麼同類手足的。」陸公子漫不經心的夾了一塊魚來品嘗,味道似乎還比較滿意,便吩咐阿狸上前斟酒。
酒很不錯,是一個桃樹妖獻上的,有一股清新的鮮桃香。
妖怪們都獻完了菜,散去了,阿狸才說出了心中的小疑惑,「我聽說,這些生靈要修煉成妖,首先是要開靈智,而後才能化形,難道不是麼?」
陸公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緩緩道,「看似它們的修行違背了天地正理,其實是天地的運行脫離的原本的正道,你可懂?」
阿狸自然是不懂,她也不是真的關心這些,方才這個問題只是為了活躍氣氛,拋磚引玉而已。
&輩……公子,看您的修為如此的高深莫測,想必也是見多識廣,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青丘的九霄狐君?」阿狸一邊殷勤的斟酒,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陸公子前輩倒是回答的很乾脆,「沒聽說過」。
阿狸狠的牙痒痒,人家擺明了就是不接茬啊。
&您有沒有聽說過東華帝君?」阿狸沒好氣道,這回他要是再說沒聽說過,她就再也不問了。
&華帝君,」陸公子端杯的手頓了一下,「你識得東華帝君?」
&當然,帝君是天界尊神,誰不知道呢,我雖未能於他有深交,但也是經常能見到他的」。說經常是誇張了點,偶爾能見到還差不多。雖然沒有像當初那樣傾慕帝君,想到他的風姿,阿狸還是有些心花簇簇開的感覺。
&你覺得東華帝君可算是一個好人?」
&君當然是個好人了,他碩果僅存的上古神衹,於天地同壽,法力無邊,維護三界的穩定,自然是個好人」。阿狸不假思索道,帝君尊位至高無上,世間所有的尊稱皆可賦予他,區區好人二字,又有何不可。
陸公子聽完卻沒有說話,只是對着酒杯中泛起的粼粼水光,泛起了一絲輕嘲,「法力無邊,維護三界穩定,他的確當得起帝君二字,卻不能因此認定他是一個好人。犧牲自己來維護三界,才算的上是一個好人,犧牲別人去維護三界,只能算是一個帝君,委實當不起好人這兩個字」。
原來真的跟東華帝君有過節!阿狸的心沉到了谷底,這才怎麼辦才好,原以為這世間根本沒有能配得上與帝君結下私人恩怨的神仙妖怪,誰曾想居然真的出現一個?
&華帝君的安危,關係到三界的安穩,若是他……」阿狸小心斟酌用詞,「若是他應劫……或者身歸天地,那恐怕三界將面臨大劫……不知道前輩公子你跟帝君有什麼私人恩怨,須知冤家宜解不宜結……」
&陸公子突然笑道,「誰跟你說我與帝君有恩怨?實話告訴你,與他有恩怨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帝君此番下凡本就要渡一樁劫難,因我與帝君有幾分交情,便來此助他一臂之力。」
&聽他這番話阿狸實在是不敢相信,但帝君渡劫之事只有極少數親信知道,若他不是於帝君有交情,又怎麼會知道?完了完了,阿狸腦子一團亂,努力想理出個頭緒來,「這麼說,誅仙陣並非是你佈下的了?」
&然不是,」陸公子無視阿狸的狂躁,悠然自斟自酌。
&你怎麼把青羽救出來?」
&想破解誅仙陣其實很簡單,只需要抓住佈陣之人,制服他,讓他解開陣法也就是了」。陸公子輕描淡寫道。
&你知道佈陣之人是誰?」
&然知道,此人乃是一位上神,久居崑崙山底……」
&侖主!」阿狸脫口而出,果然是他。
&更習慣叫他冉夜,他一直以為是東華帝君害死了他的心上人,十幾萬年一直耿耿於懷,此次帝君下凡歷劫,他便趁機引誘帝君入魔道,其心險惡,實難預測」。
冉夜,崑崙主在凡間的化身那個什麼伏琰真人不就叫冉夜,原來這是他的真名。他一個上神,在這凡間逗留那麼長時間確實很可疑。但阿狸也不會輕易相信眼前這個人說的話,只不過自己法力低微無力質疑罷了。
&既然前輩公子與我們一般都是來幫助帝君的,那咱們都是朋友了,自然是應該平等相待的吧……」阿狸一邊賠笑,一邊將酒壺裏最後一滴酒倒入杯中,「我也沒有做過丫鬟,恐怕也伺候不了前輩公子呢」。
陸公子慢慢品着酒,「你們幾個小仙私自下凡,擾亂我的計劃,這便是你應得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