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鷲山孤峰之頂,玄武石打造的宮殿永世不朽。此前數萬年的歲月里,它都被山石掩蓋,重見天日之時,迎來了新的主人。
殿前築起巨大的火池,引地火上涌,蛟王立在池邊看着赤炎金猊獸臥眠其中。
「聖君。」銀瞳突然現身,卻被地火之炎逼退了兩步,言語間透着急躁,「聖君,出事了!」
「何事?」
「百里深衣,失蹤了。」
蛟王聞言神色立變,猛轉身逼視銀瞳,「怎麼可能,我不是讓你們時時刻刻盯住他麼?」
「是屬下的失職,請聖君贖罪。」銀瞳的頭都快低入地下了,「自從他入魔以後,魔氣四散,極易追蹤,所以……」
「所以你們就放鬆了警惕。」蛟王面如寒霜,「他是如何失去蹤影的?」
銀瞳道,「屬下也不知,下面匯報說他回了凡間客棧,那凡間客棧深在崖底,進出都可見之,我們的人便沒有跟進去,只在外圍守着,後來見他半月不出,才發覺異常,到崖底巡視,沒有半點魔氣,他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這怎麼可能……」蛟王閉目自語道,「難道是他?」
「會不會是被天界之人發現,將他除掉了?」銀瞳推測道,「或者是佛界?上次那個釋迦尊者與靈寶天尊曾經前來偷窺……」
「不會,」蛟王冷冷道,「如果我連這一處凡世都掌控不了,拿什麼與三界為敵。」
銀瞳自知失言,便不再言語,沉默半晌,蛟王擺手讓他退下,多派人手去搜尋百里深衣的下落。
銀瞳領命而去,蛟王神色凝重,恰如他方才所言,他對這一處凡世有着絕對的掌控,通過數萬年的謀劃,拼上自己畢生的法力,也要確保萬無一失。但是如今卻出了岔子,讓他如何不震驚。
百里深衣是他計劃中重要的一環。算起來他們也是故人,十五萬年前,百里深衣是一個修仙者,曾經是浮黎身邊的軍師,若水一戰後,浮黎變成了浮黎上神,名下眾人皆成仙,唯獨百里深衣不行,因為他是個凡人,凡人若要成仙必須要有仙魄,可惜他沒有。
浮黎曾經許下承諾,必度他成仙,也曾贈他仙丹續命,可是直到她灰飛煙滅也沒能實現承諾。浮黎歸去之後,坐下諸人亂作一團,竟然將守在凡間客棧的百里深衣忘記了。
仙丹終於服完了,帶着執念與不甘的百里深衣死了,他的執念太深了,孟婆湯也不能消盡,無數次的輪迴中,曾經的記憶早已忘卻了,剩下的只有成仙的執念。
而蛟王要做的,就是激發他的執念,他將百里深衣無數次輪迴中遺落在黃泉的記憶保存起來,在這一世統統返還給他,巨大的痛苦與執念必定逼的他入魔。生於凡世之中的魔,一定會成為天界最大的隱患。
所以他絕對不允許在百里深衣的身上出任何岔子,思及此他閉目運起追蹤術,只要百里深衣在這三界之內,便逃脫不了他的法眼。
追蹤術是比較基本的法術,但在三界之內搜尋一遍即便對於蛟王來說,也是極耗心神的。最要命的是,他根本沒有追蹤到百里深衣的氣息。
這不可能,就算是他被人消滅了,殘存的魔氣短時間內也不會消散,可目前的情況是,百里深衣竟乾乾淨淨的從三界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蛟王不甘心,不顧心力耗損,從頭再用追蹤術搜尋一遍,突然他發現了異常。
凡間客棧的結界被改變了,他竟然進不去了。
怎麼會這樣?以他的修為,三界僅有佛道祖庭等極有限的幾個地方無法探知,若說僅憑一道結界就能阻礙他,即便是東華帝君也做不到這一點,除非是她……
蛟王猛的睜開了眼,額上似有紅光閃過,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
阿狸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說是陌生,卻又感覺是極熟悉的。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晶石鋪就的地面透出點點微光,頭頂是一個巨大的蒼穹,與凡間客棧頂層屋內的一樣,是蒼穹的影射畫,只不過這一副大了很多。
這應該是一個大殿,光線很暗,可以看到殿中對排着幾個座位,阿狸摸索了一下,座位上刻的是睚眥神獸,倒是與戰神府的佈置差不多,殿中影影綽綽的好像有些兵器的陳列。
到底是什麼地方?阿狸在殿中走了兩步,發現正前方有些微光,好像是什麼字。忙湊上前去,想看的仔細一些,不留神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整個人都飛了出去,趴倒在地,那微光正在眼前。
浮黎上神之位。
她看清了,六個字刻在一塊崑崙神木上,這竟是浮黎上神的牌位……
突然間莫名的恐懼向她襲來,殿中似有無數人在竊竊私語,那些如咒語般的細聲,一絲絲的鑽入她的耳中,阿狸瞬間就支撐不住了,轉身跑向殿門,用盡全身力氣去拉,卻被晃了一下,殿門沒有上鎖。阿狸飛也似的逃出來,猛的將殿門合上,那些細語卻沒有被阻擋,仍是一波一波向她襲來,待她努力想聽清的時候,卻又化做一聲聲詭異的尖叫。
殿外仍是一片黑暗,許多高高低低的影子,仿佛是鬼魅一般都在看着她,阿狸抬眼望去,搜尋到遠處的一點光亮,便運起身法逃了過去。
那光亮是天宮裏的宮燈,阿狸這才發現自己竟已回到了天宮,不禁回身去看自己剛剛逃出來的地方,匾額上刻着三個字,蒼黎宮。
原來是蒼黎宮,這裏本就是祭奠上古神衹的地方,浮黎上神的牌位在裏面也不奇怪,只是自己明明是在凡間,為何回到了天宮,還出現在這種地方?
眼看天色將明,想到自己現在正在幽閉中,阿狸只得先潛回青璃宮。
費了一番心思才避開守衛回到宮中,阿狸奔入寢房,發現馭天地圖仍舊攤在桌上,其中景致仙霧隱隱不知何處。
將地圖捲起收好,阿狸癱倒在榻上,覺得仿佛做了一場長長的夢一般。
身下有什麼東西硌了一下,阿狸伸手下去發現是一個玩偶娃娃,連在她的衣襟上,看做工倒是凡間的東西。娃娃一身紅衣憨態可掬,阿狸想了想莫不是阿元送給她的禮物?倒是十分討喜,隨手將它變小了些,與自己隨身的宮絛掛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