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_87971暮晚的霞光,映在擋風玻璃上像鋪了層透明糖紙,看這個世界似清似濁。
秦易在前面開車,曾岑坐後面臉朝外面,氣氛沉悶。秦易抬手開了音樂低沉旋律讓氣氛更加悶。
曾岑看他一眼,一邊的肩膀僵得厲害看上去很不妥。秦易許是感覺到她目光,回頭,曾岑平靜移開目光。
秦易被曬得臉色訕訕,「你……會噁心嘔吐嗎?」
曾岑微微怔了一下,冷冷回應,「沒有。」
「你……」
曾岑強勢打斷他,「你現在是怎麼樣?後悔?欠疚?還是實在無聊得緊?」
秦易握方向盤的手收緊,又扯到後背傷口,感覺血已經凝固粘住了襯衫,他一繃緊就會拉到傷口。
他氣息下沉,「我和蘇清歌,什麼都沒發生,那戒指是個意外。」久違的解釋,是不是太晚了點。
「知道這歌是《天堂電影院》的主題曲嗎?」曾岑淡淡開口,「裏面有一個《士兵與公主的故事》,講的是,一個士兵愛上了公主,公主對他說,只要他能堅持站在她的窗外樓下一百天他就可以得到公主的愛。士兵真的在公主窗台底下等,無論蚊叮蟲咬,風吹雨打士兵都沒動過。就這樣到了第九十九天晚上,士兵卻離開了……故事在這裏就結束。知道那個士兵為什麼要走嗎?」她笑一笑,「他用九十九天證明自己的真心,用最後一天證明自己的尊嚴。」
「秦易。」她直直看着他,「以前的我就像那個卑微的士兵,所以我要拿回我的尊嚴。」
秦易無言以對,唇抿成線,再無話。
天井房的巷子,車開不進去。曾岑本就坐車不舒服,早就想下車。不等車停穩當她就開門,起身的時候有點急,小腹一陣疼,她不敢動。
秦易下車替她開車門,「你怎麼了?」
她不作聲,秦易看她樣子有些慌了,「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伸手要抱她。
「別動我!」曾岑撫着小腹均勻吐納,小腹的疼痛漸漸消失。她試着撐起身子,已經沒什麼症狀,自己下車,「你走吧。」
秦易跟在她後面,「我送你進去。」
「不需要。」曾岑稍稍加快腳步。
秦易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一直跟她到門口。曾岑關門被他一手擋住,「我口渴,喝杯水。」
「你鬆手!」曾岑怒吼。
「喝完我就走。」秦易胡攪蠻纏。
曾岑知道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是無視,越跟他吵,越沒完沒了。乾脆大開門讓他進來,她轉身去房間關上房門,把秦易一個人晾那兒。
秦易環顧屋子,第一次來沒好好看,真的很小,白色牆面都變成米色,地板陳舊,他深皺眉,這種地方怎麼住人。只有窗台上綠意盎然的植物還有一點生機。
窗台邊單人沙發上放了些寶寶的衣物,小衣裳、小帽子、小圍脖,手工編織的小鞋子尤為可愛。繁複編織的月牙黃鞋身,藍線收口,那樣小,都沒有他手指長,他覺得很神奇,真有這樣小娃娃嗎。
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心臟被異樣的激動充盈,他不知道那是初為人父的欣喜。
房間有腳步聲傳來,他一下就將鞋子塞進懷裏。曾岑沒想到他還在,「水還沒喝完,還是要我叫警察來伺候你?」
「這裏哪是人住的地方……」他本意思是想說,她怎麼能住在這種環境,一出口就完全變了味。難怪有人說智商和情商成反比。商場上,他審時度勢、運籌帷幄就能決勝千里,這情商真心捉急。
曾岑冷笑,「那還真是委屈秦先生貴人臨賤地,本來也沒人歡迎你。」
如此的咄咄逼人,秦易生出無力感,目光落在她小腹上,「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他才踏出大門,曾岑嘭的關門落鎖。
秦易也沒回頭,徑直出巷子上車。他並沒有馬上走,抽一根煙出來,卻沒有打火機。煩躁捏碎煙猛的靠進椅背,撕裂的疼迅猛襲來,額角冷汗凝聚。他慢慢移開身子等那疼勁過了,啟動車,漫無目的在街上緩行。背上越來越痛,他得找個地方處理傷口。
曾岑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不見了一雙嬰兒鞋,那是她花了兩個晚上織出來的,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把小衣服疊齊放好,進去浴室洗澡,她今天折騰一天身子沉得很。
頭髮還沒吹乾,外面手機響了,一聲趕着一聲。曾岑找了干毛巾包好頭髮出去,看都沒看接起,「喂,哪位?」
那邊沒聲,曾岑移開手機看了眼,還是通話狀態,「喂,哪位?你再不說話我掛了。」
「曾岑你還要不要臉!」女人尖銳的聲音直直傳過來。
曾岑楞了一下,「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還有我的電話號碼?」
「曾岑,你不但不要臉,還虛偽,拿着秦易的手機還在這兒裝,你會不知道我是誰!」電話那邊傳來劇烈咳嗽聲。
曾岑趕緊拿下來看手機,所以說人不能跟風,她跟風隨大眾就和秦易剛好買了同一款手機,剛才在老宅兩人手機拿錯了。
這麼理直氣壯對着她叫囂的病西施,她用膝蓋想也能猜出是誰。
「蘇小姐,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真佩服。」
「覺得我侮辱你?秦易已經跟你離婚了,你這樣對我的男人死纏爛打有意思嗎?」蘇清歌顯然把自己抬舉到了道德制高點上。
曾岑都要諷刺得笑出聲了,還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確實很沒意思。我衷心希望蘇小姐能管好你的男人,見到我最好都繞道走。」
「曾岑,你沒必要故意拿話激我,你覺得你嫁給秦易很了不起是嗎,我告訴你,他娶你是因為……」蘇清歌突然收住。
曾岑有種被她吊在半空的感覺,她雖然跟秦易離婚,不想再跟他有一點牽扯,但對於他為什麼娶她,還是耿耿於懷。
「因為什麼?」她追問。
蘇清歌似舒了口氣,不似剛才的激動,幽幽開口,「你連自己的丈夫為什麼娶你都要從別的女人嘴裏知道,真可憐。」
曾岑心絞了一下,疼痛的感覺再遲鈍還是要承受,「說別人可憐的人,到最後真正可憐的人是自己。蘇小姐這樣患得患失的守着一個男人,真的覺得幸福?」
「你……」蘇清歌聽得出她的諷刺,「好,看樣子你是不想知道了!」
曾岑捏緊手機,「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蘇清歌在那邊笑起來,「如果我說,那個原因關係到你一個很重要的人呢?你不想聽一聽嗎?」
曾岑沉默,心跳得很快。
蘇清歌的聲音愉悅起來,「你想要知道答案,來醫院找我,哪家醫院你應該印象深刻。」最後這一句,深深牽動曾岑深埋的傷口,她抓緊自己手臂,血液從身體裏汩汩流出的感覺那樣清晰,那樣可怖,刻骨銘心。
人,有時候走錯一步,就會步步錯,正如秦易。他和曾岑,今天這樣的局面絕對不是他想要的。他一路回想,明明所有的事情應該都在他掌控,為什麼會弄成這樣的局面。
咚咚咚敲門聲震天響,旁邊的門鈴對他來說是擺設。
付俊開門,斑點狗家居服手裏還捧着泡麵,秦易徑直進屋像回自個兒家,「餓了,弄點東西來吃。」
付俊睜大眼睛看了又看,「老大,你這深更半夜的,說來就來,要是我有什麼不方便的事怎麼辦。」
秦易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八點叫深更半夜?就算你有不方便的事,只要不吵到我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付俊翻了個白眼,放下泡麵,「我說,你不會是被趕出來無家可歸了吧?」
秦易放下杯子,「知道還說出來!」
「不至於吧,真的假的?」付俊驚訝。
「給我弄點吃的,然後準備醫藥箱。」
付俊放下面,表情認真起來,「你怎麼了?」
秦易這才脫下外套,有些困難,「背上應該是砸傷了。」
付俊趕緊幫忙,從外套衣袋掉出兩隻小鞋,付俊撿起來,「你不是吧,這就自動調整成奶爸模式啦?」他晃晃小黃鞋,「爸比,我們去哪裏呀!」
秦易已經連瞪他的力氣也沒有了,「你無聊夠了,東西放好,來幫忙。」他穿的黑色襯衫都能看見背後一大片血漬,襯衫已經粘在凝固的傷口上。
付俊好生放下嬰兒鞋,翻箱倒櫃找急救箱,好不容易找出消毒藥水和消炎軟膏,剪開秦易襯衫,傷口觸目驚心。
付俊呲牙,「你這怎麼弄的?!」
「老爺子失手,硯台砸的。」秦易雲淡風輕解釋。
「老爺子火氣還這麼火爆。這上藥肯定會很疼,你挺住。」付俊拿着棉球安慰道。
秦易斜他一眼,「能不能別像個女人似的,快點。」
整個過程秦易一聲沒吭,付俊看着都疼,最後包紮的時候沒那麼長紗布固定。我們機智的付助理就當着秦易的面從抽屜里拿出一條女人黑絲襪,環繞、打結,「ok,弄好了。」
秦易低頭看着橫在自己胸前的黑色絲襪,眉深皺,「付俊,你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變︶態嗜好?」
付俊急了,「這是馮冉冉的,曾老師那個最好的閨蜜。」
「她的絲襪怎麼會在你這裏?」
「那是……唉,三言兩語說不清,你就先將就用一下。回頭,我再賠雙新的給馮冉冉。」
秦易眼睛定定看着付俊,看得他心裏一陣一陣發毛,「有事兒,您吩咐。」
「你跟馮冉冉很熟?」秦易問他。
付俊想了想,「應該……算吧。」那丫頭狠宰了他一刀,他這輩子都記得她。
「馮冉冉……曾岑最好的閨蜜?」秦易又着重問了一句。
「嗯。」付俊使勁點頭。
「她做什麼的?」
付俊想了想,「好像是叫什麼職業時尚買手,好好工作不做天天到處飛。」
秦易若有所思,良久,開口道:「聯繫她,我要跟她談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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