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發生大luàn,但是這些世家巨頭並沒有表現出慌luàn情緒,相反,大多數人顯得極其冷靜,哪怕是此刻被軟禁在這處宅院裏,但是每個人的表情卻依然是淡定無比。
巨頭們並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各自坐在位子上,各自思索,韓玄道更是靠在椅子上,閉目沉思,鎮定如常。
蕭太師微眯着眼睛,一雙雖渾濁卻犀利的目光在閃爍着,片刻之後,老人家的眼角忽然跳了跳,那張乾枯蒼老的臉,在一瞬間顯得異常恐怖。
他的臉sè蒼白,瘦弱的身體忽地顫抖起來,最終輕輕吐出兩個字:「西北……!」
他智慧極高,自御林軍包圍太師府,一直到現在,他的腦子是終究沒有停下過,一直在高速地飛轉,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性。
他十分清楚疑點,蕭家的真正底牌,就是蕭懷yu,沒有蕭懷yu,蕭家在燕國的朝堂根本不堪一擊,也正是因為蕭懷yu,因為那十萬兵,蕭家才能夠屹立燕國朝堂不倒。
蕭太師深明一個道理,只要蕭懷yu不倒,蕭家便不會倒。
但是這次蘇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兵變,對蕭家毫不猶豫下手,這讓蕭太師始終想不通蘇家是哪裏來的如此膽量。
這完全是不計後果的搏命式兵變。
如果不出意外,這種搏命式的兵變必然是以慘澹收場。
但是蕭太師卻又十分清楚蘇觀崖這個人,在他看來,蘇雨亭發動兵變,自然是蘇觀崖在後面指使。
他與蘇觀崖在朝堂上鬥了許多年,對於這位朝敵,那是研究的很為透徹,知道蘇觀崖乃是一個極其謹慎之人,考慮事情也是極其周全。
正因為對蘇觀崖的了解,他才確信,如果沒有完美的計劃,蘇觀崖是絕不可能賭上蘇氏一族的前途,發動這次搏命式的兵變。
完美的計劃?
不錯!
蕭太師確信,在這次兵變背後,隱藏着一個極龐大的yin謀。
他心如電轉,思索之中,終是靈光一閃,想到了不久前遠赴邊關的太子,更想到了蘇雨亭裝作受傷留在燕京,而韓漠的豹突營卻被調離出京。
太子赴邊關,京中卻發生動luàn,乍一看去,似乎並不能聯繫在一起,但是在這一刻,蕭太師卻敏銳地感覺到這兩件事情必然有着緊密的聯繫。
想到邊關,想到太子,他便豁然想到了蕭懷yu。
老人家的心,在這一瞬間竟是生出強烈的不安,那是許多年來,他從未產生過的巨大危機感。
……
蕭太師口中輕輕吐出「西北」二字,在這寂靜的大堂之內,其他人卻都是聽見,眾人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一個個臉sè都變得難看起來。
在場眾人,除了蕭懷金稍微弱一些,其他幾人無一不是一等一的權謀者。
他們很快就品出太師這兩個字所包含的含義。
而且他們很快也想到,太子這次邊關之行,難道真的是另有用心。
太子素來低調,在這之前,幾乎沒有參與過任何政事,這一次突然提出要巡視邊關,給予魏軍增加後方壓力,這已經是讓朝臣們趕到極其吃驚。
但是大多數人都覺得,或許是因為大婚,讓太子的心情發生了轉變,這位素來低調的太子殿下想着在朝中建立威望,這才自告奮勇前往邊關。
畢竟他是儲君,大燕國未來的皇帝,此時積攢威望,倒也是很為合理的事情。
所以幾乎滿朝大臣都是這樣的想法。
但是這次兵變,又因為太師吐出的兩個字,一時間讓這些權謀高手立刻感覺到了事情的詭異,難道太子前往邊關,是為了對付蕭懷yu?
蘇雨亭留京發動兵變,難不成是與太子所謀劃,雙管齊下,發動一場天大的變故?
只是眾人一時間卻還想不通,即使太子想要對蕭懷yu下手,太子憑的又是什麼?
個人能力而言,蕭懷yu乃是天下少有的巔峰武道高手,便是一百個太子,恐怕也不會是蕭懷yu的敵手,而且蕭懷yu聰慧無比,太子若是想一些小huā招便想制住蕭懷yu,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邊關的西北軍,那都是眼中有蕭懷yu,對於這位太子殿下,大家或許表面上尊敬,但是眾世家巨頭十分肯定,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可能調動西北軍的一兵一卒。
太子雖然帶着韓漠的豹突營前往,但是大家也都相信,韓漠不可能跟隨太子對付蕭懷yu。
無論是個人還是整體,太子遠不及蕭懷yu,他憑什麼對付蕭懷yu?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而蕭太師的臉sè卻是越來越難看。
……
天已大亮,堂內堂外都是一片寂靜,重盔重甲的鳳翔營武士,里三層外三層地將這處宅院包圍的密不透風,甚至配有弩箭手,一旦大堂之內的大人們有異動,做好了shè殺的準備。
酉時時分,院子裏的平靜終於被一陣腳步聲所打破,一身銀甲的蘇雨亭終於來到了這裏。
他的臉sè並不好看。
當唐鳴梧的火山營迅速控制住了燕京九門,當他的鳳翔營也已閃電般的速度控制住東城區,將官員們分成八處軟禁之時,另一個重要盟友卻遲遲沒有動作。
西huā廳!
在太子的計劃之中,蘇雨亭知道西huā廳有着自己的盟友,而且在關鍵時刻,西huā廳也會在第一時間出動人手,控制大理寺、刑部和燕京府,將這三處的勢力控制住。
但是當鳳翔營完全控制住東城,蘇雨亭才得報,西huā廳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蘇雨亭吃驚之下,也顧不得西huā廳為何沒有行動,他十分清楚,計劃中,兩大御林軍營的兵力,那是用來控制東城和城門,而燕京城的其他城區治安,還需要這三大衙門的兵力維持,所以這三大衙門的所屬官差必須要控制住。
控制三處,首要的自然是控制他們的首腦。
好在御林軍控制東城區的時候,已將這邊的官員幾乎都控制在手中。
刑部的兩名shi郎,大理寺的少卿,被蘇雨亭派出的人馬帶到各自的衙門,集合手下的官差,等着蘇雨亭發號施令。
這幾名官員看起來都很配合。
刑部的兩名shi郎,在集合刑部將近五百名的官差過程中,顯得非常的順從,但是蘇雨亭萬萬沒有想到,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刑部的左shi郎竟然做出了一件極讓人吃驚的事情。
二十名御林軍控制着他們,在刑部官差集合之後,那名刑部左shi郎竟然突生異變,當眾斥罵鳳翔營兵變,更是鼓動着手下的官差們,將二十多名御林軍兵士擊殺在刑部衙門裏。
隨後,這名刑部的左shi郎更是率領着手下幾百名官差,迅速往皇宮去,那是喊着要去保護皇帝陛下。
這名很有骨氣的左shi郎,只是以為鳳翔營一營兵變,他完全沒有清楚當下的局勢,他甚至不清楚,皇宮已經封鎖了所有的宮門,而白異接到的秀公主旨意,任何靠近宮門的軍隊,都以叛軍論處,shè殺無誤。
這名左shi郎,不可能想到,發生兵變,宮裏第一時間考慮的不是鎮壓叛軍,而是緊閉宮門,束之高閣置之不理。
誰能想到宮裏會是如此荒謬的應對此次兵變。
而蘇雨亭在派出人手之後,似乎也覺得事情不會太簡單,所以隨後抽調了五十名騎兵觀察情況,五十名騎兵先是經過大理寺,那位大理寺少卿在御林軍的控制下,倒是極其配合,但是五十名騎兵在刑部看到同伴的屍首,大吃一驚,領隊當機立斷,立刻追拿刑部眾人。
五十名追數百人,說起來讓人吃驚,但是御林軍卻正是本事大膽子也大,在那群刑部官兵尚未趕到皇宮之時,在半途便追上,而且這五十名騎兵充分地展現了御林軍的恐怖實力,並不與刑部衙差們糾纏,而是直接衝擊隊伍,擊殺領頭的刑部shi郎。
面對五十名騎兵的衝擊,刑部衙差們措手不及,還沒反應過來,那位勇敢的刑部shi郎就被擊殺,隨後騎兵們又擊殺了數名強硬分子,終是將這一群人鎮住。
雖然最終處理了這起變故,但是因為這起變故,讓蘇雨亭的心情也很是不好。
……
他徑自到了大堂之中,世家巨頭們的目光一時間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蕭懷金更是目lu凶光,握起了拳頭。
蘇雨亭神sè平靜,抱拳環拱一圈,竟是顯得頗有些恭敬:「諸位世伯,失禮了!」
眾人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這些世家巨頭的目光已經將蘇雨亭殺的粉身碎骨。
蘇雨亭看見蕭懷金握拳,那邊范雲傲的身體也微微動了動,淡淡一笑,道:「諸位世伯如果想在這裏拿下我,小侄勸諸位還是不要這樣做。小侄自信能在諸位出手之前,安然地退出這屋子!」
蕭懷金終於忍不住喝道:「蘇雨亭,你可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蘇雨亭平靜道:「蘇雨亭自小到大,都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他從身上取出兩封信,先是將其中一封丟給范雲傲,另一封則是丟給韓玄昌,淡淡笑道:「兩位師伯,這是你們昨夜送出的家書,被小侄得到,小侄特意拿回來交還給兩位世伯!」
范雲傲豁然站起,韓玄昌亦是臉sè一變,二人相視一眼,眼中的憤怒毫不掩飾。
昨夜兵變,二人在被控制之前,幾乎是在頃刻間寫出家書,派出影子衛要送回老家,通知燕京兵變,但是想不到兩封信卻都被蘇雨亭攔截了下來。
范雲傲怒視蘇雨亭,但是很快,他便平靜下來,緩緩坐下去,冷笑道:「果然是好手段。蘇雨亭,你請我們飲茶,卻不知道你的老子如今躲在哪裏?他是否該出來陪我們喝茶閒聊?」
蘇雨亭bo瀾不驚,淡然道:「家父身體不適,只怕陪不了諸位。不過小侄卻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諸位世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