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本領極大,她要是平安無恙,一定會及時回來找我們。..可是,這一年多了,她音訊全無,就證明她陷入了危險,自身難保,我必須及時找到她,看能不能幫助她……」
武丁不料他如此誠摯,再也不忍欺瞞,只將他匆促的轉身一把拉回來,笑道:「杜宇,你稍作休息,寡人帶你去見一個人。」
杜宇狐疑:「誰?」
「等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一年,殷都的冬天依舊大雪封凍。
錦葵坐在窗戶邊,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遠處,殷都已經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全球氣候,進入了冰河時期,縱然是遠距大西洲的地方,冬天也變得更加漫長。
又到年底了,可是,沒什麼喜慶的氣氛,人民都沉浸在哀悼里,對於那麼多死去的親人,倖存的那麼多傷者,就算是年結,也沒有歡樂的心思。..
大雪,成為了茫茫天地間最大的主宰。
所有綠色植物全部變成直刺天空的冰凌,錦葵從未有任何時候如此討厭這漫長的寒冬。
暴雨、冰雪、以及鋪天蓋地的大冰雹。
她總是在噩夢裏驚醒,整夜失眠。
只是,她一直想不起最後的那一刻。
鹿端,玄王,她逐漸地徹底忘記他們。
可每每白天忘記了,晚上,又重回夢魘。
睡覺,漸漸地成了一種折磨。
逐漸地,她可以獨立行走。
逐漸地,她可以行動無礙。
逐漸地,她渾身的皮膚骨肉全部瑩潤,仿佛一條蛇,經歷了冬眠,把厚重的蛇殼退下來,然後,變成了一條新的蛇。
只有面紗還蒙在臉上,她怕嚇人,一直不曾揭開。
只是,元氣始終不能徹底恢復,無數次,她暗暗運氣,可是,九轉玉琮再也不能再掌心化為利刃。
受損的九轉玉琮,已經有了裂痕,她想,也許再也無法修復了。
就像自己的內體。
她不知道是不是五臟六腑不曾徹底復原的緣故——因為,強行運力時,五臟六腑會疼痛入骨,難以忍受。
許多次後,她放棄了。
此時,火盆旺盛,她慵懶地窩在鋪着厚厚熊皮的地毯上,手裏拿着一本厚厚的書籤——那是上等蜀中花箋連綴的紙書,是當年她帶到殷都的禮品,在這之前,殷都本是以龜甲記載文字。
殷都不會造紙。
隨着古蜀國的徹底滅絕,她想,殷都在很長很長時間,只能用厚重的龜甲了。
她珍稀這本紙書,就像看到古蜀國漫長的歷史。
可是,她知道,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自己不死不滅,五百年之後,西海乾涸,盆地顯露,可是,人民已經不再是那些人民。
他們早已不再是正宗蜀人。
她心灰意冷。
門外,有腳步聲,虎虎生風。
人未到,聲先到,「哈哈,錦葵,你猜猜誰來了?」
她早已習慣他這爽朗笑聲:無心無思,豪邁大方,就像不諳世事的少年人,充滿了陽光和生機,令人無端端的被感染而快樂。
她微笑,低低的:「子昭,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