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突然就變得亂糟糟的,聽眾們踮着腳尖在歡呼,毒藥樂隊所有人都在拼命往舞台上擠,傅彪拉着銀狐過去維持次序,不讓這群陷入瘋狂的聽眾鬧出更大的動靜。
地上到處都滾着酒瓶子,一不小心踩上去就很容易摔倒,梅子落腳的時候雖然很小心,卻還是被酒瓶絆了一下,崴了左腳,每跑一步就會傳來鑽心的疼,最後她只好踮着腳一瘸一拐慢慢的朝他走過去。
餘生有那麼一剎那的恍惚,好像靈魂出竅一樣,被音樂帶到了一個奇妙的空間裏,等他被場下的歡呼和尖叫拉回現實的時候,正好看見梅子崴腳的畫面。
整個如風樂團都用羨慕的眼光看着梅子的背影,如果如風也能有這樣的高人指點,何需落到今天的地步?特別是宋田田,早都已經以淚洗面了,她從小在孤兒所里長大,第一次下地走路,第一次摔倒,第一次唱歌都在那家破舊的孤兒所里。
「萌萌,我們咬咬牙在堅持下吧,我真的不甘心。」宋田田哭着提議。
沒有人回答,她們的目光穿過梅子直直的落在餘生身上,歌曲總能帶給人希望,這首《美麗世界的孤兒》帶給她們太多的溫存,如果一首歌可以成為戀人的話,她們早已經彼此一見鍾情!
「你說我們能不能求他幫如風寫首歌?」劉萌萌心裏沒底,講話的聲音就很微弱。
「不試試怎麼知道?」丹丹和悅悅異口同聲的道。
……
「encore!encore!」
「encore!encore!」
因為熬夜的關係,也因為之前一次又一次的聲浪,許多人的嗓子已經徹底啞掉了,卻依然扯着破了的嗓子嘶吼,就算是徹底發不出聲音了,也要舉起手臂去歡呼。
雷耀嘉面如死灰的杵在場邊,進退兩難的他正處在崩潰的邊緣,握緊的拳頭裏有絲絲殷虹的血液流出,指甲已經陷入肉里,他卻渾然不覺的用惡毒的眼神盯着餘生。
在去唱一首,那失去的榮耀再奪回了?
他確實有這個勇氣,可是還有什麼作品能夠幫助他力挽狂瀾嗎?如果站在這裏的是真正意義上的山炮樂隊,他們自然可以無所畏懼,可是今天代表山炮樂隊的僅僅只是他一人而已。
沒有人刻意去諷刺或者冷落他,在大家心目他今天的表現已然非常出色,可是這些歡呼,這些注目的眼神已經徹底從他身上挪開,雷耀嘉感覺自己就是一個被人始亂終棄的**!
別人就站在面前他卻感覺無能為力,這種丟盔棄甲的輸法讓他心裏怒火中燒,然而他有一個善於隱忍的性格,六年來在大的羞辱都能承受過來,雖然苟且活着並不是他的目的,但是為了達成自己最後的理想,在屈辱的日子他都願意挨下去。
趁着沒人注意,雷耀嘉一點一點的退到人群里,慢慢朝着酒吧大門的方向撤離,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默默的離開,總比淪為勝利者的墊腳石強,接下來這裏發生的所有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正如他期望的那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之上,大家看見那個一直站在邊上的小丑撒開腳丫跑向男孩,然後兩個人在低聲交談着什麼,這一幕看上去很溫馨,就好像那個美麗世界裏的孤兒,終於遇見了生命中最貼心的溫存。
……
「沒事吧?」小丑主持人擔憂的問道,伸手給他遞去紙巾,包裝的開口早已經扯開了,正用小巧的手指抽出來半截。
餘生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到了,猛的轉身,透過臉上塗着的顏料,隱約可以判斷出她臉部的輪廓,因為這次幾乎是面對面站着的,他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於是問道:「你聲音怎麼回事?」
無論是從五官輪廓還是身形都不難看出,眼前這個打扮的很誇張的小丑主持人,肯定就是劉曉妮無疑,可是她的聲音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裏?
餘生被她現在滑稽的形象逗樂了,這還是印象中的劉曉妮嗎?從小到大,她不都是一個丁香般的淑女形象嘛,穿着碎花長裙,扎着長辮子,抱着小丫在太陽底下朗誦詩歌,可是今天這反差太大,太突然了。
「現在好了吧?」劉曉妮摘下變聲器在餘生眼前晃了晃,變回甜美的聲音,臉上那些自毀形象的顏料早都乾涸了,她一笑,就唰唰的往下掉。
「你趕緊按住傷口呀,都流血了。」她慌張的咬着嘴唇說道。
餘生這才反應過來,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他心疼的到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梅子的那把結他,也顧不上處理手上的傷口,趕緊先檢查斷弦具體什麼情況,還能不能續上?
琴弦是從中間斷開的,續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換根新的!
餘生自責道:「完了,完了!怎麼弄成這樣了。」
「我去拿醫藥箱,你自己先按着傷口啊!」劉曉妮才不懂這些,眼看着鮮紅的血液滴在地板上,急得團團轉,才想起來工作間裏是有備用醫藥箱的。
「別折騰了,按幾分鐘就沒事了,你怎麼跑這來了?」劉曉妮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夜渡酒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他。
傷口很淺,就是把手指面上的一層皮給削掉了,就是看上去嚇人而已,回頭買個創可貼貼着,這幾天不去沾水就沒什麼問題。
「我在這裏做兼職呀,到是餘生哥你怎麼突然跑酒吧來唱歌了?」劉曉妮皺了皺鼻子回道。
「哎!回頭再說吧,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今天晚上沒有課?」
「沒有!」
「以後酒吧就少來了,這裏亂七八糟什麼人都有,你不是在電台里找了一份兼職了嗎?」
餘生抬手抓了抓她頭上戴着的假髮,笑道:「你呀,就該是那種乖乖女的樣子,空餘時間去圖書館裏多看看書,寫寫論文什麼的,突發奇想跑這來當這麼個不倫不類的主持人幹嗎?」
「你錄的歌才交上去的,那邊讓我等他們答覆。」劉曉妮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見他手上的傷口已經自動止血了,緊張的情緒終於緩解了些,「吳姐人挺好的,反正打扮成這樣人家也認不出來是誰,就兩三個小時的班,一個月好幾千呢。」
這時候剛子扶着梅子也差不多走過來了,毒藥樂隊四個人愣愣的躲在一邊聽着他們對話,也不出聲,反正傷口也看到了,根本就是皮外傷而已。
唯獨梅子有點心疼自己的結他,這可是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爺爺親自給她挑選的。
「師…師父。」台下那麼多雙眼睛盯着,梅子不得不出聲提醒:「你還是跟大家說兩句吧,屋頂都快被掀翻了!」
「encore!encore!」
「encore!encore!」
從餘生唱完《美麗世界的孤兒》,已經幾分鐘過去了,那些陷入瘋狂的女青年們因為歌曲愛屋及烏,哪怕他穿的並不光鮮,哪怕對他的過往一無所知。
直到這時候她們才算猛然發現,自己竟然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她們在等着,等有人站出來告訴大家他的名字,要是以後跟朋友聊起今天晚上的場景,連人家叫什麼名字都說不上來,簡直就是一件罪無可恕的事情!
這種被人崇拜的感覺對於餘生來說已然陌生,除了《若》的短暫輝煌,上輩子的整個人生都是灰色的,今晚再次站上舞台,感受着現場火熱的氣氛,他突然就有點迷戀上這種感覺,或許藝術確實太需要有人欣賞。
……
餘生轉過身面對着大家,看着台下一雙雙明亮的眼睛。
「希望大家記住今晚出現的所有歌聲,記住如風、箭雨、毒藥還有山炮…」說到這裏的時候,餘生下意識望向側邊,然而那裏已經沒有雷耀嘉的身影,短暫愣神之後,繼續道:「音樂沒有勝負,今晚也沒有輸贏,真要說誰贏了的話,應該是我們的耳朵!」
曾經有人說過,名氣越大,責任越大,大概意思就是當人的名氣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一言一行,一詞一句都有可能帶動一股潮流,名氣越大,在公眾場合傳達正能量的義務也就越大。
「謝謝大家!」餘生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畢恭畢敬的給大家鞠了一躬。
「encore!encore!」
「encore!encore!」
越是這樣,台下的聽眾就越熱情,她們怎會願意錯過今晚的機會,反正外面都已經快要天亮了,誰還會在乎這點時間,特別是那些女孩子們,眼底居然滿滿的都是春意。
眼見如此,劉曉妮把變聲器戴回去,大步流星的朝到舞台中間,笑着道:「最熱烈的掌聲送給…」她突然卡住了,不知道該這樣去介紹了,眼珠一轉,接着道:「讓我們記住他的名字,他就是毒藥樂隊的師父,餘生!最熱烈的掌聲送給餘生!」
「也恭喜在場的所有嘉賓,今天的酒水全部免費!」
這種不倫不類的恭賀詞,也只能出自像她這樣業餘的主持人嘴裏,要是換成職業主持人,這種水平的臨場反應能力,早就被老闆炒魷魚了。
「餘生!」
「我愛你!」
「餘生!」
「我愛你!」
開始只是有一個大膽的女聲突兀的喊,然後一個兩個像是被傳染了一樣,越來越多女孩加入進來,這種愛的口號自然不能當真,因為它是廣義上的,是因為崇拜而產生的一種心理暗示,在特定的場合發酵出來的特殊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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