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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懿到時,宮裏的人早就等的飢腸轆轆,屁股下面的蒲團都要坐穿了。
為了防止這些大臣去迎接慕容懿,黃埔晨鳴可是一早就下旨將這些人拘到了宮裏面。
不同於平時的宮宴,任誰都能察覺此次宴會的火藥味,因此,這些大臣也不敢和平常的宮宴一樣亂動,生怕惹禍上身,一個個乖乖坐在席位上等着攝政王歸來。這一等就是一個下午,糕點飯菜沒吃,茶水倒是喝了不少。
雖然心裏不滿,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抱怨,開始還能相互拉些家常,時間一久,再多的家常也拉扯完了,紛紛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那裏如老僧入定一般,幾乎連眉眼都要垂下來——實在是既無聊,又煎熬!這次的宮宴,簡直是受罪!
攝政王沒到,黃埔晨鳴也沒必要在宴會上陪着,獨自坐在御書房裏,不住的使人打探攝政王的舉動。
聽說攝政王獨自帶了一小隊人馬進了王府後,心裏長舒口氣——只要不是帶着軍隊回京,就說明他還沒有叛變!
攝政王沒有叛變,於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好事,以至於攝政王故意拖延着不來參加宴會,他都給找好了理由——攝政王一派的人被他清洗了那麼多,總要允許攝政王發發脾氣,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吧!他可以理解!
揣着這樣的心思,黃埔晨鳴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不免又有些得意洋洋,慕容懿果然還是顧忌天下百姓的言論的!他再不滿又能如何?還不是不敢叛變?否則就是逆臣賊子,要遺臭萬年的!
心裏琢磨着,等攝政王入宮時,他要不要去接一下?若是以前,他是絕對不會去接的,但是現在攝政王正在氣頭上,若是因為不滿再在宮裏打殺一番……黃埔晨鳴縮縮脖子,覺得為君者就要有為君者的大度,去接一下有功的臣子實在算不得什麼,總比觸怒慕容懿這個瘋子,讓他在宮裏大開殺戒強。
心裏有了決斷,在宮人稟報攝政王進入皇宮的第一時間,黃埔晨鳴趕忙領着一眾大臣接了出去。
望着笑的一臉謙和近乎到諂媚的黃埔晨鳴,慕容懿眼皮子都沒抬,眼光落在立於黃埔晨鳴身後的吏部尚書梅良身上,狹長的眸子微眯一下,錯開眼,率先走進通政殿,狂傲的姿態仿佛他是君,黃埔晨鳴是臣一樣。
黃埔晨鳴臉色一變,到底不敢說什麼,滿心憤恨的跟着走進去。
眾大臣都是人精,看情況不對,一個個恨不得將腦袋縮到脖子裏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開始裝鵪鶉。
「攝政王此次抗災有功,朕代表群臣和天下蒼生,敬你一杯。」各自入席後,黃埔晨鳴率先拿起酒杯遙嚮慕容懿道。
天子敬酒,絕對是天大的榮幸,若是旁人不一定感激惶恐成何等模樣,可惜,慕容懿此次過來本就是找黃埔晨鳴算賬的,又怎麼會喝他敬的酒?
狹長的眸子裏含了一抹譏諷,手中酒杯不拿,冷聲道:「皇上的敬酒就免了,本王此次過來,是想問皇上一些事情。」
黃埔晨鳴臉色一僵,手中酒杯訕訕放下,心頭打鼓,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此次宴會只為王爺慶功,不談國事,王爺若是有何疑問,不若明日早朝再說,如何?」
慕容懿臉上譏諷越深:「明日早朝有明日早朝的事情,今日宴會有今日宴會的事情,皇上不必着急,本王自會一樣樣的算清楚。」對黃埔晨鳴半分面子都不給。
「……」黃埔晨鳴一噎,求救的眼光落在一旁的黃世坤與張毅身上。
黃世坤早就因為太子之事對皇上心生不滿,只要不是涉及到黃家人的性命,他懶得去管,眸子垂下,裝作沒看到。
張毅眉頭一擰,看嚮慕容懿,眼中多了指責:「攝政王此舉何意?是想要逼迫皇上麼?」
「逼迫?」慕容懿輕笑一聲,帶着無盡嘲諷與冷漠,「若是鎮國公如此理解,也無不可!」以前就是他太好性了,才由得這些人長了膽子,竟然敢趁他外出之際清洗他手下的大臣,今天他就要讓這些人好好看看,他可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欺負的!
「你…。你放肆!」沒想到慕容懿會毫不避諱的承認,張毅瞳孔一縮,厲聲道。
「本王看放肆的人是你!」慕容懿的聲音頓時冷下來,渾身氣勢暴漲,狹長的眸子內射出無限的冰寒冷厲,帶着無盡的威壓與內勁迎面撲向張毅。
「噗——」張毅不妨,被內勁射中,頓時一口血噴了出來,臉色一片灰白。
滿殿譁然,紛紛不可思議的看看鎮國公,再看向攝政王,不敢相信,攝政王竟然當殿,當着皇上的面將鎮國公給打了!還打的吐了血!這…。這……這也太囂張了!幾個保皇派的大臣暗自吸口氣,心裏僥倖,幸虧剛才他們沒有發言質疑攝政王,否則,怕是現在他們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他們可沒有鎮國公那樣擱揍。
「本王是先皇欽封的攝政王,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國公可以當殿指責的?既然你不懂禮儀,本王就教教你禮儀!來人,將鎮國公張毅帶下去,圈禁鎮國公府,思過一個月!」
冷魅的聲音當殿響起,眾人聽的心底一寒,紛紛低着頭不敢吱聲,唯有攝政王一派的人喜氣洋洋,露出解氣的笑意。
自從攝政王去賑災後,這半個多月,他們這一派的人被保皇派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幾乎人人自危,現在攝政王回來了,還當殿使出這樣雷厲的手段,真是讓人痛快!
張毅臉色一白:「你敢!」眼睛瞅向黃埔晨鳴,「皇上,難道您要如此縱容攝政王麼?」
黃埔晨鳴低咒一聲,他讓張毅幫他說話,又沒讓他這麼直接的跟攝政王槓上,他怎麼就這麼死腦筋的觸怒了攝政王呢!真是頭疼,還要讓他給收拾爛攤子!眼睛看嚮慕容懿,臉上扯出一抹笑意:「王爺,你看,鎮國公已經受了教訓,圈禁思過就不必了吧?」
慕容懿冷魅的眸子掃向黃埔晨鳴,看的黃埔晨鳴臉上笑容一僵,幾乎掛不住。
「為君者當要賞罰分明,身正自持才能指掌乾坤。鎮國公目無法紀,以下犯上,本要杖責三十,去職削爵,本王念在他是兩朝元老,又曾有功於宸國,故此從輕發落。皇上仁善,不忍苛責自己的舅舅,但本王卻不得不為宸國的江山社稷着想,否則有負先皇所託。此事就此定下,不必再說!」冷魅的聲音不緊不慢,說出的話卻落地有聲,震得黃埔晨鳴心肝肺都疼起來,本還想再質疑幾句,但看慕容懿一臉堅決,莫名心底一緊,嘴邊的話咽下去,不敢再說。
滿殿的人都是識趣的,連皇上都不敢反駁攝政王的話,他們更沒人敢反駁,兩個侍衛走進來,到張毅面前就要押他下去。
張毅氣的鬍子都翹起來,目眥欲裂,痛心失望的看黃埔晨鳴一眼,轉向慕容懿之時又是滿臉憤怒:「不用你們押,本國公自己會走!」站起來大步走向殿外。
處理掉鎮國公,慕容懿又重新返回原來的話題:「本王聽說這些日子皇上清理了朝中一批大臣,不知他們所犯何罪,使得皇上如此動怒?」
黃埔晨鳴頭皮一麻,訕笑道:「賣官鬻爵,徇私枉法,縱仆行兇,貪污受賄……這個,罪名太多,朕一時也記不清楚,那邊還有彈劾這些大臣的摺子,王爺若是想看,宴會散後朕命人送過去。」幸虧他早有準備,有這些彈劾那些大臣的奏章在手,攝政王無論如何也不能遷怒到他的頭上,大不了,再推出去幾個替死鬼,反正那些大臣已經被大火燒死,他們的職位也由自己的人來坐了,算起來,也不虧!
提到奏摺,殿中幾個大臣頓時白了臉,身如篩糠般的抖起來,這些奏摺明明是他們按照上面的指示寫的,皇上此舉,是想要將他們推出去做替罪羊麼?那攝政王,可是最不講情面又手段毒辣的呀!
慕容懿狹長的眸子掃過幾個臉色發白的大臣,收回目光看向黃埔晨鳴,聲音不辨喜怒:「本王聽說皇上收到奏摺後,就將眾位大臣打入天牢,如此說來,皇上是有確鑿的證據了?」
黃埔晨鳴麵皮一緊,有證據他早將那些大臣處置了,還容得先投入大牢麼?不過現在也好,反正那些大臣也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就是知道那些大臣是冤枉的又怎樣,慕容懿總不能殺了他為那些大臣償命吧?他只管將責任推出去就行了!
訕笑一聲:「雖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奏摺上言之鑿鑿,朕也是為了朝堂穩固考慮,故此先將幾位愛卿投入牢中,以堵眾人悠悠之口,只等查明真相再將幾位大臣放出來。唉,不料想幾位愛卿時運不濟,竟然遭遇火災,實在是令人痛惜。」說着搖搖頭,當真一副悲憫的樣子。
慕容懿眼中划過一抹譏諷:「如此說來,皇上也認為幾位大臣是冤枉的了?」
「這……」黃埔晨鳴一噎,「證據沒有查明之前,朕也不好妄下結論。」
慕容懿眼睛落在幾名臉色發白的大臣身上:「你們既然上奏摺言之鑿鑿,必然是有了切實的證據,為何沒有將證據一齊報給皇上?」語調冷沉,自有一股迫人的王者威壓傾泄而出。
幾名被慕容懿看到的大臣臉色瞬間慘白,忙從席位上滾了出來跪在地上叩頭:「啟稟王爺,微臣等只是聽到有人舉證,故此上書請皇上查明此事,實在…。實在…。這證據還在調查當中。」
「還在調查當中?」慕容懿玩味一笑,笑意不達眼底,一抹嗜血湧現而出,瞬間變了顏色,「沒有證據竟敢上書皇上,擾亂聖聽,誣陷大臣,禍亂朝綱,你們該當何罪?!」
最後一句語調冷沉壓抑,仿若利劍一般刺入幾名大臣胸膛,打破他們心底最後一絲僥倖。
幾名大臣頓時失了力氣,爛泥一般軟在地上:「王爺饒命,微臣等也是一心為國,才會急亂出錯,下次再也不敢了,還請王爺饒過這次。」
慕容懿卻懶得再跟他們廢話,身子挺直,宣佈了旨意:「太常寺少卿陸種、翰林院侍讀學士錢封、詹事府少詹事王純、督察院右監督御史林蒙,食君之祿,不思擔君之憂,結黨營私,相互勾結,誣陷朝廷重臣,心懷不軌,意欲禍亂朝綱,左右聖聽,其心可誅,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懾朝堂、肅綱紀,即刻打入天牢,誅全族,三日後午門問斬。」
話音一落,滿座皆驚!
被點名的幾名大臣嚇得幾乎暈過去,涕淚橫流,叩頭如搗蒜:「王爺,微臣冤枉啊,微臣一片忠心,實在是不敢懷有二意,還請王爺明察……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黃埔晨鳴也被慕容懿這樣冷酷狠厲的手段嚇得呆住,手腳發涼,不敢接話,見陸種幾人竟然將話語又引到他的頭上,生怕慕容懿因此而注意到他,色厲內荏的吼道:「沒聽到攝政王發話麼,還不趕緊將他們拉下去!」
早有殿前侍衛上來捂了幾人的嘴,一路將他們拖了下去。
黃埔晨鳴臉色發白,勉強扯出笑容看嚮慕容懿:「這人也懲治了,王爺開宴吧?」只要一開宴,他就有理由離開,憑攝政王如何折騰,也折騰不到他身上。
「不急。」慕容懿自是不會如黃埔晨鳴的意,冷魅的眸子看過去,直盯的黃埔晨鳴頭皮發麻,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了,這才繼續道,「既然那些大臣是無辜受冤之人,皇上是不是該赦免了他們的罪名,為他們平反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黃埔晨鳴連忙應口,心底鬆口氣,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事,反正那幾名大臣已經死了,為他們平反過後,不過賞賜他們家人一些金銀財寶作為安撫,也實在沒什麼。
生怕慕容懿再揪着此事不放,不等慕容懿說話,黃埔晨鳴就叫過貼身的大太監李總管吩咐:「傳旨,刑部尚書田大人等人因冤入獄,現朕已經查明真相,實乃為奸臣構陷所致,朕心甚痛,着,每人家人各賞白銀萬兩以做撫慰。人死不能…。」
「既然他們是冤枉的,那他們的職位是否也要恢復?」慕容懿打斷他的話,問道。
黃埔晨鳴一愣:「那是自然,既然他們是因冤入獄,自然是無罪的,理應恢復職位,但是……」
「如此,本王就替田大人等人謝過皇上。開宴吧。」不等黃埔晨鳴說完,慕容懿直接道。
黃埔晨鳴心頭一突,不知道慕容懿這是什麼意思,但是能將此事揭過去不提,他是最為高興,忙着點頭:「開宴,即刻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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