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可不知道王旭現在是口是心非,見其有這樣的決心,當即讚賞地鋝着鬍鬚道:「將軍年少有為,雄姿英發,又有此等大志待將來時機成熟,或許當真能中興我大漢江山啊」
「蔡公過獎了,在下現在也是空言大志而已,能不能僥倖逃脫這一劫也還是未知之數啊哎……」故作悲涼地嘆了口氣後,王旭也不願再與蔡邕談論那些沒什麼用的廢話,當即便又灑脫地笑道:「蔡公,你我現在尚且還是待罪之身,我看就不要再談論這些讓人憤慨的事了。久聞蔡公博學,不但通曉經史、天文、音律,更是擅長辭賦,晚輩慕名已久,倒真是想請教一番啊」
「噢?」聞言,蔡邕頓時來了興趣,當即驚奇地道:「素聞將軍胸中藏萬兵,卻不知竟然也愛吟詩作對?」
「喜歡倒是喜歡可惜晚輩才疏學淺,自娛自樂尚可,卻難登大雅之堂」
其實王旭說的是實話,但蔡邕顯然是認為他在謙虛,當即笑道:「將軍何必妄自菲薄,不知可否吟上一首生平所作,也好讓我欣賞一番」
「啊」這下王旭可頭大了,他作的那蹩腳詩要是一拿出來,那還不讓人家笑掉大牙?而見到王旭這尷尬地表情,有點明白其中奧妙的顏明頓時便掩嘴偷笑起來。
不明所以的蔡邕見王旭躊躇着始終沒有說話,當即不由奇怪地問道:「將軍為何不說了?」隨即想了想,卻是臉色有些難看起來。「莫非將軍是認為在下不夠資格乎?」
這話一出,王旭當即嚇了一跳。他本來很是敬重蔡邕,而且也真的很想通過請教來學到一些東西。可哪想到對方卻始終把他當成平輩在交談,現在反而還搞了個誤會,實在頭疼猶豫了半晌,見蔡邕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這才猛地一咬牙,回憶起自己曾經讀過的詩來。
半晌之後,便已有所決定,當即暗嘆了一聲:李世民大哥,別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反正你文采很好,將來你自己重新寫吧
想完便不再猶豫,立刻抬起頭來道:「蔡公何出此言,在下剛才只不過是在猶豫吟誦哪一首而已,畢竟在下這方面的能力着實有限,擔心有辱蔡公之耳。」
聞言,蔡邕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當即笑着擺手道:「無妨,不論如何,總要說出來,大家才能品鑑吧將軍大可直言」
「嗯」點了點頭,王旭正待開口,門外卻是陡然傳來了蔡琰那甜美的聲音。「父親,母親沏了一些茶水,命我端來給客人解渴」
「呵呵琰兒將茶端進來吧」
「諾」說着,蔡琰便輕輕拉開了門帘,端着一個竹製的盤子走了進來,上面還有五個粗糙的瓷杯。
見狀,蔡邕卻是回過頭來嘆了口氣道:「寒舍簡陋,家境窘迫,只能以這粗茶待客,倒是怠慢諸位了」
「蔡公此言差異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汝德馨。何陋之有」王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蔡邕那麼一說,他就突然想到了劉禹錫的《陋室銘》,將唯吾德馨改成了微汝德馨,再精簡一下就當做是客套話了。意思就是說山不在它有多高,有神仙就出名。水不在它有多深,有龍就能降福顯靈。雖然這是簡陋的屋子,可你的品德高尚,怎麼會簡陋呢
但這話一出,蔡邕和蔡琰兩人卻是齊齊一愣。半晌之後蔡邕卻是陡然瞪大了眼睛,激動地笑道:「妙啊妙啊區區幾句,卻是韻味十足,觸人心弦。將軍出口成章,何必還要騙我說才疏學淺呢」
說完,也沒有理會有些尷尬地王旭,沉凝片刻之後,便又接道:「這幾句堪稱絕佳,可惜卻不完整,若是能配以描寫和隱喻,那當堪稱一篇可以讓世人傳頌的好文章」
這話一出,王旭頓時倒抽了一口氣。好厲害不愧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和自己這種半吊子就是不一樣,自己省略掉的那部分可就是劉禹錫對陋室的描寫和隱喻啊
坐在王旭下手的顏明更是立刻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意思是:你個傻蛋,剽竊都不知道弄圓滑點
不過王旭還來不及感嘆,那邊的蔡邕卻是已經回過了神來,非常興奮地道:「王將軍如此文采,想必做出的詩詞也當不凡,在下可是極為期待啊」說完,卻又突然轉頭對着安放好茶杯正要退下的蔡琰道:「琰兒,你也喜好文賦,今日得此機會,你可安坐旁聽,好好學習一番。」
其實蔡琰早在剛才聽到王旭那句話時就已經非常有興趣了,只不過知道父親在待客,所以不好發言。此刻聽到這話,頓時面露喜色。當即轉身對着王旭他們欠身一禮,緩步走往蔡邕旁邊跪坐下來。
「哎」心裏暗暗嘆了口氣,王旭也是被逼地沒辦法了,想了想,便緩緩念出了唐太宗李世明寫的那首《贈蕭瑀》:「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勇夫當識義,智者必懷仁。」
不過王旭倒是把「勇夫安識義」改成了「勇夫當識義」,因為這首詩的原意是:在強烈的大風中,才可看得出小草堅強的韌性;在動盪不安的時局,才能辨別出臣子是不是對國家忠心;性情勇猛的人,又如何懂得道義,而有智慧的人,必定心中懷有仁愛。但倒數第二句在現在來說明顯不適合,他自己和典韋徐盛都算勇夫,豈不是罵了自己?所以就把安改成當,意思變為勇猛的人應該識得道義了。
不過,隨着他抑揚頓挫地念出這首詩來,蔡邕卻是滿臉驚愕。數息之後,竟是猛地站了起來,跑到一旁拿起筆墨,抓起一卷竹簡奮筆疾書。只見其手飛速舞動了片刻,便已完成,隨即急急地拿到了王旭面前道:「我的記錄可有遺誤?」
眼睛一掃,王旭便搖了搖頭:「沒有」
聞言,蔡邕頓時又拿起竹簡看了起來,片刻之後,便不顧姿態地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王將軍此詩乃是開創一脈之先河啊其韻律規範相似於樂府小詩,卻更顯工整規範,韻律美妙,讀起來朗朗上口,完全可稱之為一種新的詩體啊」說着,便着急地問道:「此詩是何名字?」
「這個……」想到現在根本沒有叫蕭瑀的人,王旭不由嘆了口氣,只能將名字改了:「詩名《律己醒言》」
「好哈哈……好堅韌、愛國、道義、仁愛,果真是我等自律的核心宗旨。好詩,好名」說着,蔡邕仍然是難以平息心中的激動,點頭讚嘆不已,而一直端坐地小蔡琰也是目露崇敬地望向了王旭
不過此刻的王旭可沒有心情去注意這些,見蔡邕一興奮起來就沒個完,當即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主要是他心裏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見狀,蔡邕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失態,當即尷尬地笑了笑,緩步走回自己的位置道:「真對不起,因見到如此絕佳的小詩,心中太過興奮,倒是讓各位見笑了。」
但話音剛落,不待王旭接話,他便已經又着急地接道:「不過將軍可否將此詩的規格告知於我,我覺得你作這詩應該有一個規格框架才對,不然很難做到如此工整有序」
王旭心中着實感嘆蔡邕的才華,僅僅是略作研究便已經能夠發現這麼多規律。不過想到反正都已經剽竊了,五十步笑百步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也就豁出去了。厚着臉皮笑道:「當然可以,這種詩我曾細細研究過,分為兩類。一類是律詩,一類稱為絕句。剛才我所念的便是五言絕句,乃是以平仄(Ze)劃分音調韻律,而規格又略有不同。比如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
隨着王旭侃侃而談,將後世才出現的律詩、絕句規格一一說出,蔡邕對王旭完全佩服到了極點,讚賞連連。小蔡琰也是聽得目不轉睛,看着王旭的目光越來越崇敬但事實上,真正驚訝的是王旭,蔡邕就不說了,畢竟是一代大儒,有深厚的文學功底,只要將理論拿出來,很快就能付諸實踐。但蔡琰不過還是個小女孩兒,卻同樣聽得津津有味。而且知道了規格後,偶爾還能即興實驗兩句,雖然還不能作出全首,語言意境也不是非常精妙,但作為一個小女孩有這等天資那已是相當駭人了。
也讓王旭大感老天不公。他學了好多年的律詩和絕句也就理論還行,可真的要他作出律詩絕句來,那就是白娘子喝了雄黃酒——當場現形
但一想到歷史上記載蔡琰是六歲能熟讀詩經,十餘歲可以自己作詩,後來還曾為曹操一字不差的背出已經毀於戰亂的四百多卷藏書,他就也只能咬牙認命了。畢竟能留名千古,作出《悲憤詩》《胡笳十八拍》等驚世之作的才女,又怎麼可能是一般人呢……
不過王旭的行程也就因此而被迫耽擱了,因為蔡邕死活拉着不讓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隱居,缺少和那些文人的交流,所以非要和王旭要聊個痛快無奈之下,王旭也就只有奉陪,反正理論上的東西,他多了幾千年的知識,根本不成問題。至於一旦牽涉到實際寫文什麼的,那就全部推脫或者轉移話題,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再剽竊任何東西可即便是這樣,也已經讓蔡邕和蔡琰敬佩,幾乎成天都纏着王旭。一副不把他那有限的墨水榨乾,就絕不罷休的架勢
而隨着逐漸熟悉,蔡琰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在任何時候都彬彬有禮的。畢竟她正值活潑的年紀,所以相處也稍微親熱了一些。當知道王旭只比她大四歲後,對王旭的崇敬和好奇更是陡增,逐漸開始喜歡聽王旭的故事,特別是王旭離家出征之後的事兒,一有閒暇就讓王旭給他講
可這樣的日子就讓徐盛和典韋有點難熬了,剛開始還很新鮮,可沒過兩天就開始昏昏欲睡。到最後只能通過練武,四處遊玩,或者幫着做農活來打發無聊的日子,只可惜蔡邕那點小量的農活實在消耗不了兩人多少時間,所以常常見到兩人逗小母雞玩讓王旭有些哭笑不得,兩員大將跑去幹這事兒也太憋屈了
倒是顏明似乎蠻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每天就陪在王旭身邊靜靜地看着,反正王旭到哪兒她就到哪兒。而且與蔡邕一家人的關係也非常好,特別是和蔡琰很合得來。只不過,似乎王旭一旦有與蔡琰單獨相處的時候,她就會突然出現。這也讓王旭逐漸發現了有些不對勁,閒暇時靜心細想兩人相處的一幕幕,隱隱也有了一種感覺……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