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夢者 第二章 Vinasa之客人的時間（二）
「是金沙大廈。」Vinasa的視力極好，遠遠就能看見大廈上面的名字。
「永不倒塌的大廈麼？」
「我們先過去吧，政府應該會把倖存的市民集合到那裏。」Vinasa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向了那
座熠熠發光的大廈。
果然，如同Vinasa所猜測的那樣，大家第一時間集合在這裏，組織尚有精力的市民實施自
救。
Vinasa和我因為懂得一些醫護知識被留在金沙大廈救助受傷的人。
雖然平時接觸多了殘酷的實驗，但是如此近距離的參看生死傷殘還是第一次。
有些人的傷口慘不忍睹，藥水根本不夠用，疼痛的慘叫讓我戰慄。Vinasa從後面扶住我的肩，
讓我安定下來，然後不斷照顧安慰我正在處理的傷患，溫軟的語氣讓痛苦的對方也舒緩了很
多。
「老師，我真的很沒用。」我捂着臉頰不知所措，為我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恥。
「不要責怪自己，你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情況，我第一次去救助災後地區的時候表現的比你還
要差勁。」Vinasa的語氣永遠都是那麼輕柔，讓人安心，在最危險的地方，最忐忑的時間裏，
心境卻忽然平和了下來，也許是直面了生與死，也許只是因為身邊有個人叫做Vinasa。
救援隊陸續救出了很多人，政府的援助也及時到位，慢慢的一切都好了起來，雖然金莎大廈
很大，這幾天也是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我和Vinasa經常要周轉在自己負責的區域裏，查看傷患的傷情有沒有減輕或者加重，來來
回回跟一些避難的人關係也好了起來。
隨着政府專業醫護組的到來，我跟Vinasa也閒了下來，空暇的時間想起了我們接受的委託，
關於「永不倒塌的大樓前不抬頭」。
像是有深深的寓意，宗教書籍裏面經常出現有着很深寓意的句子。
剛好我前些日子結識了一些宗教信仰者，去問問他們好了。
我第一個問的是前些日子照顧的一個高僧，他很認真地想了很久，然後告訴我他對這句話沒
有任何印象。接下來的人也都是這樣，沒能給我任何線索，這時坐在一旁的傑哈遜夫人叫住
了我。
我剛才問的人是一位牧師，在我來之前傑哈遜夫人正在聽牧師講經。
「小姑娘，雖然這句話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曾經見過有人在白板上面用特殊材料寫
字，你只有平視才能看見那些字，要是俯視或者仰視是看不見那些字的。」傑哈遜夫人臉上
的紅雀斑陡然生動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見你這麼問我就想到這件事了，希望能對你
有幫助。」
「謝謝您，傑哈遜夫人。」我匆忙道謝，然後興奮地跑到大廈外頭，平視了大廈良久，發現
沒什麼變化，傑哈遜夫人剛才又說不能抬頭或者低頭看，我的視線又夠不到更多的地方，只
好先緩緩低下身子，平平地掃過一遍我能看見的地方。再努力地跳高，看眼睛能不能捕捉到
什麼蛛絲馬跡。此時Vinasa正好散步經過我在的地方，看見我跳來跳去，詫異地問我在干
什麼。
我將傑哈遜夫人給我的靈感跟Vinasa說了一遍，本來以為Vinasa會鄙視我的奇思怪想，沒
想到他居然也陪我跳了起來，於是宏偉的大廈前，整個下午，我們兩像兩個搞笑的青蛙，不
停地跳上跳下，直到腳都抽筋了。
雖然很努力，不過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D城通往外面的公路終於完全被打通了，開始有
汽車進來送來旅遊的人出去。Vinasa和我因為要協助醫護組，也不急着離開。
就在這個危險看似完全解決的時候又發生了餘震，醫護組有一半人馬被埋在了廢墟里，D城
又處處充滿了恐慌。Vinasa自願前去搭救醫護組成員，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小可，你聽我說，你沒有經驗也沒有力氣，好好呆在這裏照顧傷患，我會平安回來的。」
Vinasa扶住我的肩膀努力讓我平靜下來。
「老師，Vinasa，我不放心。」我改叫他的名字，隱隱中有些東西被打破，如果我們離開了
D城，我不想再以學生的身份叫他老師，我想換個稱呼。
「乖，我馬上回來。」Vinasa輕輕吻住我的額頭然後轉身離去。
我呆呆地站在金莎大廈的門口，看着Vinasa修長的身影漸漸走遠，腳下的影子被黃昏的余
暉拉的老長，我想緊緊握住，卻只能看它漸漸消失。
餘震後的第二天，我等來了一個人，卻不是Vinasa。
「小可，你嚇死我了。」那人飛奔而來緊緊抱住了我，是林果。
「在國外聽到你的消息我真的嚇壞了，連夜趕了回來，沒事了，你不要害怕了。」聽着熟悉
的關照的聲音，眼淚不停地流過面頰，感動是肯定的，屬於愛情的波瀾卻再也激盪不起來。
「林果，這裏很危險，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等一個人。」我離開了他的懷抱。
「你還等誰？」林果的表情忽然緊張了起來。
「Vinasa，你認識的，我的老師。」他緊張的神情讓我隱隱的不安。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林果直言的口氣讓我一陣害羞，好像自己的心情赤裸裸的呈現在他
的面前。
「是。」我點頭，緩慢卻無比堅定。
「小可，你愛的人是我才對，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已經極力挽回了，這麼多年
我沒有說過分手是不是？」林果瘋狂地搖着我的肩，我的思緒混亂了起來，卻清晰地知道一
件事，就是我真的不愛他了，我愛Vinasa。
長久的緋聞，驕橫的淡漠，已經把我的堅持全部磨完了，我已經把我能付出的一切都付出了，
多一絲一毫都給不了了，我才說放棄的，放棄了，就再也沒法回頭了。
林果抓住我的肩忽然鬆了下來，看着我的身後，悠悠地嘆着氣「為什麼你寧可愛一個你虛構
的人物都不願意重新愛我？」
「林果你說什麼？」我退後了一步，順着他的眼光扭頭看去，Vinasa正緩步歸來，臉上帶着
溫暖的笑意。
我正準備迎向前去，林果卻忽然沖了過去，將Vinasa一把推倒。
地震後的大地上到處都是裂縫，我眼睜睜地看着Vinasa被林果推進了蓄滿水的裂縫裏，眨
眼就沒了蹤跡。
「你幹什麼？」我沖了過去，推開林果就要跳下去找Vinasa，卻被林果死死拉住。
「小可，你醒醒，根本沒有Vinasa，你清醒一點。」
我茫然地看向林果，「你在說什麼？」
「小可，這些都是假的，你還要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裏多久？」林果的吼叫刺穿了我的耳膜。
「永不倒塌的大樓前不抬頭。。。」我輕輕地念着那條密語，為什麼不能抬頭，恍惚間我的腦
海抓住了什麼，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我緩緩抬起頭，那被渡了一層金輝的大廈上空，是一片黑暗的夜空，在這個世界裏，無論是
那個我們跳上跳下玩笑般的午後，還是Vinasa離去時的黃昏，天空都只是永恆的黑暗。。。
可是，Vinasa，我心中永遠的柔軟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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