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主落座之後,林有德首先開口。
「我很奇怪,你們為了擺脫法國的統治,付出了那麼多的犧牲,最終才從法蘭西和奧匈帝國手中獨立出來。而現在,你們竟然為了趕走教皇,不惜藉助德國和法國之手。」現在德國吞併了奧匈的主體部分,理論上算是奧匈帝國的繼承者,換而言之,眼前這群意大利人實際上是在請求當年好不容易趕走的宗主國重新進入他們的國家,拿走他們好不容易取得的獨立果實。
「撒丁王國當年為了王朝戰爭付出了那麼多努力,犧牲了那麼多人,你們就不怕加富爾首相從地獄前來問罪麼?」
林有德一番話說完,在場的原撒丁王國關係者都面露複雜的表情。
就在這時候在機場被林有德打過臉刷威望的那位復國派首腦開口了:「自從貝尼托?墨索里尼上台之後,那個國家就已經不是加富爾閣下建立的國家了,現在我們不過是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將它導回正軌而已。」
「導回什麼樣的正軌呢?」林有德身體稍微前傾,「我不知道你們和法國談妥了什麼樣的交換條件,撒丁島?西西里?我不關心,可如果要德國介入,我們就需要確實可以拿到的好處,比如說,利比亞。」
林有德還是一如既往的直奔主題,而桌子對面的人顯然對林有德這種談話風格有足夠的準備,他也同樣將身體前傾,雙手壓在桌面上:「林先生,你們難道想要把利比亞當作德國的殖民地?你們在巴格達因為是阿拉伯人先動手,所以可以名正言順的把阿拉伯人趕到紅海邊去,利比亞可沒人會傻乎乎的先攻擊你們……」
「我想你搞錯了一點,」林有德打斷意大利人的話,「我可沒打算把利比亞當作我們的殖民地。和往常一樣,我支持利比亞人民獨立自主的解決自己的問題。我的意思你們懂,對吧?」
意大利人當然懂林有德的意思,利比亞獨立,意大利殖民者滾蛋。
林有德滿意的看到意大利人點了點頭,於是繼續說:「我們將會以協助者的身份進入利比亞,幫助他們完善基礎設施,給他們的人民提供薪水合理的工作,同時適時的傳授他們一定的經驗和技術。」
意大利人一副「我信你說的才見鬼了」的表情。
林有德面不改色的繼續說道:「當然這些都是有代價的,我們當然會榨取利比亞人的血汗,但我們會以比你們現在所做的高明得多的方式來榨取。我想就算我把這些高明得多方式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理解其精髓。」
林有德曾經想要當個無產x級x命家什麼的,但那只是「曾經」而已,現在的林有德是世界最強而有力的商業托拉斯之一淡水河谷的幕後總裁,他不會放棄剝削,作為一個前無產者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的保證那些為淡水河谷工作的員工能得到較為和善的對待。
不過林有德這番話顯然傷到了意大利人的自尊,尤其是坐在左側的那些威尼斯人,威尼斯人早年就是依靠商業發家,在商業方面有着相當的自負。
為首的威尼斯人一直在玩弄着他的戒指,那戒指上有當年威尼斯還是個獨立城邦的時候使用的標誌。
突然,他開口了:「和法國人相比,你們的要求顯然更容易讓人接受呢,林先生。」
「哦,法國人開了什麼樣的價格?」林有德說着扭頭看了眼同樣坐在桌邊的夏莉。
夏莉撇了撇嘴,沒有表態。
緊接着威尼斯人轉向自己的同伴:「比起法國人,德國人顯然仁慈得多——或者說,中國人顯然仁慈得多,當然我覺得這也可能是因為……因為某些其他的原因。」
威尼斯人說着看了眼莉迪亞,臉上的表情簡直不要太好懂:一定是因為莉迪亞的床上功夫了得,讓這黃皮佬肯放寬條件。
林有德默不作聲的等着威尼斯人繼續說,而後者也很樂意滿足他的需要。
「你們幫我們恢復國土,然後利比亞交給你們——或者讓它獨立,對我們來說這都一樣。我認為這個交易沒有什麼問題。」
「閉嘴,威尼斯人,你們距離利比亞那麼遠,肯定是覺得這和你們無關。」說話的人敲打着桌面,他那面相讓林有德懷疑他是個西西里人,說不定還是個擁有「唐」的名號的西西里人(『唐』一般是西西里黑手黨教父的榮譽稱號)。
西西里人因為距離的關係,和突/尼/斯以及利/比/亞有着密切的貿易聯繫,他們當然不會希望自己的商品平白無故的被徵收額外的關稅。
接下來的場面就比較令人無語了,意大利的代表們就這樣在林有德面前爭論起來,而且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林有德在另一個時空沒少看見類似的情況——至少意大利人只是口舌之爭,還沒有像某灣的議會那樣上演全武行。
林有德突然想起來自己身邊還有個意大利人呢,扭頭想看看莉迪亞是個什麼狀態,結果一扭頭就看見莉迪亞正靠着他的肩膀睡得香呢。
不但睡得香,還流口水呢。
林有德不由得嘆氣,這大小姐真是隨時都能脫線啊,明明是這麼嚴肅的場合,她說睡就睡,和她平時表現出的優雅和教養真是大相徑庭。
不過,對於莉迪亞來說,剛剛會議桌上討論的事情根本和她沒什麼關係就是了,她完全不關心政治和軍事,所以會因為太過無聊而睡着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林有德看着肩膀上少女那沉靜美麗得讓人聯想起睡美人的面容,不由得微微彎起嘴角。
這時候意大利人終於停止了爭論,隨後撒丁王國的那位頭頭率先對林有德說:「關於利比亞,我們代表團之間還有一些分歧沒能解決,我們是不是可以討論下其他問題?」
「其他問題將由我和林先生討論。」一直沒說話的夏莉立刻插進來說,「諸位手裏沒有士兵,錢也不夠看,所以具體的行動步驟將由我和林先生商定,你們並沒有發言的餘地。你們確定要先討論其他問題嗎?」
意大利人面面相覷,隨後西西里人的代表說:「這樣正好,我們需要時間來統一意見,不過我們有個小小的要求,兩位『巨頭』在討論軍事行動之類的問題時,能否讓我們旁聽一下?」
「雖然我想以軍事機密為由拒絕你們的要求,」夏莉頓了頓,對西西里人那張國字型的臉莞爾一笑,「不過我改變主意了,讓你們旁聽一下也沒有什麼問題。那麼,林先生,現在該我們了。首先,是海上戰鬥力的問題。」
「現在這個時間點德國海軍沒有辦法進入地中海。恐怕制海權只能依靠法國海軍和意大利海軍了。」
這時候意大利人中有人大聲說:「對啊,我們還有海軍啊,怎麼能說我們沒有士兵呢?」
「意大利海軍現在接受人類革新同盟海上指揮部的統一調度,並不是你們的士兵。」夏莉神色平淡的指出,「而且海軍效忠的對象是那邊在睡覺那位莉迪亞小姐。」
「啊?」莉迪亞似乎對自己的名字產生了反應,她把腦袋從林有德的肩膀上抬起來,一臉茫然的環顧整個房間。
林有德掏出手帕遞給她,然後用食指點了點嘴唇。
莉迪亞立刻會意,用手帕擦拭自己的嘴巴。
「不、不好意思,」莉迪亞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啊,是旅途勞累!坐飛機真是好累哦。」
「好啦,沒人會怪你啦。」林有德安撫道。
「真的嗎?」莉迪亞看看林有德,又看看桌子對面那些無一例外掛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的意大利代表。
林有德撇了撇嘴,隨後溫柔的回應道:「真的,大家都理解你因為不堪旅途勞累而打瞌睡,而且剛剛你的睡臉,也讓在座的各位男性大飽眼福呢。」
林有德說完掃了眼桌子對面的意大利人,結果他們全都移開了目光。
看來他們確實好好的欣賞了一下莉迪亞的睡臉。
這時候夏莉咳嗽了一聲,把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
「海軍對出動奪取制海權一事沒有異議,不過他們想要了解自己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德國空軍的支援。」
「我將會在克里特島部署從黑海調動過來的攻擊機聯隊,相信他們會給從亞歷山大港出港的英國艦船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另外一隻戰鬥機和攻擊機混編的聯隊也將被部署到/突/尼/斯,以掩護海軍作戰。」
「很好,那麼在掌握亞平寧半島以西的地中海制海權之後,我將抽調船隻運送法軍部隊抵達/突/尼/斯,隨後我們就開始接管利比亞……」
「接管?你們什麼意思?」
「從無力治理領地的領導者手中接過領地管理權的意思。」林有德面色平靜的對意大利人解釋道,「這樣是為了避免在無政府狀態下發生人道主義災難。」
林有德覺得自己說這套說辭已經熟練得無以復加了,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你們打算讓利比亞獨立成為既成事實麼?」
夏莉繼續用笑容面對憤怒的意大利人:「你們難道忘了我剛剛說的話了嗎?在具體行動方案上,你們沒有話語權。你們可以質疑,但我們沒必要給你們任何回應。」
「可是……」
「當我們幹掉教廷之後,會讓你們回去統治重新統一的意大利,」林有德和夏莉無縫銜接,絲毫不給意大利人插嘴的機會,「你們的在此的意義便是如此了,現在給我閉嘴。」
林有德一番話噎得意大利人臉色都發紫了。
其中有人斜眼看此時在場的意大利「最高武力」,結果發現最高武力又靠着林有德的肩膀睡着了,流下的口水還把林有德的肩膀弄濕了一片。
林有德則繼續和夏莉討論起未來在地中海將要執行的作戰行動,不再注意意大利人。
討論的途中,林有德忽然聽見桌子對面有人用意大利語輕聲感嘆:「這意大利,便是藥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