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夠毫無懸念地揭露陸蓮的秘密,又不會連累到自己,最為簡單的、容易想到的把陸蓮推進水裏這種爛招當然不在張玉兒的考慮範圍內,她選擇的是另一種不用親自出手的方式。
現在知道陸蓮是女孩子的一共有三人——許成龍、張玉兒和蘇澈,但張玉兒隱瞞了這一點,因此她可以行使這個計劃。
證明即使是女人也能夠做得很好,這是陸蓮的理想,但與此同時她又愛上了許成龍。想要順利地成為□□,她就不得不放棄那種驚世駭俗的舉動。陸蓮是猶豫的,在這幾天的猶豫中,被許成龍直白地問過對未來的想法後,她最終做出了決定:她想要和許成龍在一起。
這使得這兩位的感情快速地升溫,暗中變得很親熱。兩人約好了,陸蓮會故意名落孫山,隨後回家,重新做她的深閨小姐。然後許成龍上面提親,八抬大轎把她娶進門。
張玉兒雖分配在許成龍的院子裏,但由於許成龍都不怎麼樣讓她服侍,而且許母相當喜歡她,也習慣了她伺候,所以張玉兒大多數時候都是跟在許母身邊的。這一日她正在給許母捏肩,顯得魂不守舍的。許母狀似無意地看了她一眼,用悠閒的口氣淡淡地問:「怎麼了?有心事?」張玉兒驚了一下,回過神來,低着頭繼續給她捏肩膀:「沒有的事。」那聲音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說又止的模樣,哪裏像沒事。許母故意板起臉:「有事就說!」
張玉兒依舊抿着嘴,直到許母不耐煩了才開口(彈珠同人)我是歐陽小楓。「奴婢看到一些事,實在難以啟齒。」「你看到什麼了?」「奴婢昨天按夫人的命令去給水果,看見……看見少爺和陸公子兩人在花園裏,舉止親密。」她這話一出口,許母便拍案而起,怒聲喝道:「你這叫什麼話?」張玉兒立刻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說:「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少爺他抱着陸公子。」
許母整張臉都青了:「怎麼可能!這種瞎話也敢亂說!」她渾身都在顫抖着。若張玉兒所言非虛,豈不是說明許成龍和陸蓮有斷袖之癖?她的兒子怎麼可能喜歡男人的?許母不願相信,但又覺得張玉兒不會就這種嚴重的事情瞎說。為了確定這件事的真偽,她親自去確認。
借住在許府的除了陸蓮和蘇澈外就只有一個,那位喜歡找僻靜的地方一個人看書,就給許成龍和陸蓮創造了機會。許母一個人悄悄地去了他們兩人溫書的地方,結果看到了讓她肝膽俱裂的場景。那種親密的舉止已經不能算是朋友兄弟之間的互動了。「你們在做什麼?這是怎麼回事?」她怒吼着走出來。
許成龍和陸蓮被嚇傻了,條件反射地向兩邊跳開。許母疾步走過來:「居然做這種事情!你們不感到羞恥嗎?」「娘,你聽我解釋!」許成龍知道她誤會了,趕緊說。許母都快氣爆了:「解釋?你還想說什麼?告訴我你有斷袖之癖嗎?」她用憤恨的眼神盯着陸蓮,就好像要把她盯化似的:這個不要臉的小白臉,居然來勾引她的寶貝兒子!
在這種情況之下,許成龍不得不說出陸蓮是女孩子的真相,並且宣佈自己喜歡她,想要娶她。但許母的臉色沒有好轉,她認為陸蓮女扮男裝去上私塾是很出格的行為,女人就應該待在家裏學習女紅,怎麼可以拋頭露面,和一群男學生住在一起?甚至還要去考春闈!
結果就像張玉兒期望的那樣,陸蓮離開了許家,並且根據許母的反應看,是不大可能同意去陸家提親的。因此,張玉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真正的欣喜的笑容,去許成龍跟前獻殷勤、刷存在的次數也多了。
許成龍因為陸蓮的事心情低落,這幾日都沒心思讀書,讓其父母很着急,臨近考試這般可不妙。要不怎麼說失戀的時候最容易乘虛而入呢?一個美人兒在旁溫柔小意地照顧安慰,許成龍總是不能不領情的,慢慢竟也對張玉兒產生了好感。
這不得不讓蘇澈感慨,這男人果然不牢靠。許成龍能夠接受陸蓮這樣特別的女人已經夠超前的了,但他畢竟是在這個時代長大的,對愛情的忠誠度不太高,同時喜歡幾個女人是很正常的,就算心裏想着陸蓮,也不妨礙他對張玉兒產生情愫。或許陸蓮曾經的決定是正確的,畢竟像她這樣超強的女人是忍受不了丈夫出軌的。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那樣令人羨慕,最終的結局卻不是童話。司馬相如想要納妾,被卓文君知道了,這位奇女子果斷的令人敬佩。「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若是陸蓮,也是這種吧。
蘇澈冷眼看着許成龍和張玉兒擦出火花,忽的有一天說道:「你們兩人如此,看來許兄或許能來個大小登科。」許成龍連連擺手:「說笑說笑。」蘇澈鄙視地看着他,一副「別蒙哥們了」的表情:「在書院的時候我就看出你們不一般了,那女人看你的眼神……嘖嘖嘖!」
許成龍是一愣:張玉兒那個時候就喜歡他了嗎?他一點也不知道。這時他又聽,「我以前挺希望你和陸蓮能成的,唉——可惜了,你們挺配的。不過張玉兒那麼漂亮,也很不錯啊!」雖這樣說不錯,但許成龍心裏卻有些不舒服。享受着張玉兒溫柔的他,突然想到了離開很久的陸蓮,那不善於陰謀論的腦子裏冒出一個問題:是誰向娘告密的?
許母很少去許成龍用的書房,生怕影響到他讀書,茶水、點心什麼的都是命令丫鬟悄悄地送進去,再三叮囑不能發出聲音干擾許成龍[黑子的籃球]六等星的微笑。這天怎麼就來了?在看書看累了時,他們會在外面透透氣,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都是躲在沒人的芭蕉後面。絕對是有人告密了!不然許母不可能找到那裏去的。
他一開始沒有猜到張玉兒那裏去,而是直接去問了許母,得到了答案。張玉兒為了上位設計陸蓮讓他很惱火,還以為她是個好的,沒想到居然如此歹毒,城府深厚。一個賣身進許府的丫頭,當妾都是抬舉她了,竟還沒成為他的人就算計走未來的當家主母。要是他真的收了張玉兒,以後娶了正妻,張玉兒的野心那麼大,那麼容不了人,還不成天想着把正妻搞掉,鬧得家宅不寧?
張玉兒被許成龍趕出了許府,之後春闈開始了。蘇澈向許成龍請辭,離開了許府,他是去盯張玉兒的梢的。張玉兒的氣運值的確下降了,但還沒有到達令人滿意的程度,所以他不能鬆懈。
這位黑蓮花小姐離開了許府,一時沒有地方可以去,滿腹怨恨地在街上遊蕩。隨後她遇上了禮部尚書的兒子——沒錯,就是那個在原歷史裏把她從許成龍那裏要過來的禮部尚書。尚書兒子也是今年考春闈,在學子間聚會的時候遇到了許成龍,也就見到了跟在許成龍身邊的張玉兒,一時驚為天人,被迷得暈頭轉向。只可惜美人是有主的,他只能在心裏想想。
突然發現心心念念的女神流落街頭,他一邊義憤填膺地替張玉兒說話,一邊暗自竊喜,把張玉兒接回家。張玉兒正愁着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才好,就有冤大頭送上門,雖然這個比不上許成龍,但也是個官家子弟,高興得不得了。
春闈需要連考數天,期間吃住全在考場裏,條件十分艱苦。許成龍從考場出來,只覺得疲憊至極,什麼都不想管了,回到家沐浴洗漱,胡亂地填了肚子,倒頭就睡。等他清醒了,恢復過來,約了幾個同學出去放鬆的時候,才聽聞一個消息:張玉兒離開許府後進了禮部尚書府,做了尚書兒子的小妾。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和尚書勾搭在一塊兒,被尚書夫人發現,打出府去。
這事兒被那些閒着沒事的大媽大嬸八卦來八卦去,變成飯後茶餘的第一談資了。許成龍在心裏唾棄了一句,就沒再理會了。
放榜那日,大批的人聚在榜紙前看有沒有自己的名字。這個時候許成龍才知道陸蓮還是參加了考試,因為她考上了狀元!事到如今,他就算知道陸蓮是女人也不能說,不然陸蓮一定會被斬首。
陸蓮一進入朝堂,就大放異彩。她提出保馬法,讓具有草場的地方通過養馬來抵賦稅,並指出這種方法只能在特定地區實行,而不具有推廣性質。這一提議能夠改善國家缺少馬匹的現狀。她的種種表現讓皇上大為讚賞。就在蘇澈認為她將會隱瞞自己的性別,一輩子為朝廷賣命的時候,她突然自己向皇上坦白了。
「臣有罪,錯在欺騙了皇上。但是臣不後悔。臣入朝以來的成績有目共睹,這足以證明女人也是可以成為有用的人的!」她站在金鑾殿上,不卑不亢。皇上極為震怒:「區區女人,怎能與男人相提並論!」她雖稱有罪,卻抬頭挺胸:「臣的提案是否有益國家?臣是否替殿下分憂了?殿下採用人才,難道不是通過才能品德,而是根據性別嗎?」
不論她怎麼說,結果都不會改變。即使在刑場上,她依舊堅韌強硬。蘇澈在人群中看着她被斬首,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來,飽含生命力。陸蓮明知道她將會遭到這樣的處罰,也知道她即使付出這樣的代價,也無法撼動這個男權的世界,說不定她只是一朵小水花,瞬間就被淹沒了,但她仍然這樣做了。並不是失去了愛情後破罐破摔,才走上這條決然的路。她做第一個,以後有第二個、第三個,總有一天這小浪會將岩崖衝擊出痕跡來,甚至將它沖刷成沙灘。她是一個殉道者,不論有多少個工作人員來改變歷史,她也會走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