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萬火送的禮物歸置好後,伊人已經累的筋疲力盡了……躺在軟塌上,整個人都由些昏昏欲睡。
香茗急匆匆的從門裏走了進來,看着伊人疲憊的樣子,站在原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伊人懶懶的抬眼,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個人影,清醒了一些,看到是香茗,還一臉糾結的模樣,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了?」
聽到伊人的聲音,香茗吞吐的回道,「……小姐……張公子將那車藥材退了回來……」
這一句話叫伊人的睡意全無,不信的問道,「退了回來?」
「是的!」
想來子晏也是因為那日自己給他和香茗牽紅線的事生她的氣了,伊人無奈的搖頭,坐直身子,嘆道,「真是漲脾氣了……罷了……我親自去一趟罷。」
香茗尷尬的看着伊人,徵求的問道,「那奴婢?」
伊人知道子晏與她生氣,其中是有香茗的關係的,如果她此時再把香茗帶過去,怕是連話都不用說,子晏就把自己給打發出來了。可香茗在這件事裏是無辜的,香茗從未想過表明心跡,是她將香茗推到了子晏的面前……故而伊人心中對香茗是有愧疚的。
思忖片刻,伊人內疚的看向香茗,柔聲說道,「你在府里待着,我先去看看。」
理解伊人的打算,香茗順從的答道,「是……小姐……」
伊人此番去子晏的醫館沒有向以往一般輕裝簡行,馬車後面整整齊齊跟着二十個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又要出去鬧事了呢。
伊人下了馬車,連看也沒看一進醫館的門,便冷聲下令。「關門!」
「今日不看病了,關門了……今日不看病了,關門了……」
一聲令響,帶來的下人,便四散開來,開始打發醫館的病人,直到醫館空了。齊齊站成一排堵在醫館的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子晏還正在給人診脈,便有一個彪形大漢上來把自己的病人打發走,正要發作。去看到大漢身後隨後而來的伊人,不悅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伊人徑自坐在了適才病人坐着的椅子上,地提着食盒跟在身邊的元康吩咐道。「上酒菜。」
「是,小姐。」元康將食盒放在診桌上。一疊又一疊精美的飯菜被擺上了桌,還有五壺葡萄美酒,用琉璃酒壺裝着,甚是好看。
然子晏此刻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些。伊人現在的舉動太過莽撞,叫他一時間接受不了,「萬伊人。你莫要太過分了……」
無視子晏的質問,伊人拿起一隻酒壺。倒了一口酒在嘴中,表情極其享受,道,「自己坐還是叫人按着你坐?」
伊人的身子不好,是要忌酒的,可她此時卻當着自己的面直接用酒壺飲酒,子晏真的覺的自己現在快要奔潰了,上前去搶伊人手裏的酒壺,「你是不是瘋了?」
伊人拿着酒壺的手一個閃躲,對一旁的元康使了個眼色……
「公子,對不起了!」元康意會,抱拳對子晏說完後,便強硬着將子晏壓在了座位上。
子晏知道自己現下再怎麼掙扎也沒用,只得坐在椅子上,頹累的垂着頭,問道,「你說罷……你究竟想幹什麼?」
伊人定定的看着子晏,半響,才緩緩說道,「你把我送來的藥材退回去了……」
子晏坦然的承認,「是。」
伊人飲了一口酒,平靜的問道,「為何?」…
子晏敷衍的回答,「太珍貴了,子晏消受不得!」
一壺酒三倆口便被伊人喝光,有些醉意,伊人將酒壺奮力的丟在地上,大聲問道,「你是要與我劃清界限?」
琉璃酒壺的碎聲,清脆響亮,十分好聽……子晏碎了一地的琉璃碎片,失神的說道,「……劃清界限……明明是你想與我劃清界限……」
伊人又拿起一壺酒,狠狠的灌了一口,口齒也已經有些不太清楚,「子晏……我說過,於我而言,你就是哥哥,是親人。」
子晏邁過頭,不去看伊人,隱忍的說道,「那是你一廂情願,我根本無法把你當作妹妹。」
伊人起身,特意走到子晏面前,真誠的看着子晏,淚眼迷離,泣聲說道,「如果是別人,我自然不會管他什麼感受……可那個人是你,我怎能忍心看着你為了我而延誤終身……你別忘了,張家你是唯一的一條血脈了,你當真要張家斷後嗎?」
也許是因為喝了酒,伊人的臉頰染上了嬌嫩的粉色,梨花帶雨的模樣很讓人心疼……可縱然是心疼,也比不過伊人給自己帶來的心痛。
子晏固執的轉過頭不去看伊人,「如果只是為了生孩子,為了張家延續一條血脈,那個人我自己會選,我不需要你幫我選。」
借着酒勁,伊人想把自己心裏的話全部說出來,可子晏的固執卻叫她實在無可奈何。當即頹疲的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那是因為心中所希望你的夫人不只是一個能為你生孩子的女人,她還能愛你照顧你,能讓你感受到幸福。」
子晏見不得女人哭,更見不得伊人哭,這一刻他的心突然有些動搖。也許他應該一直將對伊人的喜愛就埋的心裏,不要說出來……那麼伊人不知道也不會那麼難受。
可是他也是人,他真的不能做到不去爭取,他的心裏是還殘存着那一點點的希望。「我承認你很聰明,也承認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不是神,掌管不了命運,我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幸福,為何你連這一點都要殘忍的剝奪?」
伊人抱着雙腿,坐在地上,將整個臉埋在胳膊中,悶聲哭道,「我的幸福也是看着你幸福……我是個不幸的人,我註定有一個不幸的人生,可唯一能讓我覺得欣慰的是我的親人都能有一個好的結局。」
「我的幸福也是看着你幸福……「這一句話叫子晏如遭雷劈,一樣的話,從伊人的口中說出來,他本該是高興的,可他為何會覺的那般苦澀。
終歸會是這樣,每次的爭執都會以子晏的妥協而告終,子晏起身蹲在伊人身邊,輕聲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聞言,伊人抬頭看着子晏,期冀的問道,「你可不可以放下我,敞開心扉,去接受一段新生?」
子晏看着伊人的眼睛,認真的問道,「我這樣做,你會快樂?」
伊人頷首,「是……」
子晏勉強一笑,抓着伊人的胳膊,將伊人扶了起來,幽幽的說道,「我懂了……」
之後,子晏便與元康等人一起將伊人送回府……只是在半路上伊人已經睡過去了……連自己怎麼上的床都不清楚。
第二日,伊人揉着有些疼痛的頭,慢吞吞的起床了……
剛揭開床幔,就看到香茗一臉幸福站在床邊看着她,急切的問道,「小姐,你昨日與張公子怎麼說的,他今日一大早來找奴婢,說要娶奴婢為妻。」…
伊人只感覺腦子一悶,還以為自己做夢了呢,確認的問道,「子晏?」
香茗忙不迭的點頭,附和說道,「是啊,奴婢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
想起昨夜與子晏的對話,伊人最終還是決定告訴香茗實情,「香茗……如果子晏娶你只是為了傳宗接代,你還願意嫁給他嗎?」
伊人本以為香茗會拒絕,至少會猶豫……但香茗想也不想,點頭說道,「嫁!」
對此,伊人還是不太能理解,「為何?」
香茗滿足的說道,「奴婢喜歡張公子,只是陪着他就覺得幸福無比……奴婢不在乎他喜不喜歡奴婢,奴婢喜歡他便好……奴婢相信總有一日他會看到奴婢的好。」
對於子晏和香茗這段感情,伊人偏自私了一些,她只想着有人能給子晏溫暖……卻從未想過香茗的感受,看到香茗這般義無反顧,伊人不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難過,「對不起……其實對於你和子晏這段感情上,我考慮子晏多一些……你這樣想,我便能釋然很多。」
香茗釋然一笑,感激的說道,「小姐與張公子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夥伴,感情自然比跟奴婢來的深,這一點奴婢能理解……奴婢還是要感謝小姐給了奴婢與張公子在一起的機會。」
既然香茗願意,伊人便也不再多說,「罷了……你們商量下時日,一起回汴京把婚事辦了。」
香茗對此有些不理解,「為何要回汴京?」
提及汴京,伊人突然有些懷念,黯然的答道,「子晏唯一的親人,他的爺爺在汴京。」
「那小姐你回去嗎?」
回去嗎?想回去回不去這是伊人唯一的內心獨白……
伊人嘴角輕輕扯動,帶着淡淡的酸澀,說道,「我回不去……」
考慮到自己和子晏離開後,伊人在西夏沒人照顧,香茗直截了當的拒絕,「那奴婢也不回去,婚事放到以後再辦。」
伊人牽着香茗的手,勸道,「別說這樣的話,我即便是回汴京也會是很久……很久……」
子晏突然從門外進來,直接的說道,「就在這裏辦,爺爺那裏我修書一封便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