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伊人傷勢的可遠不止趙頊等人,真正的幕後黑手也在關心自己有沒有的手。
太后半閉着眼睛,悠閒的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的問道,「那賤人醒了沒?」
跪在殿中的名侍衛,恭敬的回道,「回太后,除倆位張太醫,西夏使臣,春兒,德才,陛下本人外,福寧宮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屬下探聽不到。」
伊人出了這樣的事,想來要再探的消息實屬不易,太后也並未大怒,只是稍有不悅的輕聲斥責,「無能,退下。」
「屬下告退。」
侍衛退下許久後,太后才慢慢的睜開眼睛,滿意的看着坐在右下首的嫣然,說道,「虧的你安排她舞這一曲,不然刺殺着實會有些難度啊……」
嫣然面無表情抿了一口茶水,平靜的說道,「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臣妾,自然推辭不得。」
顯然太后對嫣然的回答很是滿意,嘴角的笑意都為此加深了幾分,和善的說道,「你能想通便是最好的,只是張家爺孫倆太礙事,哀家還是有些不放心啊……不若你親自去一趟?」
嫣然身子一怔,為難的看向太后,說道,「母后……」
太后對嫣然的為難視若無睹,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關切,輕笑的說道,「你與那賤人姐妹情深,她若醒了不會不見你的。」
嫣然心裏清楚,趙頊對自己早已經沒有了感情,她若是再失去了太后這座靠山,往後的日子將會很難過,只得咬着牙應承道,「好……」
告辭了太后,嫣然便帶着珠兒憂心忡忡的向福寧宮走去……伊人多聰明啊,想必現下已經想通了這份刺殺是有她參與的。若是伊人不行了倒還好,她也已了無牽掛,把自己這條命賠給伊人,可若是伊人醒了,她又該如何去面對。
想着想着,便已經到了福寧宮的門口……
趙頊剛好從福寧宮出來,一不小心便與失神的嫣然撞了個滿懷,待看清來人是嫣然時,沉聲的問道,「你來此處所謂何事?」
嫣然忙不迭的福身請安,「臣妾給陛下請安。」
趙頊卻沒有像往日一般客氣的叫她免禮,眉心緊蹙,不悅的出聲問道,「朕問你來此處所謂何事?」
趙頊的態度叫嫣然一時覺得有些窘迫,尷尬的垂首問道,「來看看伊人,她可是醒了?」
趙頊嘲諷的回道,「不醒不是如了你們的意了?」
嫣然侷促的看了眼周圍的下人,吩咐道,「你們先退下。」
這些侍衛,太監,宮女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趙頊還沒有發話,德才為難的偷瞄着趙頊……
趙頊冷冷的瞥了一眼嫣然,對周圍的下人說道,「退下罷……」
下人有序的退下,便只剩嫣然和趙頊二人獨處,嫣然欲做解釋,「陛下想必是誤會了……」
然沒有了人,趙頊更加不顧及嫣然的臉面,解釋也不想聽,怒聲斥責道,「朕沒有誤會什麼,你好端端的安排伊人獻舞,害得伊人被刺殺……若不是伊人惦念你,朕早就拿你問罪了。」
嫣然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可她聽到自己還活着的理由有竟然是因為伊人的惦念後,再也忍不住了,舉起自己的手腕,指着那串珊瑚手串,有些癲狂的對趙頊說道,「呵呵,拿我問罪?你憑什麼拿我問罪?這珊瑚手串你可覺得面熟……你送的……淬了毒……哈哈……叫我不能生育……我真該感激伊人的這份惦念,姐妹情……若不是這份惦念我會如同宋昭儀一般死的不明不白。」
趙頊並不想叫嫣然知道這手串是伊人所送,叫嫣然再產生誤會,將所有過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你若是要恨,恨我便是,她對你從未有過丁點兒虧欠。」
嫣然放下胳膊,昂首挺胸的與趙頊對視,不卑不亢的說道,「那我呢?我可曾虧欠過她丁點兒,憑什麼就該忍受如此結局?我早就想過了,她若去了,我便隨她去,不欠她分毫,反正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
趙頊眸光瞬間冰凍,冷聲問道,「她若生呢?」
嫣然冰涼的笑道,「她若生?那我便不能叫她快樂,我所體驗到的痛苦,她也都要一一體驗……」
「啪」趙頊是再也忍不住,狠狠的給了嫣然一個耳光,將嫣然扇的摔倒在地,失望的說道,「你變了,變的朕都不認識你了。」
嫣然捂着被打的半張臉,嘴角流血,苦澀的說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你沒有看清而已……」
趙頊狠厲的瞪着跌坐在地上的嫣然,吼道,「你的良心呢?朕真該殺了你……」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嫣然頓時覺得了無生念……她愛這個男人,以為他會是她這一生的歸宿,卻不料想連過客都不算,他還對自己心生殺意。
嫣然絕望的昂起頭,閉着眼睛,等候趙頊的發落,「想殺便殺。」
適才的那一個耳光太重,嫣然的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來,嘴角還流着刺目的鮮血,狼狽極了。
那一臉的視死如歸更是叫趙頊內心大動,不禁有些同情這樣的嫣然,他心裏想着,如果她和伊人之間沒有誤解,那是不是便不會再互相傷害呢。
趙頊看着嫣然遲遲沒有動手,終是決定告訴嫣然一部分的事實,緩解她和伊人之間緊張的關係,「你手串上的毒並非朕所下,而是宋昭儀所為……宋昭儀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伊人要替你報仇,在同樣的手串上下了毒,送給宋昭儀的。你這樣對她,真是不該……」
嫣然眼睛突然睜開,震驚的說道,「宋昭儀的手串不是你送的?」
「朕只是為了保全伊人而已。」
想起香茗,嫣然不解的說道,「可那個宮女……」
趙頊看了眼嫣然,平靜的說道,「試想,朕都這般說了,再沒有眼色的人也該知道朕的用意,和朕作對,豈不是不想活了?」
嫣然坐在地上回想了片刻,終是覺得香茗有些眼熟,恍然大悟道,「宋昭儀……那個宮女……我好像見過她……是她!」
「朕不願再多說一句。」趙頊背過身子,離開福寧宮不再看嫣然一眼,獨留嫣然一個人跌坐在地上黯然神傷。
香茗正在打水,感覺到身後有幾個人悄悄的向她靠近,警惕的防備着……她暗暗抓起木桶,準備反抗,身後幾個太監將她制住,低聲說道,「要見你的人是皇后娘娘,你最後乖乖與我們走。」
聽到身後的人這般說,香茗便也不再反抗,「是……」
香茗順從的由身後幾個太監帶到延禧殿……
嫣然顯然還沒從適才趙頊的話中回過神來,直到看到香茗後表情才有些變化,對殿裏的宮女太監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待人全都退下後才確認道,「香茗?」
「是,娘娘!」
嫣然拿起安置在桌上的手串不帶一絲情緒的問道,「本宮手串上的毒是你乾的?」
香茗心裏微微顫抖了一下,低垂着頭不肯回答。
「不回答?本宮打聽了,你還有個妹妹,叫香蘭……」
聽到香蘭,香茗忙不迭的磕頭解釋道,「奴婢並未給娘娘的手串淬毒,這手串上的毒可能是它本身就有的。」
反問道,嫣然不信的將手串放到桌子上,「本宮為何要信你?」
香茗大腦飛速的運轉着,她此時若是告知嫣然這手串是自己下的毒,那她的命今日只能交代在這裏了。可她還沒有親眼看着香蘭得到幸福,還不能死,唯有死不承認。
思及宋昭儀死後,她偷偷查了記錄,記錄中並未有這倆只手串,趕忙解釋道,「娘娘,那手串着實不是陛下送予宋昭儀的,奴婢也很好奇倆只手串為何如此相像,事後調查過,宮裏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貢品,這倆只手串是宮外來的。」
對此,嫣然一時也沒轉過彎了來,不解的問道,「沒有?」
香茗肯定的回道,「是,不信娘娘可以查上貢的記錄。」
「那……為何陛下要說是宮裏的?」嫣然疑惑的低聲呢喃着,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看向香茗問道,「對了,宋昭儀的手串可是萬伊人給的?」
香茗對伊人還心懷感激,因此並未將伊人供出來,「這……是陛下……」
嫣然直直的看着香茗,出聲說道,「陛下親口說是伊人給的,為了替我肚中的孩兒報仇。」
「娘娘既然知道,又何苦為難奴婢。」
「伊人給的,不是出自宮裏,那就是來自宮外……」這樣看來,事情似乎充滿了疑點,嫣然低聲理順自己的思緒,卻怎麼也想不通這事情中間的關鍵之處。只得先放在一邊,問起在延禧殿見過香茗的事,「為何本宮曾在延禧殿見過你?」
香茗即是已經為自己想好了說辭,便不再害怕,從容的回道,「回娘娘,那是宋昭儀指派奴婢來延禧殿探聽娘娘小產的事……想奴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如何有本事給娘娘的手串悄無聲息的淬毒。」
嫣然繼續問道,「本宮小產之事可是宋昭儀所為?」
香茗稍微猶豫了一下,避開重點,將此事全然推到了宋昭儀身上,「……是……宋昭儀用草藥刺激了貓兒,又派人給娘娘的衣裙上撒了貓兒發狂的藥粉……」
嫣然捏緊拳頭,忽然有些嚴肅,威脅的盯着香茗說道,「你先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想來你也知道本宮在這宮裏要想讓一個宮女消失,簡直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奴婢不敢。」
看着香茗離開的背影,嫣然也不敢對她完全信任……但上貢記錄似乎是可以對證的……但這手串來自宮外,趙頊為何要撒謊騙她,她還是沒有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