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一詞吟罷,那白影又幽幽的一聲嘆息。
凌寒的心裏「咯噔」一下,這聲嘆息竟是如此的魂牽夢縈,讓他想起也是一個未央月夜,在那凌家後院的小樓。
凌寒一把將扁擔卸下,也不顧那水桶里的水正向外流出,凌寒「登登登」的跑上台階,立足站定:「娘!」
那白影渾身一顫,「寒兒!是你麼?」白影緩緩的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宛如月宮仙子般不沾染一絲塵俗的臉,正是凌寒的娘親——梅若雪。
凌寒一頭撲到了梅若雪的懷裏,放聲大哭!心中一切的抑鬱,煩悶,遭遇,挫折在這一刻,都化成了眼淚,放肆揮灑。
梅若雪輕柔的撫摸着凌寒的灰發,無比慈愛的說:「寒兒,你受委屈了!」
「娘!你怎麼在這啊!」凌寒停止了哭泣,問道。
「寒兒,娘在等你啊!娘知道你一個人孤苦,就來接你,娘帶你離開這裏!」梅若雪道。
「不對!娘,我明明看到你和爹都死了!怎麼還會在這裏呢?」凌寒問道。
「傻孩子,一切都是幻象,愛恨情仇都是鏡花水月,娘帶你去一個沒有紛爭的清靜之地!」梅若雪道。
「好吧!娘,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啊?」凌寒問道。
「我們現在就走!」梅若雪牽住了凌寒的手。
冰涼冰涼!凌寒心裏一驚:「娘!你的手好涼!」
「傻孩子,你忘了,你比娘更涼呢!」梅若雪颳了凌寒的鼻子一下。
「娘,那天你為什麼要刺寒兒呢?」凌寒問道。
「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梅若雪笑着對凌寒道。
「您就告訴寒兒吧!」凌寒依然不罷休。
「好吧!娘告訴你,這是……」
「冰雪兒!你這個叛徒!」一聲大喝打斷了母子的對話。
那個曾經掠走自己的白衣女子出現在二人身後。
「師姐!不許傷害我的兒子!」梅若雪擋在了凌寒的身前。
「哼!今天誰也救不了你們!」說罷,那白衣女子就閃電般的出手。
兩人相距有段距離,竟是隔空動起手來,只是都是各自出招,身體卻並不接觸,猶如在兩人在翩翩起舞,甚是好看,絲毫不像性命相搏。不多時,只聽一聲嬌呼,那白衣女子竟點住了梅若雪!
之後飄身過來,捏住了梅若雪的咽喉!
凌寒發狂一般的沖向了白衣女子,拳打腳踢,「放開我娘!」
但那白衣女子一動不動,任憑凌寒踢打。
凌寒打的渾身脫力,只得停下,跪在地上,央求:「求求你,放過我娘,我什麼都答應你!」
「好吧!我知道你有一塊暖玉,現在你把那玉摔了!」那白衣女子冷冷道。
那暖玉可是凌寒救命之物,但凌寒毫不猶豫,從項上摘了下來,用力的摔在了石階上,摔個粉碎。「可以放了我娘了麼?」
「還算你聽話,我這有一把寶刀,削鐵如泥,我想讓你給我試試刀,你割下根手指給我看看!」還是那冷若冰霜的聲音!
「寒兒不要!不要聽她的!」梅若雪喊道。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了梅若雪的臉上,將她打倒在地。
「不要打我娘!我割!」凌寒說罷接過那白衣女子遞過的寶刀,那寶刀寒光閃閃,寒氣逼人。
凌寒伸出了左手,按在了那顆梅花幹上,把長袍的衣服下擺提起,咬在了嘴裏,一狠心,輕輕一割,一根小指掉落在地!鮮血頓時如注流出,順着樹幹流淌到了地上,殷紅一片。也許是緊張,也許是亢奮,凌寒並沒有感覺到疼。
「這回可以放了我娘了吧!」凌寒問道。
「哼!你去把地上的那兩桶水倒掉,我就放了你娘!」白衣女子冷笑一聲道。
「這麼簡單?」凌寒問。
「就這麼簡單!」那白衣女子道,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凌寒來到剛才放木桶的地方,一見,兩隻桶里都只剩下半桶水。
凌寒從容的扛起了扁擔,把兩個木桶挑了起來。
「小子,快倒,不然我殺了你娘!」那白衣女子的聲音有些興奮。
「對不起,我不能倒!你們都是假的!都是幻象!」
「你怎麼知道的,要是我們是幻象,那你是什麼?」白衣女子道。
「我也是幻象,不信你看!」凌寒舉起了左手,那根割斷的小拇指安然無恙的仍在自己的手上長着。
凌寒挑着水桶來到了梅若雪身邊道:「娘!孩兒定會為你報此大仇!只是不再此時!」說罷就噔噔噔頭也不回的朝着山頂奔去。
那白衣女子也不阻攔,任由凌寒自去。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又從身後傳來。凌寒心頭又是一顫,那個影子在心裏永遠也剪不斷。
剛走出百階,凌寒眼前一亮,強烈的陽光晃得他險些暈倒,原來自己還是在那條山路上,沒有那漫山的花,也沒有那花中的人。
抬頭望望,向晚亭歷歷在目,原來自己已是行了一半。看來沈家的幻陣真的是有神鬼莫測之機,一切竟如真實發生一般。之後的路一定還有考驗,只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艱險。
凌寒深吸了一口氣,又踏上了石階。
這次並沒有什麼變化,於是凌寒就快步向前,只是走着走着,就感覺陣陣的寒意襲來,彤雲蔽日,竟飄散下了雪花。
開始時刻,那雪花只是零零碎碎,凌寒越走,那雪落得越快,最後紛紛揚揚,整個環宇仿佛都被這雪花填滿。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先是沒了凌寒的腳脖,又走兩步,就沒了凌寒的小腿,凌寒掙扎着向前跨過,那積雪竟沒過凌寒的腰!
雪花迎面飛舞,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山路也早已被深埋在了厚厚的白雪之下,凌寒只能費力的向前挪動,誰知剛挪了兩步,腳下一滑,險些摔落下懸崖,竟是挪到了崖邊!
凌寒再也不敢隨意挪動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摔得屍骨無存。
那雪絲毫沒有停的意思,但凌寒也不敢再前行。大雪終於吞沒了一切。
許久,凌寒從雪堆里露出了頭,雪已停。只見茫茫山麓,已是一片銀白,只有那向晚亭黑黑的一點,在山頂上,就像是白糖堆里的一粒黑芝麻。
凌寒彎下腰,在雪地里一陣亂摸,終於找到的平整的山路石階,自己已經偏出山路七八丈遠了,難怪險些掉下山崖。
凌寒只能一點一點的往上挪動,先是撲倒在雪地上,用身體的重量壓出一點雪道,然後起身,再撲倒,沒多久,凌寒就覺得體力不支,大口喘着粗氣。
忽然,凌寒想起了天寶交給自己的素帕,凌寒一摸靴口,冰涼的全都是雪。凌寒坐在雪堆里,脫下那隻靴子,使勁的抖了抖,一堆擠扁的雪和那塊手帕都掉了出來。
凌寒拾起那個手帕,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又塞進的靴子裏。
休息片刻,凌寒又開始了向前撲倒,壓雪,一次次的堅持,竟也又向上了十餘階,這十餘階的困難程度,不亞於正常上十次風鈴山。
凌寒起身喘着氣,忽然感覺到腳下有些微微的震動,耳旁也傳來的低沉的轟鳴聲。
「雪崩!」凌寒大驚失色!凌寒朝山頂一望,那黑色的向晚亭早已湮沒在一片灰白的塵埃里。那隆隆的轟鳴聲越來越大,大地開始戰抖,天空開始晃動,不時有幾個磨盤大小的雪球滾落下來。
山路邊剛好有塊大石,凌寒急忙抓起一個木桶,頂在了自己的頭部,然後迅速的把另一個木桶頂在了身前,躲在了大石的後面。
剛剛躲好,一陣巨大的氣浪卷着雪星呼嘯而過,凌寒急忙把頭伸進了木桶,饒是如此,氣浪幾乎抽空了凌寒身邊的空氣,讓凌寒呼吸不得。木桶里保存了一點殘留的空氣,讓凌寒勉強能喘上幾口氣。
那氣浪所到之處,摧毀一起,樹木被連根拔起,甚至就連石頭都被沖滾下山。
隨後,那白白的,層疊的雪塊仿佛一條白色的雪龍順着山勢呼嘯而下,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一切都被掩埋在這雪海里。
天空恢復了蔚藍,大地恢復了寧靜,微風陣陣,白雪皚皚,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幾米深的雪下,昏黑的一片。凌寒用力的向上頂了頂,絲毫沒有動。凌寒流出了一點口水,判斷了一下方向。於是,他小心的把頭從木桶里伸出,隨後把木桶拉到了身下。木桶上的雪隨着木桶又滾落下來,直接又將凌寒的這個小空間填死。
凌寒不顧這衣襟里,脖領里全是冰冷的雪,奮力的向上挖着,不知疲憊的挖着。
終於,在厚厚的雪堆中,露出了一隻手,隨後,是一個腦袋,緊接着,一個人從雪堆里爬了出來,腳下還拴着兩個木桶。
凌寒此刻饑渴難耐,疲憊不堪,於是隨手抓了把雪塞進了嘴裏,略略安慰了一下自己那乾癟的胃。
依然是大雪,怎麼上山呢?不能就在這裏困死啊!
凌寒看了看雪,又看了看木桶,想了個良方。
凌寒把兩隻腳分別伸到了木桶里,然後提着木桶的桶把,一步步向前挪。凌寒本身很輕,加上木桶的底部還是有一定的面積,這讓凌寒可以在雪面上行走,就像踩了雪橇一般。
雖然速度也是不快,但比那時爬着前行還是迅速了很多。
終於,在凌寒即將支持不下去的時候,雪山消失了,凌寒又回到了山路上,此刻,距離那山頂似乎只有一步之遙了,前面隱約的有幾個人影,正向上攀登;再回望來路,也有許多弟子仍在爬爬停停,不知道他們正處於什麼幻陣之中。
下一項會是什麼呢?凌寒沒有力氣再去想,稍事休息,又再次踏上了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