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你整整睡了三天三夜!你嚇死我了!」三嫂止住哭聲,眼中仍流着淚,嘴角卻浮起一抹微笑,「如果你醒不過來,我也不活了!」三嫂削瘦的臉上全是淚水,雙手緊緊握住許四的手,身子輕輕的顫着。
許四看着梨花帶雨般的三嫂,眼中也不禁變得朦朧起來,自己終於逃脫噩運,安全了!三嫂不會害他,更不會因為那麼個蠅頭小利出賣他,
從過去到現在,他與三嫂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奇妙,他們之間有類似於母子之間的感情,在許四的心裏三嫂始終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許四在不知不覺中也括她當做自己最大的依靠,但是許四需要的不是這種感覺,而是那種沾水即化為蜜,卿卿我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戀人之間的感覺,三嫂給了他做為女人的一切,卻給不了他這種感覺,她永遠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塵。
三嫂將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又向上拉了拉,伸出手將他臉上的淚痕抹去,「你再睡會兒,我出去給你做點兒吃的去。」說完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走了出去,門口傳來她囑咐念六的聲音,無非是要念六不要打攪許四的休息之類的話語。
許四相信,三嫂的心裏還是有他的,她給孩子起的名字便足以證明一切,念六念六,那個六字,不正是小六兒那個六嗎?如果,如果那個孩子是他與三嫂的那該多好?可惜的是:那孩子姓杜,不姓許!
門帘被輕輕掀開了,念六便如一陣風似的跑進來,他踮着腳趴在炕沿上,瞪着漆黑如墨的雙眼好奇的打量着許四,不停側耳傾聽他娘在外面忙碌的聲音。
「你是誰?」看着念六那張粉嫩的小臉上的好奇,許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自己是誰?他抬起手想去摸那張因為三嫂而變的似曾相識的小臉兒,手伸到中途心中一痛不由落了下來,「給你皮老虎!可好玩了!那,」他的兩隻粉嘟嘟的小手分別握住皮老虎的兩頭兒,輕輕一擠一拉,那隻皮老虎便發出「咕咕」的叫聲。
「好玩吧!」念六將皮老虎放在許四的手上,「給你玩吧!你玩完了可還要給我!不要忘記了哈!」許四終於伸出手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摸了摸。
「我還有好多玩具,你要不要看看?」念六的雙眼放着光,緊跑幾步,跑到門口掀開門帘的一角將小腦袋探出去看了看,這才小心的跑出去。
不一會兒,他脖子上背着一個大布包走進來,他費力的將布包舉到炕沿上,自己又爬上來,伸出小手,從布包里掏出一件件的小玩藝,如數家珍的介紹着:「吶這是一支槍,是十叔叔送的。」他舉到許四面前,睜着一隻眼閉着一隻眼,小嘴裏「啪」的一聲,然後得意地閃:「厲害吧!」
又拿出一個做的惟妙惟肖的飛機,「吶!這個是飛機,是那個滕本叔叔送的,可厲害了!它能飛的老高老高,還會下蛋呢!可惜我這隻還沒長大。」說着他的小臉上一片失落,「這只是個大汽車!」念六興奮的小臉兒發紅,許四循聲看去,只見他手上拿着一件縮成巴掌大小的墨綠色鐵皮車,雖說小了,但樣子跟真的一模一樣。
「你知道嗎?」念六一臉神秘的湊到許四面前,眼裏閃着奇異的光,「這大汽車跑的可快了!嗚嗚響!比騎馬跑的還要快!而且還能「美美嘎嘎」的叫!可嚇人了!這是杜八跟日本小孩要的!」
「你叫他什麼?」許四心裏一跳,「誰?」念六的臉上一片茫然。
「念六!念六!」外面傳來三嫂着急的叫聲,念六將東西快速塞進包里,沖許四做了個鬼臉背着包急匆匆的跑出去,過了一小會他才應了一聲,「念六,方才你到哪去了?」「我去找東西去了。」「可別跑門外去了。」「知道了。」
三嫂端着一個小盤子走進來,一股小米飯的糯香頓時充滿許四的鼻翼,肚子裏頓時覺得恨不能伸出一雙手來,多久沒吃過三嫂做的飯菜了?那種唇齒留香的記憶卻是永遠也無法抹除。
三嫂放下盤子,端起一隻小碗,用一隻小勺輕輕攪拌着,舀起一勺,湊到嘴也輕輕的吹了吹,在嘴唇上輕輕的一碰,這才送到許四嘴邊,輕輕地說:「大夫說你大病初癒,要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先喝碗粥吧,等過了這幾日,我給你飩雞吃。」
許四張口喝了一碗粥,香甜糯軟,果然是夢中時常出現的那種唇齒留香的記憶,他不由的連喝三碗,三嫂卻再也不給他喝了,說是怕漲壞肚子。
三嫂將盤子端出去,回來坐在許四身前剛要開口說話,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她皺了皺眉,疑惑的看了一眼外面,起身走出屋去打開門。
門外站着日軍駐北招最高長官滕本一郎,見到三嫂開門,滕本一郎急忙鞠了一個躬,「嫂夫人您好!打攪了,請您見諒。」
三嫂急忙還禮「滕本太君您太客氣了,平日裏忙的連面都見不到,今天怎麼有空了?」
「聽聞杜桑擦槍走火被傷,特地來看一看他。」滕本一郎一身便裝,看起來與中國的財主一般無二。
「滕本太君您太客氣了,家夫擦槍走火是他罪有應得,又怎能勞煩太君親自探望?」
「嫂夫人見外了,我與杜桑十幾年的朋友了,他受傷我來探望原本便在情理之中,又怎能算麻煩?何況中國有句古話叫做『禮尚往來』,不要說他受傷,便是平日裏沒事兒相互走動也是應該的。」
「太君的話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您請進!」三嫂退到一旁,
「打攏您了!」滕本一郎又鞠了個躬,邁步走進門去。
三嫂將門關上也隨着滕本一郎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