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月和杜懷兩人憋着一肚子火,一見傅遙,都恨不能掐死她。
兩人本來能找到他們的,可就在那個私礦的鎮子上陰差陽錯,失之交臂。就在他們要進鎮子的時候,不知從哪兒鑽出幾個人,引得他們四處瞎轉。剛開始還不知所覺,後來發現那些人是宮裏的暗衛,真恨不能殺進宮裏弒君。這個夠皇帝忒不靠譜了。
也因為贇啟的一點私心,把他和傅遙都陷入危險之中,以至於兩人在山中無人來救,那些暗衛都被派去引開情敵了,哪還顧得上救他們的命?
就是這些烏龜王八蛋的阻撓,害得他們錯過最好時機,以致後來轉了許多日都沒尋到傅遙。兩人不甘心,不相信傅遙就死了,挖地三尺在附近找,一個窟窿都要摳出來看看,這才但耽擱了許久才回來。
一想起這些事,杜平月就滿肚子火,呲着牙,「下次你若再敢不辭而別,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傅遙咧嘴,這都是皇上,她倒是想給他們透個信兒的,可誰叫贇啟不讓呢。不過不管怎樣都是她的錯,少不得要給兩人賠不是。
好話說盡,換來的都是兩張臉,她暗嘆一聲,看來好長時間他們都不會理她了。
次日一早,皇上宣傅遙進宮,杜懷余怒未消,根本不賠她,沒奈何只能叫王沖跟着。
王沖是個碎嘴子,一路上不停地問她,「皇上住的地方那得什麼樣啊?」「皇上長得什麼樣啊?」「皇宮裏的娘娘是不是都很漂亮啊?」
傅遙聽得心煩,真想脫下鞋堵上他的嘴,早知道他這麼麻煩,她寧可把石榴帶出來了。
轎子停在宮門前,王沖踮着腳往裏瞅,隱隱約約能看到一點邊邊角角,他嘟囔道:「那裏面可跟傳說中不一樣啊。」
傅遙下了轎,瞧他那模樣不由笑起來,「傳說中的皇宮什麼樣?」
「那可了不起了。」王沖比劃着,眉飛色舞的表述,「傳說中皇宮一進門就是個大廣場,地上鋪的都是漢白玉的地磚,立着老大的金龍,還有檀木雕的鳳凰,文武百官上百人跪在地上,皇上坐在高高高的龍椅上,一邊吃饅頭,一邊批奏摺。」
「饅頭?」
「那可不是一般的饅頭,純大肉的饅頭,好吃啊,吃一個扔五個,那叫一個大氣。」
傅遙好笑,要真是贇啟是他說的那樣,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呢。她撣了撣官服,「你在這兒等着吧,我要進去了。」
王沖嬉笑着拉着她,「大人,你什麼時候也讓我去見見皇上?」
那日他親眼見過贇啟的,只是不知道他是皇上罷了。她也不欲點破,笑道:「你要見皇上也行,不過我要提前告訴你,見到皇上就會兩個結果。」
「什麼結果?」
「一個是加官進爵,一個是死無全屍,兩樣幾率各佔五成吧。你要不要賭一賭?」
見他咧嘴,她笑道:「皇上是心軟的人,你要求着他,沒準……」
「沒準能饒了我?」
「沒準能賞你一口上好的棺材。」
他「啊」一聲,「難道每次大人進宮都是提着腦袋進的?」
傅遙頷首,也算是吧。天下帝王二百五的居多,現在這個皇帝還算靠譜,一時半會兒不會殺她,但別人就不好說了。
大踏步邁進宮門,正往養心殿走,忽然瞧見前面過來一人,那人長得很好,面部五官稜角分明,猶如雕刻,寬闊的額頭,飛揚的劍眉,高聳的鼻樑,還有因緊抿而顯得過分銳利的唇形,面上線條陰冷嚴肅。他邁步很大,每個步子好像跨出很遠,腰杆挺得倍兒直,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
…
一瞧見他,傅遙慌忙低下頭,這人正是四皇子李贇晟,這位四皇子看他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這回和皇上一起失蹤就夠惹人詬病的人,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傳着閒話,若這會兒被他看見,定不會輕易饒了她的。
所幸四皇子走得急,似是有事在身,根本沒顧上往旁邊看看,倒讓傅遙躲過一劫。她吁了口氣,暗道,也不知為什麼,每回見到李贇晟,都膽戰心驚的,難道是因為做賊心虛了?
進了養心殿,皇上正坐在御座上發呆,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他一看見傅遙,立刻招招手,「你來了,朕正打算宣你呢。」
傅遙問道:「皇上,這是出什麼事了?」
贇啟臉色沉沉的,低聲道:「剛才四弟進宮來了,你可看見了?」
她點頭,「看見了,差點還撞了個正臉呢。」一想到剛才就覺得好險。
贇啟道:「你可知朕召四弟進宮有何事?」
「莫不是又起戰事?」
皇上早就想對韃靼用兵,只是國庫空虛,這回平白得了百萬兩銀子,出征的錢暫時有了,怕是要起干戈了。
贇啟點點頭,「韃靼屢次侵犯遜國邊境,還口出狂言要滅了遜國,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若不用兵,這幫野蠻之人還以為遜國好欺負。」
「皇上是叫四皇子帶兵出征?」
「是,朕剛將隆敬郡王封了隆親王。」
隆敬郡王就是李贇晟的封號,只是他嫌這封號叫着拗口,還是喜歡別人叫他「四皇子」,皇上派他出兵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當今朝堂之上能打仗的大臣不多,四皇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熟讀兵法,用兵如神,可以說是遜國的棟樑之材,而最難得的,他是所有兄弟中和皇上最好的一個。以贇啟而論,除了他,幾個王爺中就沒可信的人了。
她低呼:「皇上聖明,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也該是給韃靼一個教訓了,這幫人在邊境燒殺搶掠,若不用兵,還以為咱們怕了他們。」
贇啟好笑,「你這雖遠必誅用得極好,可是近日多讀了些書嗎?」
傅遙也笑起來,「書是沒讀,不過說書的故事倒是聽了不少,衙門裏事少的時候,多跑了幾趟茶館。」
贇啟微微頷首,「這也難怪,不過聖明那是說給別人聽的,這次朕怕是要對不起你了。」
從她一進來,他的臉色就不對,傅遙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皇上這是出什麼事了?」
贇啟輕輕一嘆,「今日朕找四弟來談出征的事,他說除非要你隨軍出征,否則絕不肯帶兵。」
傅遙咧嘴,這個四皇子到底抱的什麼心思,她又不懂軍事,帶她出兵不是帶了個廢物嗎?
「皇上答應了?」
「還沒,朕不想你上戰場,也不想你有危險,只是……」他眉頭皺的死緊,一副憂慮的樣子,讓傅遙的心也跟着一沉。
「可是四皇子肯罷休嗎?」
「怕是不肯吧。」贇啟深嘆口氣,他知道隆親王這麼做是為什麼,他要帶走傅遙,怕為了這些時日京中的傳聞,關於他和傅遙之間的傳聞被說得越來越不堪。也不是誰散播的謠言,居然說他失蹤這幾日,不是被人刺殺,而是和傅遙躲到什麼地方鬼混去了。
皇上沒皇上樣,大臣不像大臣,此事難免惹人詬病,何況當年的「禁袖令」還是他下的,那會兒鬧得沸沸揚揚,京城的不少小倌館都被封了,許多貴族家裏豢養的男寵也都被遣散,現在自己卻行此事,背地裏戳脊梁骨的人不知凡幾。隆親王也是怕謠言傷人,有損他的聖譽,才會借着出兵帶走傅遙。
…
大軍出兵在即,是絕不允許出差錯的,若是別人,他想帶走誰都沒問題,但是傅遙,他真的不想她走,就怕這一走,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怕她有危險,怕她藉機逃走,怕她的深情,亦怕她的絕情,他怕的太多,也因為此才會如此難以抉擇。
對於隆親王的提議,傅遙深感意外,不過卻也感到機會來了,這是堂堂正正出京的機會,到了戰場,天高皇帝遠的,想什麼時候走,誰能管得了她?或者也可以憑藉這個機會和皇上做個了斷,她要知道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怎樣,而自己又能為他犧牲多少,以後留在他身邊,這真的需要很大勇氣的。
也許就此之後她不再回來,也許因為思念,再也捨不得離開,也許……有太多不定因素,就把這當作她人生的轉折點吧。
想到此,不由滴下兩滴眼淚,「皇上,臣對皇上是忠心耿耿,臣願隨大軍出征以報皇恩,就算馬革裹屍也在所不惜。」
「放屁。」
「……」
傅遙瞪大眼睛,很難想像這樣的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贇啟仿若沒意識到自己說的什麼,高聲道:「你在說什麼屁話,什麼馬革裹屍,什麼死呀活呀的,朕什麼時候許你死了。」
他在殿裏來回踱着步,似是氣憤之極,「你的命是朕的,除了朕之外,沒有人能要你的命,朕這就跟隆親王說,他若不出征朕就治他死罪,想帶你出征絕對不行。」
傅遙沒想到他會反應這麼大,出征而已,又不是真死。這也怪她,好不央的說什麼死呀活呀的。
「皇上何必如此,當以大局為重。」
「此事朕再思量吧,你不用管,朕回頭再找隆親王商議。」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