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姑娘是時候該找個夫家了,何媽心想着,不能讓她整日裏都把時間打發在繡莊裏,整日只盯着奉歡,女子最好的年華就那麼幾年,一旦過去了就再不復返了。
「奉歡,你想不想有個爹?」何媽彎下身子目光懇切的問道。
奉歡咧起嘴好奇的問道:「何奶奶,什麼叫『爹『?」
他日日都在繡莊裏生活,每日所見過的人大多都是莊上的工人們,那些人平日裏都很忙,根本沒人同他解釋什麼是『爹』。
何媽一嘆,復又想到這孩子如今的處境,輕聲說道:「爹爹,就是世上除了娘親之外最愛你的人。像賀叔叔那樣關愛你,惦記你,時時刻刻把你當做他的寶貝。」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你願不願意賀叔叔做你的爹爹。
奉歡仔細想了想後一臉正經的答道:「這還得看娘親的意思,如果娘親不樂意,我寧願沒有這麼個爹爹。」
「你娘親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茅坑裏的石頭一樣,我哪能勸得動她再找個男人。」何媽腹誹道。
待顏琛尋奉歡至何媽屋裏,恰遇上兩人相顧無言之時,於是扯開笑意走向前去,「這倒是怎麼了?難得你們兩個沒有膩歪在一起。」
奉歡不語,倒是何媽想了想還是言明了自己的意思:「顏姑娘,我是在問問奉歡想不想有個父親。」
「我不是說過——」顏琛說着,忽然看到了奉歡眼角噙了淚,忙低下身子伸出袖子去為他擦拭,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要如何說。
何媽開口言道:「顏姑娘你知道嗎?奉歡至今仍不懂何為父親。他如今還小倒是沒什麼,可再過兩年總是要去私塾讀書的,到那時候若是他仍然沒有父親你要那些孩子們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
顏琛細想覺得也是,無論如何自己的兒子不能因這個遭了別人冷眼,便認真地看着奉歡的眼睛:「你也想有個父親嗎?」
「娘親喜歡,兒子也喜歡。」奉歡亦是認認真真的回道。
「既是如此,何媽您幫我安排一場相親吧。聽說咱們這裏的孫婆婆做媒可是一把好手,你也囑咐她給我留意個好的,銀錢少不了她的。」
「不是......賀公子嗎?」何媽猶猶豫豫還是問出了這一句。
「賀大哥他是親人,像哥哥那樣的存在。我一母同胞的哥哥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他是死是活,所以才把賀大哥當作我的親哥哥。」顏琛的臉上看不出是哭還是笑,亦或者二者兼有之。
「為什麼不去找他?」何媽急忙問道。
「這兩年一直都在找,可能他真的不在人世了吧,派出去的人從來沒有傳回來找到他的消息。」
「我這就去找孫媒婆,定讓她給你挑個稱心如意的。」何媽覺得這樣的氣氛自己實在是呆不住了,忙找了個理由出了門。
三日後,醉風樓。
「顏老闆。」徐州織造郎中郭淮雲揮袖相迎。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極為神秘的錦歡繡莊的老闆,她一雙眸子極為清澈,臉部蒙了一層面紗看不出她的容貌。若是揭開那層面紗,當是比自己的女兒更美些。
「郭郎中,久等了。」顏琛走進包廂的門,看到早已靜候在那裏的徐州織造如是抱了歉意。
她並非真的遲到,只是不喜看着這老狐狸太過得意。
「顏老闆如今肯來這裏見老夫,想必已經有了主意。」郭淮雲胸有成竹道。
「的確是......有了主意。」顏琛輕笑,走向桌旁執壺落下一杯茶遞給他,「要我在這三月內製出這一幅繡品當然可以,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郭淮雲接過茶水急急問道。
「郭郎中要答應把這徐州五年之內的生意都讓給我。」顏琛不急不慢的坐下,看着這老狐狸自己衡量得失。
「顏老闆胃口很大。」郭淮雲斜了一眼,「胃口太大是會撐死人的。到時候得不償失,多晦氣。」
顏琛無意與他鬥智鬥勇,便直言道:「郭郎中女兒入了王府,如今是春風得意,想必是不會在意這一點兒小小的生意。如果我料想的不錯的話,這一幅繡品是今年徐州織造送給聖上的賀禮。我倒也有興趣看看,郎中對聖上的心意與這一點小生意哪個更重要一些。」
言罷顏琛起身要走,若是沒有想錯的話她踏出門檻之前那老狐狸必當叫住她。
果不其然。「顏老闆——」郭淮雲凝重的聲音自身後幾步處響起,「老夫——答應便是。」
郭淮雲幾步繞至顏琛面前,「這一幅繡品,也請顏老闆能夠認真對待,畢竟若是聖上怪罪下來,擔責任的不會只老夫一個。」
「當然不會只你一個,因為你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我身上。」顏琛暗想。
只她也知道,一個人說出畢竟這個詞的時候,往往是已經沒有退路的時候。所以她並不擔心。
走出醉風樓的大門,顏琛呼出一口氣,今日,又當是父王母妃的祭日了吧。
兩年了,她已經逐漸的接受了這個親人早已不在的事實。
只有跪在父王母妃的墳前,這一刻的她,才想起那個埋葬已久的名字,她叫——遊子衿。
聽聞那一日哥哥帶走了父王的屍首,而母妃則是在揚州聽說了父王離世的消息後執意為他殉葬。一根白綢,一條性命。
成王敗寇,家裏的僕人在得知戰敗的消息後早已遠走,她費盡心思託了賀樓進去府中弄回了母妃的骨灰。
賀樓沒有讓他失望,幾日後,賀樓襤褸不堪的回到了杭州,懷中緊緊抱着那個罈子交給她。
「我到底是不孝,至今也沒能讓你們團聚。」她跪在墳前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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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昨天太困了,就早睡了~~
今天上午補上更新,晚上仍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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