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倒是就想這樣把李變天淹死,放任他沉入水中他也確實在之前嘗試過了,到了生死關鍵時刻,這個男人就會忽然清醒,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兇悍生存力,根本不需要自己救,這人都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
殺不殺,救不救都沒有區別,他就把人拖上了岸。
心裏對李變天的想法,又多了一個:打不死的小強。
夜幕如一張密不透風的尼龍布幔鋪滿了視線,以一種無可抗拒的姿態席捲所有感官,那一點的光亮就是黑夜裏唯一的螢火,但帶給傅辰並不是理想中的興奮,生活造就了他在面對希望的時候,擁有足夠的清醒,就如同在沙漠裏行走的旅人,各項生理機能被降到最低時看到的海市蜃樓,樂極生悲向來不是他喜愛的賜予,狂喜之後的巨大落差反而會令人崩潰。
所以短暫的高興過後,傅辰就發現那遠處的光亮原本就是存在的,幽藍中透着熒光綠,並非正常篝火或是油燈所代表着人煙的顏色,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傅辰首先想到的卻是鬼火之類的東西。而他似乎只能選擇前進,之所以拼了全力帶上岸,一方面擔心那些窮追不捨的追兵,也怕那些人回頭再找,只有在中途選擇落腳地離開才生存幾率更大。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到了這條河水的詭異處,記得之前經過那條小村莊的時候,阿一等人還為自己這方人馬做了雞精野菜湯,但這水卻書橫跨幾個山頭挑來的,明明就近就有一條河流,為何村民都不用?傅辰就問過小屋的男主人,男主人卻半吞半吐,神色閃躲,有意隱瞞着什麼。
當時的傅辰只是暗暗記在心裏,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到底他們這群人並不會久留,何必將閒着沒事幹攬到身上。但現在他已經能夠隱隱感覺到腸胃蠕動與抽搐的痛苦,是剛才吞下的河水通過食道進入腸胃了,冷汗掛在臉上,沁出肌膚表層。他就這樣毫不憐惜地拖拽着李變天,太重了,傅辰感覺自己的手要斷掉,他終究年紀和體力都沒有達到巔峰狀態,特別是現在體力透支的情況下。
不過也是這種痛楚,讓傅辰轉變成動力與毅力。一般情況下昏迷的人肌肉張力下降,全身組織較為鬆散,是要比清醒時重許多的,而李變天又是個正常男性,按照現代的標準來說就是看着很瘦,抱起來很重,因為他的肌肉所佔比重較高,是密度上的差別,更妄論現在的他們都是浸泡過水的,棉衣加水,那重量更是無限放大。
抱?先不說對方是個男人,就是女人那也要他抱得起來,就目前這身板,他還指望着發育。背倒是能背,但他憑什麼給李變天那麼好的享受。
對方的衣服在凹凸不變的河岸邊粗糲石頭上磨損着,這時候的李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是真的昏過去了。
拖着太過費力,傅辰只有改拖為扶,危險的意識在警告着他,儘快離開原地,而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總算磕磕絆絆地走進叢林中,他能聞到泥土的腥味混雜着青草氣息,潮濕泥濘,泥土踩下去有一種會深陷的錯覺。隨着眼前越來越開闊,細小微弱的光線已經讓他能夠視物了,傅辰發現那裏原本茂密的枝葉阻擋才幾乎無法看到,隨着靠近,光源被遮住的地方也漸漸顯露在眼前。
饒是傅辰有兩世的薰陶,眼界不同尋常,都為眼前的這一幕所震撼。
如果沒有之前那些遭遇,現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應該足夠讓他忘掉一切煩惱。
那是之前的河流的小支流,與剛剛下岸的黑乎乎河岸形成了強烈對比,這裏鋪滿了以藍綠為主的熒光石和細沙,猶如點綴着繁星點點的銀河,璀璨而溫和的光點深深淺淺,照在周遭的樹枝、樹葉上,光暗層次疊加與遞減,就好像形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宇宙空間。
這個地方……
傅辰有個好習慣,他從來都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天才,只是記性比較好,也是因為有這個優勢存在,也導致他總喜歡把看過的東西給記下來,比如來到這個全新的世界,在他當普通小太監的時候,利用給藏書閣打掃衛生的機會,看了不少雜七雜八的書籍,記憶就像一個龐大的儲存倉庫,也許它們放在腦子裏一輩子都用不到,但有時候關鍵時刻卻能幫到自己。
這其中就有一本遊記,其中所描述的場景就類似於他現在看到的。根據那本遊記中記載,撰寫人與其友人曾誤入西北某處峽谷,在長途跋涉,誤入一個洞府,之後看到了滿地晶瑩的寶石,其中並沒有言明具體的方位,只模糊提到在一個河岸處,那附近甚至還有一個神秘之極的村落,友人因為尋求食物進了這座村子,那之後就沒有出來過,也不知是不是撰寫這本遊記的人覺得事有蹊蹺,他覺得保命要緊,沒有去救生死不明的友人,反而便逃離了原地,特別在那遊記最後,撰寫人受到多年的良心譴責,最後決定再一次來到這個地方,至少要知道當年友人的下落,卻怎麼都找不到這個「寶石之地」。
當年,這本遊記一出,在晉國和周邊國家掀起了一股「挖寶浪潮」,這本書更是一度被奉為尋寶地圖,因此這書這才能出現在晉國皇宮的藏書閣內,不過後來這段浪潮被越來越無功而返的人證實,不過是謠言,然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現在,傅辰幾乎確定,他到的地方就是「寶石之地」。
傅辰吐了一口氣,一股腦兒地把李變天和自己摔到那熒光河岸邊,喘了幾口氣。稍微好些了,才撿了一把砂石,感受了其材質,這種熒光石只是一種普通的礦石,白天看起來就和普通的石頭一般無二。如果按照化學成分來說就是裏面含有的是二氟化鈣,能在吸收白光後,夜晚發出光芒,另外根據書上記載,含錳解理石、含稀土礦石、鋇鎳礦,都有人們嘆為觀止的「發光」功能,也同樣是之製作稀罕寶物「夜光石」的原材料。
按照那本遊記記載的說法,這附近就有村落,但傅辰在當年看到那本書的時候,就覺得這村落有古怪,所以他並不打算去找什麼村落。
首先是追兵,有之前的樹叢遮擋,應該短時間發現不了這裏,再加上他已經把李變天拖來這個地方了,沒了李變天的存在,阿一阿三等人要找到這兒也要花些時間,這就給他爭取了足夠的時間。
傅辰抓了一把較為細碎,將方便攜帶的熒光砂礫放到懷中的袋子裏,拉緊繩索塞回衣襟里,當然不是那些「尋寶」人想要帶點寶藏回去的不入流想法,他這麼做不過是習慣性為自己做好儘可能多的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這時候他才看清李變天的模樣,這才發現這人小半邊臉都浸潤着鮮血,看上去很虛弱,也沒多少力氣的模樣,應該是剛才在河裏撞傷的,在發現殺李變天失敗後,傅辰又給李變天撞了幾下石頭,暫時取不了此人性命,那麼就讓他沒有攻擊力,這些傷口經過多次撞擊,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特別是在那張平時像是個普通人但只要一睜眼就氣勢十足的臉上,這個時候虛弱的好比一隻小奶狗。
想到剛才電光火石之間,李變天能夠在瞬間感受到他的動作,並且馬上清醒,然後又毫無預兆地「睡」過去,而不是反過來殺他,這不像李變天不留後患的性格,那麼就有一個最大的可能性,那是李變天面對危機的本能反應。
傅辰理了理,他現在身上還有些梁成文給的藥粉,除了效果最為立竿見影,珍稀程度來說也是最高的腐屍粉已經全部用完了外,還有許多其他次一級的品種,五花八門有許多。
之前因為犀雀而從水路離開皇宮的時候,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水浸泡過,全部報廢成了一堆廢品,那個時候傅辰就已經吸取了教訓,特意準備了防水型的牛皮袋子,就算剛才完全浸沒在水中,裏面的東西也沒有損失。
但現在的問題並非沒有武器或者殺人道具,而是更重要的,一個猜想在傅辰腦海中形成。
他下了決定。
濕噠噠地坐在李變天身旁的石地上,而李變天正呼吸略顯微弱地躺在熒光石上面,看上去是那麼安靜,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是那個翻雲覆雨,顛覆了多個皇朝的李皇陛下。
也不過是幾個瞬息的時間,傅辰卻好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手心冒着細細密密的汗水,黏黏濕濕的掛着上邊。
緊迫感,一觸即發。
傅辰猛地,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殺機,身體卻一動不動。
幾乎在同時,李變天就睜開了眼睛,身上的肌肉也瞬間緊繃,就連躺着的姿勢都有細微的變化,這是在為撲倒獵物做準備。然後李變天之後發現周圍沒什麼人,只有一個傅辰,他似乎忘了之前對傅辰的警惕,也許並不是忘了,而是他根本就沒把傅辰的攻擊力放在心上,鋒利如刀的視線掃過附近,發現周圍的環境是安全的,又脫力地閉上了眼,再一次昏過去。
從頭到尾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哪怕一如既往的強悍,卻顯然如傅辰所料的,目前算是落難了。李變天現在很累,沒有力氣,只有一次暴擊的能力,他到底是**凡生,沒到銅牆鐵壁,那樣刻意的撞擊,特別是傅辰之後還趁着他昏迷加了「料」,傷勢頗重。而在野外這樣的環境,就算他殺了傅辰也還有可能遇到其他意外,所以他乾脆無視了傅辰。
見李變天又一次閉眼,昏過去。
傅辰一動不動,盯着那張臉。果然如此,剛才預料的不錯,李變天是感覺到「殺氣」才會醒來,他好像終於明白為什麼李皇能夠躲過三百多次的暗殺還安然無恙,除了福大命大,命不該絕以外,應該還有一點,那就是在文弱的外表下那千錘百鍊的反應力。
這是需要花出常人所無法想像的過程,才能造就哪怕一點點殺氣都能醒來的動作,那是在危險中鑄就的,而全天下能做到這一點的,無一不是本身經歷過成百上千自的生死徘徊,也屈指可數,可以說傅辰這會兒碰到誰都有可能早就解決掉這個隱患了。
傅辰知道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他手上有鮮血,也有眾生平等的觀念,不到萬不得已迫於無奈的情況下,絕不會傷害生命,這大約是每一個現代人士都有的基本道德和人生價值觀。
這也就間接造就了他在這方面的稚嫩,他不可能將殺氣收放自如,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在準備動手解決李變天的時候,身上有這種自己都看不到的氣息,但李變天就是能感覺到,哪怕只有一點點。
放任李變天這樣死去,倒是個辦法,但從幾次試圖刺殺失敗後,傅辰已經不想再猜這個人到底還剩多少攻擊力,每個選擇點前都有不同的岔路,只要下了決定,他就會做下去,無論對錯和後果。
他準備了另一條路。
一條他始終不想走的路,催眠可以說是可有可無的,但也算他最後所剩無幾的底牌,他只要不想被當成妖怪,就要永遠保護這個秘密,面對誰都是如此,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傅辰多次試驗結果下,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催眠的能力根據個體的不同有所差異,比如面對意志力比較堅定的人,很有可能被反噬的是他。
就像那次催眠當時還是德妃的穆君凝,他從進了福熙宮的門就一直在做準備,到了穆君凝幾乎入了套,才動用催眠。
這也是他自從出了欒京後,從沒有在路上催眠人的緣故,無論是暴露,還是進行絕地反擊,冒的風險都太大了。
現在,一旦阿一、阿三找過來,他的活命機會就完全沒有了。
以他對李變天的淺顯了解,但凡有一點點機會,他都不會選擇催眠李變天。
傅辰跨坐在李變天身上,現在他必須孤注一擲,機會只有一次,這個月也只有這麼一次,絕對不能失敗!
無論有多麼不可能,他這次都要用全部的精神力,去催眠李變天!
唯一慶幸的是,李變天措不及防,以及他現在非常虛弱,有了可趁之機。
傅辰再次爆發出殺氣,眼瞳從純粹的黑色,變成了銀色,就在此刻,李變天猛然睜開了雙目,只要感受到有死亡威脅,這個男人就會醒來。
精神上的刺痛,刺激着李變天的神經,密密麻麻的某種掌控力從傅辰的眼瞳中傳來,李變天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但傅辰就是未防止他掙扎而前功盡棄,是完全壓在他身上的。
李變天一開始的精神掙扎相當明顯,他的眼中還保持着理智,而傅辰這個時候也非常不好受,面對李變天浩瀚如海的意志力,他也同樣疼痛。
但既然已經開始了,就沒有放棄的道理。
傅辰幾乎用了這些年積攢的所有精力,將那份記憶硬生生從李變天的腦海中剝除。
你只記得我們跳崖入水,然後你在激流中被石頭撞暈了過去,我中途把你救了起來……
傅辰的額頭流下的冷汗更多了,心臟和腦子更是前所未有的出現了神經痛,青筋爆出。
他忽然一手抓住李變天肩部的傷口,手指鑽進了血肉模糊中,那劇痛讓李變天終於一個細微的閃神,露出了破綻。
漸漸地,李變天的神智終於在傅辰視線中慢慢迷失了,而這種迷失還在清醒和迷茫中切換。
直到李變天徹底地放棄了抵抗。
傅辰也虛脫地離開對方,趴在熒光石上大口喘氣。
他從來沒有這樣疲憊過,李變天是他催眠的人之中最為難纏的,他還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預感,他這次的催眠用盡了全力,但卻不是李變天精神的盡頭,遲早有一天,在將來的某個時間點,李變天會想起來。
而在那之前,他必須儘可能保全自己。
撕下了布料,傅辰為李變天做了簡單的包紮,大約是這個人本身就抵抗力很強悍,那麼猙獰的傷口,竟有好幾個開始止血了,這個人身體素質是他平生僅見的強悍。
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傅辰慶幸自己的選擇,沒有再一次殺了李變天,就憑着這樣的恢復力。
夜晚的寒風讓傅辰感受到冬天的蕭瑟,風吹得他的腦仁都凍僵了,忍不住攏緊了衣服,穿着濕的衣服更冷了,催眠了李變天之後,傅辰就多少放下了心。
他回想着一路的路線,上個月已經到達了他在這世界的家鄉皋州,前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回家自然是不可能的,皋州地域廣博,方圓四百里,下轄三個縣,也就比現代一個省稍微小一點。
越往西走越是能感覺到荒原的風貌,與中原的地大物博不可同日而語,如果沒有二皇子的存在,也許他們現在已經快到戟國與晉國的交界小國:蔭突國,戟國是西北部的巨無霸,也許是地域大,又人煙不夠密集,到了冬天遠遠比這裏更冷。
現在還沒到戟國,傅辰就覺得自己也許不用等傷口的惡化和肚子裏絞痛,光是空氣就能凍死他。
在這個熒光石河邊,按照時間來計算,恐怕已經過了午夜了,刺骨的風已是零下的溫度,空氣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雪衝進鼻子裏,讓人有一種在大自然面前格外渺小的感覺。
在這偏熒光石的區域內,傅辰五感全開,也許是這條支流比之前的那條安靜多了,如果有人接近這裏,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一雙還帶着溫熱的手猛然碰到了傅辰濕潤的手臂肌膚。
傅辰打了個顫,才看到李變天已經睜開了眼,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您醒了?」比他想的更快。
傅辰心跳有些快,他正在細細觀察李變天的模樣,以確定催眠有沒有成功。
「這次多虧了你,才能脫離險境。」李變天眼中含着柔和,就連眼底都泛着暖融融的光芒。
傅辰不動聲色地看着李變天,依舊沒有看出分毫異樣,面對一個能把腿瘸演到出神入化,至今如果不是他自己站起來,根本就沒有人懷疑他的程度,十幾年如一日,傅辰哪怕再精通此道,也有可能被對方蒙蔽。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除了相信成功外,沒有第二條活路可以走。
「你不是收下了我,還給我取了名字,那麼我幫你也是回報。」傅辰瞥了瞥嘴,雖然語氣很兇殘,但動作卻是溫柔了許多,他輕輕扶着李變天起來。
看到眼前的場面,李變天也忍不住感慨,這真是一處漂亮的地方,「你倒是找了個好地方。」
然後,他就詢問了有關他昏迷過去後,傅辰怎麼躲過追兵的過程,除了刺殺那段外,傅辰都說了實話,對待李變天根本不是隨隨便的謊言能夠糊弄過去的,他還不如說實話好。
「你之前在我中箭的時候給我吃的那個藥呢,還有嗎?」傅辰的意思自然是讓李變天自己也吃一顆。那藥效相當好,他之前一直在生死之間,自然沒有顧忌自己的傷勢,現在才發現,他的箭傷其實已經好了許多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開始結痂,就是剛才脫力了,現在休息了一會,感覺精神恢復的很快,他隱約能感覺到這個藥應該價格高昂。
李變天靠在傅辰身上,臉上倒是有些懶散,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了,那藥很珍貴,是我的某個屬下做的,他是個丹藥大師,一共就那麼一顆。能止血的同時防止傷口潰爛,也能夠激發平日無法爆發的能力。」丹藥大師:扉卿。
傅辰似懂非懂,不過也算大約聽明白了,李變天指的大約是潛力之類的詞。
「你……」傅辰好像終於想通了什麼,對李變天欲言又止。
「怎麼,感動了?你個小沒良心的,現在才發現我對你好嗎?……咳咳。」李變天到底受了傷,現在身體還虛着,咳嗽了幾聲,似笑非笑的看着傅辰,目光有些促狹。
「哼,你就算不這麼做,我本來也打算跟着你,學高深的武功,和你救了我沒關係。」傅辰憋開了頭。
見傅辰口是心非,李變天也不着惱。
「接下去我們就等阿一大人他們來找嗎?」
李變天沉吟了一會,看了看周遭的環境,這裏是被樹林圍住的一小塊空地,雖然有光,但卻很微弱,加上樹林非常茂密,無論這樣的茂密正不正常,至少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都是非常好的藏身之所。
至少如果阿一他們動一動腦子,應該就能找到這附近來。
「先暫時在這裏吧,我們現在體力也跑不動。」
「謝謝。」傅辰點頭應是,也許是因為李變天受傷,看上去比較虛弱的緣故,他像是有了些惻隱之心,看上去居然有些乖巧。
「你還是第一次謝我,真難得,小四兒,真想謝我就好好跟着我。」李變天感覺到了一點,輕笑了出來,也許是笑聲牽動了傷口,他又蹙了蹙眉頭,又看了看旁邊黑沉沉的河水,感受到腹中的隱約絞痛,他和傅辰產生了一樣的想法。
這個河水有問題,不致命,卻不能放任不管。
「幫我拿一下懷裏的藥丸。」
傅辰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到底對大部分來說,胸口那是最危險的地方,就如同他以前給晉成帝剃鬍須一樣,如果不是很信任的人,作為帝王根本不可能讓人靠近他們的命門之處。
「你倒是很清楚規矩,真是聰明的小傢伙。」李變天目露讚賞,「沒事,非常時期,自然有非常對應手段,拿吧,我准許你拿。」
「你真的是……皇帝,還是戟國的?」
在之前,邵華陽的追殺中,傅辰是全程在場的,自然也聽到了邵華陽對李變天的稱呼。
如果這個時候傅辰沒有疑問,那才會讓李變天懷疑,覺得傅辰心機深沉。
「對,我是。只是這次來晉國,的確有必須來的理由,其他的,我暫時無法對你說。」
傅辰點頭表示了解,帝王怎麼可能一下子輕信他這樣一個「新人」呢。
也不拖沓,按照李變天的指示,拿到了衣襟第二個內置口袋裏的藥瓶。因為是瓷的關係,並沒有入水。
「打開它,然後你我各一顆。」
「為什麼?」
「你現在肚子不痛嗎?絞痛。」李變天反問。
傅辰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那河水有毒,我們現在都中毒了,很輕微,但不能放任下去,會越來越嚴重。這藥丸能解百毒,正適合我們吃。」
傅辰一臉恍然大悟,其實他多少有猜到,但他不能再表現出更多的異樣,他需要李變天提出來,這點疼痛他還能忍受。
兩人各吞了一顆,沒有水,只能幹咽。
「此地不宜久留,等我們稍微有些精神了,就算阿一他們沒來,我們也必須尋找出路。」李變天也發現這處的詭異了。
傅辰當然應允了,他也覺得這個地方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似乎有什麼危險,是發現不了的,但正在悄悄接近……
兩人沉默了一陣,傅辰看氣氛差不多了,才有意無意地朝李變天提問,就像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樣,面對信任的人,總是話特別多,特別是在知道對方是皇帝後,更多的不是敬畏,而是好奇,什麼七七八八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李變天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暈過去,暈過去恐怕再醒來就難了,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着傅辰。
如果這個時候李變天的手下在,一定會驚掉下巴,李皇可從不是個有問必答的人,也從來不是真正的和藹。
傅辰問題很多,很雜,東一塊西一塊的,很符合他在危機過後的放鬆狀態,跳脫和興奮。
他不知不覺將話題轉到了之前他殺的二皇子身上。
當然表現出了一定勇氣和後怕,又有些不確定地問:「我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二皇子很受皇帝陛下喜愛,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國主,為什麼他會不是皇后的孩子?你是騙他的?」
「這話是真的,倒不是騙他,他既然都要死在你我手上了,我沒必要再騙他。」
「那……」晉成帝知道嗎,不可能不知道吧。那些寵愛,這樣說起來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以為小孩只是好奇,這個年紀的孩子李變天接觸的並不多,但也覺得傅辰聲音清朗,並不惹人厭煩,他也有耐心多回答一些。
「我只說他不是皇后親生的,卻沒說他不是晉成帝的孩子,我只與你說一點,他與皇后亦有血緣關係。」
傅辰一愣,和皇后有血緣,卻不是皇后的孩子?而且還和晉成帝有染……
真相,當然不是現在能知道的,他再問下去,就有些過了,傅辰也打住了。
如果早知道這點,他和邵華池就可以借力打力,當初就能將二皇子打個措手不及了。
想到邵華池,傅辰眼神微黯。
「噓,別說話!」李變天臉上的閒適都消失了,此刻他目光犀利冰冷,「有殺氣!」
傅辰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懷疑李變天。
他堪堪扶起李變天,至少比剛才昏迷過去的時候輕多了,兩人緊緊盯着聲音處。
窸窸窣窣的,在叢林中響起。
有東西在接近!
漸漸的,那東西露出了面貌。
那是一隻巨大的狼狗,大約半人高,很雄壯,黃黑色的皮毛,即使光線不好也油光發亮,看起來伙食很好。
而傅辰甚至看到這隻狼狗的脖子上有一根粗粗的繩子線。
這代表了,它是被人類養着的!
眼神緊緊盯着傅辰兩人,似乎在評估雙方戰鬥力。那充滿着血腥氣息的大口張着,正叼着一塊巨大的碎肉,那碎肉看着似乎像是一隻手臂的一部分,傅辰寧可自己看錯了。
像是人類的手臂……
它看起來似乎因為聞到了這裏一絲血腥味,才慢吞吞走過來瞧瞧的。
傅辰終於知道為什麼它走得那麼慢了,他看到了它的肚子!
這狼狗懷孕了,她是母的!
它看到了他們後,直接甩掉了嘴裏的肉,那充滿腐屍氣息的大口朝着他們齜牙咧嘴,傅辰好像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腥臭味道。
它有一定智慧,那好似豎着的雙瞳,正一刻不松地盯着兩人,而傅辰也沒有移開視線,他知道只要一移開,它就會毫無顧忌地攻擊!
他正在慢慢蓄力,他發現自己已經有力氣了,是第一顆給他吞的那藥丸的作用。
機會只有一次,剛才等待的時候,他已經摸出了那把匕首了。
這隻狼狗,雖然不是真正的狼,但傅辰估計它的凶性也許超過了真正的狼。
「讓開。」李變天的聲音輕聲說道,他還有力氣宰了這頭畜生。
傅辰知道,如果不是他「故意」「有意」「特意」把李變天弄成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這狼狗根本就不足為懼。
但他卻一點都沒有覺得後悔,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考慮把所有危險提前扼殺到搖籃里,哪怕最後是失敗。也許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和李變天屬於同一種類型的人。
「你這次攻擊後,我可就沒辦法帶上你這個累贅了!所以……我來!我可以!」無論是為之前的刺殺事件做了結,還是進一步獲得李變天的信任,傅辰知道這次他必須沖在前面。
雖然出口惡言,但卻難掩關心。
李變天聞言,倒是難得的不出聲了。
狼狗等了時間夠長了,它發現眼前的兩個人的戰鬥力並不高。
嘴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像是鼻息。
它,發動了攻擊!
這個時候,傅辰也迎面沖了上去,就在狼狗撲過來的瞬間,傅辰筆直的身體忽然往後仰,藉助了衝擊力仰躺滑過,這個突然的動作令狼狗措手不及,他整個人都在狼狗的肚皮下方。
那只有很快的一瞬間,傅辰找准機會,在那剎那將匕首刺入狼狗的肚子上方,根據他並不算深厚的獸醫知識,大約估摸出狼狗的心臟處,一擊刺中。
他雖然恢復了點力氣,但並不算多,只有用最快的方式解決戰鬥才能積攢體力。
這個時候,一直沒怎麼發出聲音的狼狗,忽然悽慘的叫了起來,重重落在地面上。
李變天眼底眸光一閃,本來是打算少年如果對付不了,他再出手的。沒想到只是一個照面,僅僅是一個回合,傅辰就直接擊殺了戰鬥力遠遠比現在的傅辰強上好幾倍的敵人。
雖然是投機取巧,但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最適合的方法,敏銳的觀察力和反應力,再配上年紀,就太難得了。
那狼狗還在地上痛苦掙扎,應該只是彌留之際。
還沒等傅辰吐完一口氣,就在這頭母狗慘叫後,那聲音呈現回聲輻射到遠處,對應的,在遠處傳來另一聲狗叫。
還有一隻!
而且,從它們同一個頻率的叫聲來看,說不定是這隻母狗的「丈夫」!
傅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好像聽到了人的騷動聲,對,這裏是有人的,看這條狼狗身上的繩子就知道。
他拔掉那隻奄奄一息母狗胸口上的匕首,就快步來到李變天身邊。
「陛下,我們走。」傅辰彎下腰,休息了一段時間,加上那顆藥丸徹底發揮了作用後,他現在傷口沒那麼疼,也比只吃了解毒.藥丸的李變天有力氣。
「你背不動我。」李變天並不贊同。
以前洗澡的時候,知道傅辰力氣不小,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他們可都沒受傷。
「吃了你給的藥丸,現在我有力氣,快了!你怎麼那麼婆婆媽媽啊!」傅辰叫嚷道,像是回到了第二次在醉仙樓見到李變天時張牙舞爪的模樣。
李變天輕微嘆了一口氣,好像是無奈又是妥協,快速脫掉身上厚重的外衣,才「輕裝」上背。
清醒時候的李變天,沒有之前那麼重,隨着犬吠聲接近,傅辰儘可能走蜿蜒的路,在黑暗中他好幾次都差點絆死。
傅辰感覺到了火光和人類的接近,離得雖然還比較遠,但就他現在的腳速,被追上是遲早的事。
越來越近了,總算磕磕絆絆來到樹林中央的地方,這裏有一棵大樹,大約十來米高。
之所以目測這裏是中央方位,因為他已經能看到遠處,隱隱約約的人煙,以及篝火……
現在很晚了,是午夜,居然有篝火,像是狂歡一般。
傅辰覺得心裏竄上一縷縷寒氣。
人類的腳步沒有急速奔跑的狼狗那麼快,特別是傅辰根據方位能夠確定,那隻失去伴侶和孩子的公狗,在他們原來待的熒光石附近,哀鳴了一段時間,那叫聲極為悽厲。
那樣一隻雄壯的狼狗,百米的速度傅辰不敢想像。
他猛然抬頭,忽然眼睛微微一亮。
——晉.江.獨.家,唯.一.正.版——
要說起,處理了太后的事情後,邵華池在做什麼?
那就要追溯到傅辰離開欒京前,那場震驚欒京的臻國九千歲被殺,現場留有殘疾人的輪椅印來說了。
這算是邵華池的差事之一,他需要配合邑鞍府的人共同搜查。
得到了城裏發現了殘疾之人的蹤跡的消息,邵華池就通知了巡防軍。這莊懸案已經掛在上頭好幾個月了,雖然早就用暨桑國的使臣從中作梗來應付了臻國,反正現在這兩個國家不對付,也不差這個理由了。但晉成帝並沒有放鬆,能在堂堂欒京這樣堂而皇之殺害外國使臣,這本身就是恥辱,也是京城防禦力太低造成的,對於人生安全,乃是晉成帝最重視的。所以私底下,晉成帝依舊讓邵華池查找真兇,到了如今,京城的出入依舊排查相當嚴格。
之前,醉仙樓起了火災,死了不少百姓。那之後,邵華池曾一度發了瘋,沒有上面的允許更沒有令牌,邵華池就私自調兵查封這家京城知名酒樓,這件事被大皇子抓住把柄,大說特說,晉成帝也是對此事極為不喜,不過因為對象是邵華池,最終只是口頭上訓斥了幾句,並未下什麼罪名。
沒有順勢讓邵華池倒霉,也代表大皇子這一派算是完全與邵子瑜代表的九皇子黨派對上了。
隨後,晉成帝下令讓邵華池將功補過,搜查殘疾之人,必須要找到這個兇手。這次有了兇手的消息,邵華池緊繃的神色才略微放鬆,這個搜查令壓在頭上,他自然是壓力倍增的。
雖說現在每個人都覺得晉成帝對他的寵愛一時無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就像沒有任何依仗的吊橋,隨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皇帝的寵愛那不過是建立在多種條件促成的,它的保鮮期還不夠維持到他打垮老大和老九的程度。
很快從重華宮出來,帶上了皇帝派給自己的親衛軍出了宮門,七皇子那張臉現在皇宮內無人不知,誰還敢攔着,一看到是七皇子,忙開了宮門,躬身迎送。
出了宮門口,邵華池也不縱馬,一抬手,向半空一揮,「此人應是這幾個月都沒有離開欒京,伏蟄極深,在城內必然有內應,所以你們挨家挨戶的找,但一定要記住,禁止擾民,讓大家過個好年。一切都要在百姓正常生活的前提下進行。誰擾到民眾了,殺無赦!」
邵華池雪白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就這樣站立在風中,頗有一種令人側目的風骨。
在宮門口附近走動販賣的百姓,聽到邵華池那句話,紛紛都朝着七皇子看去,眼中尊敬的情緒更加高漲。
這群士兵領命,朝着城中四處分散,誓要用低調、迅速、效率的節奏下把京城翻個底朝天。
但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卻得到那個可疑人物逃了的消息。
邵華池神色一凜,「通知守城將士,馬上封鎖城門!」
不能讓他們再逃了!
邵華池站在城門外,一次次等待報信,以及看着來往進出的人,這幾天他不眠不休,沒有休息過。
身邊的景逸已經為邵華池換了一次次吃食與茶盞,但那個可疑人物始終沒有動靜。這座城中,來往商販,各個府邸,可以說他都已經派人找過了。包括一些妓院、聲樂場所所有士兵也都搜查過,而那可疑的人卻憑空消失了。
他忽然想到那段時間嚴查搜索範圍,但依舊沒有任何蹤影,而在這期間,卻總是斷斷續續,始終有若有似無的消息傳來。
這事情,有些不尋常。
這些消息的散佈,所需要的人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鑄就的,應該埋了很久了。
這會兒,又消失了,就好像整個欒京都沒有這樣一群人。
城門那兒沒有遇到過任何來自臻國的商會,更沒有什麼腿部殘疾之人要出城。
次數多了,邵華池就猜測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戲耍他。
不,也許不僅是戲耍,而是有更深層次的目的。
終於,再又一次得到消息,準備去逮捕殺害使臣兇手時,出了事。
這一次邵華池的人捅了馬蜂窩了,這次也不知道是哪個「屬下」在搜查的時候,與兵部侍郎的兒子起了衝突,「失手」殺了此人。
戶部侍郎哪裏肯干,一下子就鬧到了皇上跟前。
這下鬧上了人命關係,大皇子更是咬住這點不放,定然要再一次給邵華池教訓,讓九皇子失去一個強而有力的臂膀。
事情有一,不能有二,這次晉成帝就算有心包庇,也是束手無策了,兵部侍郎的兒子雖然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也沒有官職,但身份擺在那兒,晉成帝當然不捨得愛子下牢獄,只說此事乃是邵華池御下無方,縱容屬下,下令邵華池閉門思過了幾天,小懲大誡。
宮裏的風向總是如此善變,自從邵華池被關上了,熱鬧的重華宮就門可雀羅了。
期間九皇子遞了一封信由詭子轉交,信中直言他太過想要表現,從而被人抓住把柄,應戒驕戒躁。
將信燒了,邵華池沒說任何話。
並不是他太焦躁,他只是太過輕敵,他只是猜測對方有目的,卻打算見招拆招,卻沒有太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能夠散佈謠言的,首先就代表這人在京城有勢力。
而又能把留言風向把控的那麼好的,定然勢力不小,這個人應該有一定地位。
再來,又能一次次恰好把「有瘸腿」的人的消息給爆出來,也說明這人在謀劃,現在他有些明白了,這謀劃是針對他的,對方想要讓他被「革職」,停止搜查真正主謀。
這是怕他細查下去,能查出什麼東西嗎?
身後有人接近,景逸單膝下跪,「景逸拜見殿下。」
「景哥,你怎麼過來的?」他現在正在面壁思過,常人可是無法進來的。
「聽到您被禁閉了,屬下就讓詭子幫忙,偽裝進了宮,只是時間非常短,趁着侍衛換班時才能進來。不知道殿下現在感覺如何?」
「還不錯。」有什麼不適應的,不過是出不去自己的宮殿,比起以前裝瘋賣傻時,要好了很多。
「是屬下判斷失誤,致使您被幽閉。」說的是沒有阻止邵華池追查下去,也沒查出那個殺了兵部侍郎之子的士兵背後受了誰的指使。
「這事情還沒結束,對方不想我們查下去,那肯定是有什麼秘密在裏頭。」
「殿下受委屈了。」景逸眼底泛着心疼。
「你也覺得我在為被關禁閉悶,或者為父皇的又一次冷遇難過?這又有什麼奇怪的,父皇這次禁足我可是與二哥的那次不同,不會很久,只是看着我們這一黨和老大那黨爭的太厲害,壓一壓我們,我的父皇可是最在乎平衡的人。再說近來我太冒頭,引得大哥他們很不滿,父皇本就想借着什麼事來敲打我,即使他故意忘了這事情他曾暗中交於我去調查。再者就算真的冷遇又有何關係,對他……我早看清了。」邵華池走向床鋪,從枕頭下拿出了一隻繡鞋,摸着上面的紋路。
是傅辰那日從掖亭湖那兒撿到,在麗妃墜河而亡後他來看當時還痴傻的七皇子,送來的鞋子。
「父皇只在乎他自己,只在乎這皇室的顏面,考不考慮我又有何關係?」邵華池的聲音格外平靜當然。
「……」
抱着這隻鞋子,邵華池緩緩閉上了眼。
這次因為追查兇犯,導致兵部侍郎的兒子意外被殺的事情,終於在半個月後了眉目。
是皇后娘娘的求情,讓皇上赦免了七皇子。
出了禁閉期,邵華池又恢復了自由,他第一時間去拜見了皇后。
都說皇后娘娘大度寬和,如此可見一斑,邵華池也按照規章制度去長寧宮道歉,作為皇后的養子,特別是其他兩個二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皇后身邊只得這一個還沒上玉牒的皇子。她大病初癒後,看到邵華池的到來也是相當開心,看上去更添了柔美。
兩人母慈子孝,讓正好到這裏的晉成帝看了甚是安慰,連連稱讚兩人。
看上去,皇后似乎也十分希望,讓邵華池成為自己真正的孩子,她好似已經沒了依仗。
出了宮,邵華池對景逸說,「陪我去看看母親吧。」
伺候邵華池用了晚膳,景逸就陪着他來到京郊墓地。
同樣的地方,再來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原本埋葬傅辰的巨大土坑已經被村民添上,那要與傅辰陰婚的女子也已經回歸自己的墓地被予以厚葬,這裏經過一層層排查尋找嫌疑犯後,雖然還沒找到兇手,但這裏已經徹底回歸了原本的安寧。
因為是京城較為昂貴的墓地,這裏除了本地村民外,其他人若要這裏的墓地,必須要提前找好相風水看的,然後付出高昂的價格買下,也算是個不錯的埋葬之處。
麗妃下葬的時候,沒有追封,沒有入皇陵,更沒有舉行葬禮,那時候的晉成帝還在氣頭上,自然沒準備給她體面,一切事宜全是皇后在操辦,皇后就給麗妃選了這個京郊墓地。
只是葬在京郊的墓地,與其他墓碑沒什麼區別,終究沒進皇陵。
邵華池先是在傅辰的那塊墓碑前拜了下,拿了些新鮮水果和糕點擺上,又燒了點冥紙,整個過程他都格外安靜,沒有難過也沒有激動,然後才來到了麗妃的墓碑前。
卻發現了墓地似乎有別人撬開過的痕跡,從縫隙里爬出了一隻只蟲子。
他覺得有些蹊蹺,命人撬開了墓碑,打開塵封許久已經腐爛的屍體,看到棺材裏只剩一具骨架的乾屍,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沒完全腐爛,她被黑髮敷住了面,身上還掛着殘破的碎布,所有的血肉被那些蟲子啃咬。
有人在她母親死後的身體裏放了蝕骨蟲的引子,在這種墓地,這樣的蟲子本就不少。
侮辱屍體,這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幹出這樣的事!
「皇后……這世上除了她,還有誰會對我母妃恨之入骨!!」
作者有話要說:粽子節快樂,嗷~\(^o^)/~
今天又一次燙到了,我腦海里第一件想的是:額米豆腐,幸好是腿,不是手!這雙手,特別是十根手指,可是很寶貴的,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