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這種生物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們還有耐心。
就像傅辰在執行這個計劃時說的, 將那麼多人「轟」出城外, 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城內人的安全, 現在城外足足十三萬勞力,其中有無辜的晉國百姓, 但也有一大半混入的人口。
可以說如果其中一部分人暴動,守城的將領壓力會陡增數倍,不過傅辰對他們進行人口分化的行動是成功的, 再大的壓力與京城被控制住依舊是兩個概念,就是徐清也曾就這一點上對邵華池感慨:「瑞王殿下有了這位謀士, 就等於有了一把雙刃劍。」
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這把劍太鋒利,如果不是全心投誠, 七王不過是養了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以此人的智謀控制不好反而害了他們七王黨, 卻不料瑞王聞言只是笑了, 「他曾經有無數次投靠他王的機會,可在歸屬於我之前他並沒有真正投於任何人, 也許正因為他是我的無雙國士, 所以他不會輕易選定主公。」
當瑞王平淡的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徐清能感受到這對主從之間那他人無法介入又牢不可破的關係。
「有些人過剛易折,他可折數萬次,卻永不斷,這是他的韌勁,而我以他為傲。徐將軍,我邵華池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獨獨他,我欠了他好幾條命,就是還他了又如何?」
這一刻,邵華池的氣勢猛增。
他看着徐清的目光,是舉重若輕的沉重,「您是名將,也是千萬士兵崇敬的兵魂,更應該懂這袍澤之情,不可斷,也不能斷!」
斷了,可還有安身立命之本?
徐清當然懂,他也有好幾個可以肝膽相照的老友,那是可以把後背完全交給對方的情誼,像邵華池拿來的雅爾哈親筆信的規勸他當時也是有些意動的,其實早在聽說邵華池照顧傷兵的時候,他就對七皇子有很不錯的印象。雅爾哈也是他幾十年的兄弟,他相信這位老友的陽光。
他與這位老友,也是哪怕送了性命也不會相信對方背叛,他們在這世間不孤獨是因為有兄弟!這是只有他們懂的情誼。
「末將明白了。」
短短五個字,卻是徐清第一次自稱末將,徐清的經歷讓他沒必要承認這些皇子,哪怕不承認,他們也一樣對他求賢若渴,反而會禮遇有加,對徐清來說,他不需要權,不需要錢財,他尊重的是一個主將是否有一顆赤子心又有寬闊的胸襟,他本以為晉國已經完了,就是有他又如何,他一個人能挽回的是江山卻不是人心,他沒有在皇帝手下那麼多皇子中看到一個合格的繼承者。
那些最被看好的繼承人,不是善於鑽營,就是專攻心計,玩宮斗都是一把手,但真正面對強敵就不堪一擊了,說句大不敬的,這樣的國家被攻破是早晚的事情,等攻破的那一天他也會飲鳩自盡,他無法與這樣的國家一起腐爛。
但現在,他已經看到了,那個最合格的繼承人。
為時不晚。
邵華池也沒想到自己打了那麼多年的仗,最後打動徐清的不是戰績,不是戰略,不是計謀,而是這簡單的袍澤之情。
邵華池頓時有些羞愧地抹了下鼻子,他對傅辰哪裏止這些。
「您的臉早就好了吧。」他相信,若早有奪位之心,那殘疾也不過是障眼。
聞言,邵華池再沒有遮掩,將自己的半邊取了下來,露出全部容貌,「還是瞞不過將軍。」
徐清看着那張容顏,楞了會,這張臉……真不愧是那位禍國妖妃的兒子,就是現在最得寵的梅妃又哪能比得他一二。
回憶到這裏,徐清看了眼思索着的薛睿,這是傅辰手下第一謀士,聽說傅黨很多小動作都是這個男人在執行,傅辰是這個集團的指揮者,但真正在實行的卻是薛睿,這位薛相的小兒子,也是韜光養晦的人物,直到這最後一刻才將自己的勢力爆發出來,也是能忍的,就是徐清自己都沒看出這位紈絝子弟的能力,卻被傅辰發現了,也許真是什麼人才能帶出什麼樣的屬下,對傅辰評價頗高的徐清,聽到之前薛睿附和他和郭永旭的話,也想聽聽薛睿的意見,「你預計是什麼時候?」
「也許……就是三天內,最快……就是今晚!」
他看着在穿梭着的青酒,青酒已經認識了好幾個李派的小頭目 ,這些人幾次密謀都被青酒找到地點,加以監視。
這群人已經聯繫了駐紮在遠處的「睿王邵華陽」的反叛軍,這群人與京城的人一樣,都裝成普通百姓。欒京城外是荒野,只有遠處的村莊能駐紮一部分兵力,他們原本會與城裏的李派人裏應外合,現在城裏八成以上的青壯年勞動力被傅辰趕了出來。
郭永旭、徐清、薛睿三個人在打的就是這個啞謎了,他們認為最奇怪的地方。
按照傅辰的做法,極大程度觸怒了李派人的利益,人都趕出來還如何裏應外合。
他們會反抗才是正常的,如果不反抗,反而乖乖出城。
那麼,就會更危險的暴動在等着他們。
傅辰寧願這群人直接暴動,他們就有理由出兵鎮壓,可惜,這其中還有一些有腦子的頭領,居然硬生生忍了下來,出了城。
唯有邵瑾潭看着這幾人打着啞謎,完全沒聽懂怎麼辦。
薛睿看了他一眼,看似好心的提醒,「你就管好好賺錢就行了。」
邵瑾潭有一種自己被完全鄙視的感覺,所以說傅辰那個小太監不討人喜歡,他的屬下更是讓人恨得牙痒痒,一個個都是豺狼虎豹。
「看緊他們,必然會聯繫外面的兵力!」
他們會暴動,具體什麼辦法他們還不知道。
但結果卻是能猜到的,李派的人會再一次堂而皇之的進城,而且這次會連祈福塔的理由都不給他們。
他們出招,對方在應招改變策略,他們打的是無形的戰爭。
等,這一刻,只有等!
比誰的耐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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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仆不叫啞仆,但她喜歡別人這麼喊她,她來白家應徵管家的時候就被馬上錄取了,作為一個殘疾人就算要找份體面的工作也不易,更何況是白家管家這樣的香餑餑。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的,原因無他,她曾是白家前主母的貼身傭人,一紙終身合約讓她註定一輩子要陪着白母。
只是世事難料。
當年,她因誤打誤撞,看到了白家母子在床上的情景,這樣的家族醜聞被別人看到了,定然是沒活路了,而她很幸運,只是再也不能說話而已。
她離開白家的時候,白展機已經出生了,還是她一手管到一歲牙牙學語的,她這輩子都沒孩子,回來白家也只是想圓個回憶,看看那個小小軟軟的孩子長的如何了。
雖然早看不出小時候的樣子,但在啞仆心裏,不論是白霄還是白展機都像她的孩子。
興許是對她還有點印象,白霄想也不想讓她做了新的管家。
自從回到白家,她每天慣例早起,這還是天蒙蒙亮的時候,漆黑的走廊上只有微弱的光線隱隱綽綽的鑽了進來,黑暗似乎總隱藏着機關危險,但熟知白家的她並不恐慌。
在看到白展機門外的黑影的時候,她嚇得後退了一步。
黑影靠在牆上,像是雕塑般動也不動,仿若被抽乾了的枯井,他維持這樣的動作也不知多久了。
那身影很熟悉,但正因為熟悉才讓人不敢相信。
白霄最讓人信服的並不是他有多大的權勢,而是任何時候都泰然自若,瞭然於胸的氣度,這氣度從容內斂,讓人不由自主的誠服。
她不敢多看,忙斂下眉。
在白家,少說少看多做,正要離開卻聽到白霄幽幽的聲音,她慌忙回頭。
晨光從暗紫鑲金的窗簾縫隙中透入,在白霄的臉上形成一曾淡淡的藍光,卻依然看不清他的臉色。
「準備早餐。」白霄的聲音乾澀沙啞。
!
白家的餐廳是擺設,這裏沒有聚餐,更不用說最容易聯絡感情的早餐時間。
也許是接收到啞仆的疑惑,白霄又加了一句話:「我和展機的。」
啞仆滿臉興奮的點頭,這才像真正的父子啊,哪裏有一家人不一起吃飯的道理!?
白展機這一晚並沒有睡好,腦子裏一直想着白霄半夜潛進來的深意,卻怎麼都想不明白。
[依你來看,白霄昨天進來沒其他意思?]怎麼都想不明白的阮綿綿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怎麼還在想這個問題?太草木皆兵了,難道他白霄就不能單純的為你拉拉被子。]阮綿綿對白霄的在乎程度越來越高,這個苗頭可不樂觀。
[別人我信,他……呵。]在阮綿綿心中,白霄就不可能當慈父。
也許是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刺激太多,他壓根就沒把白霄當正常人類。
所以當阮綿綿來到樓下,看到在偌大落地窗邊,那個等他一起早飯的男人將他嚇的肝膽俱裂。
男人坐在一張紅木椅上閉目養神,在一旁是白氏目前的總裁右西候不疾不徐的匯報聲,即使白霄看上去漫不經心,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白家自從白霄接手後,十幾年來涉及不少娛樂影視行業,而白氏就是部分產業的總部。
掀開眼帘,注意到站樓梯口躊躇不前的阮綿綿,一時間竟有些怔忡,白展機的外貌不像他,到是有幾分肖似他媽媽。
白展機的媽媽是白霄吞併下的一個幫派的獨生女,生性桀驁,年輕的時候也讓掌控欲極重的白霄寵了一段時間,他對那個早故女人的印象模糊了,只覺白展機那雙固執清亮的眼睛正是他當年最鍾情的。
停駐的時間有些長了,才隱隱緩住有些外泄的情愫,淡淡威嚴的聲音道:「杵在那兒做什麼?吃早飯。」
右西候這才發現身後的白家大少,傳說中無法無天的紈絝子。
早有耳聞,第一次見到真人,淺淺的打量了眼在那站着的人,外貌很普通,但這種世家子皮相到是次要的,如白霄這種不惑之年還這麼妖孽的才是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