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
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夫婦同羅帳,
幾個飄零在外頭。
林晨離開的那天早晨,孫氏一早沒有看到女兒過來請安,到吃早飯時,也沒見女兒過來,不由心下懷疑,以為女兒病了。急忙來到女兒房中,不想,裏面空無一人。待看到桌子上女兒留下的字條,才放下心來。
&女兒帶晴雯麝月一早到南山遊玩,午飯時回來。」
孫氏本是個聰慧的女人,從來不會不告而別的女兒,突然選擇今天一早到南山去,那裏不正是從燕山城返京的必由之路嗎?難道女兒是去給林晨送行不成?孫氏總覺得女兒不會如此冒失,只是心裏有些不踏實,便找來蕭慶吩咐道:
&姐一早到城外的南山去了,你趕着馬車去接一接吧。」
眼看着林晨乘坐的馬車,在自己眼前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蕭逸然依然坐在那處高崖上出神。
&姐,該回去了,不然夫人會擔心的。」
晴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姐快看,遠處來的馬車,好像府上的馬車。」
麝月指着燕山府的方向,對沉思中的蕭逸然說道。
蕭逸然這才轉頭看了一眼。
&蕭慶大哥來了,我們下去吧。」
三個人繞到官道上時,蕭慶也趕着馬車到了。
&姐,夫人讓我來接小姐。」
等蕭慶調轉馬車,蕭逸然和晴雯麝月三人登上馬車,便朝燕山城趕去。
&姐是怎麼做到的?」
&麼什麼做到的?」
被晴雯問的一愣的蕭逸然反問道。
&是剛才,林晨馬車過來時,小姐一口氣吹出去,竟然吹動了馬車的帘子。那可是隔着好遠呢,就是不隔那麼遠,僅憑一口氣,也是吹不動車廂門口的帘子的。」
&里是我吹的?分明是風颳的。」
&是,我們分明看見小姐鼓嘴吹氣來着,是不是麝月?」
晴雯一邊說,一邊轉頭向麝月求證。
&啊,小姐。」
&有吹氣嗎?」
見晴雯和麝月一起點頭,蕭逸然不由有些好笑。
&倆中邪了吧?別說那麼遠,就是趴在車廂帘子上,我能吹得動嗎?」
蕭逸然當時一顆心都在林晨身上,哪裏還會記得自己當時因為心下着急,做出的孩子般鼓嘴吹氣的動作?
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蕭逸然因十五晚上陪着父母賞月,睡的晚了些,今天晚飯後,早早就被母親孫氏送回房中,親自看着蕭逸然寬衣解帶,躺下後,母親孫氏又關照了晴雯和麝月兩句,才轉身離開。
蕭府的人,不論是蕭國良夫妻,還是蕭逸然,都知道林晨和大長公主英惠的婚期是八月十六。不僅他們,估計整個大宋的臣民,不知道這個日子的人不多。
因母親一直看着自己,蕭逸然躺倒床上只好做出假寐的樣子,待母親離開後,又一骨碌爬起來,披上衣服,坐在床上。透過窗子,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一輪滿月。
&晨哥哥,今晚是你和英惠公主成親的日子,心裏可還記得然兒妹妹嗎?」
蕭逸然不由輕聲呢喃着。
自從那天早晨暗中送林晨離開後,蕭逸然似乎感覺和林晨的距離已經遠到遙不可及的地步。如今想到千里之外的京城駙馬府中,自己的林晨哥哥,此時正和英惠公主卿卿我我,蕭逸然的心說不痛是假的,可是已經沒有最初聽到林晨被皇上賜婚,尚大長公主時那般強烈了。
屋外的月亮月升越高,清幽的月光透窗而入,床下,牆角處,不時傳來寒蛩的切切私語,蕭逸然環視了一眼被月光照亮的房間中的一切,恍惚間,眼前熟悉的一切,漸漸變得越來越陌生的同時,似乎正在離自己遠去,而且是越來越遠。不一會,蕭逸然只覺得眼前的景物,從一個點開始破碎起來。就如同平靜的水面中的倒影,被投入一棵小小的石子時的情景一樣,先是一點,繼而慢慢擴大,終於支離破碎,再也沒有了蹤影。
蕭逸然的心也隨之緊緊揪了起來,想要張口呼喊,卻總也喊不出聲音來。巨大的恐懼感,頓時讓蕭逸然驚出一身的冷汗。
&姐,小姐醒醒。」
耳邊突然傳來晴雯和麝月焦急的喊聲,蕭逸然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只是,當蕭逸然看清楚眼前的景物時,心猛然一縮,呆愣愣的宛如一尊泥塑一般。
這哪裏還是自己在燕山府府衙中的房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桌子,椅子,甚至房間內的裝飾,以及床上的帳幔,都和原來的不一樣了。
這是怎麼回事?
轉頭看看正看着自己,臉上流露出關切神情的晴雯和麝月兩人,蕭逸然的心才略微鬆了松。
&姐是不是又魘住了?」
當麝月的問話聲剛一出口,蕭逸然無意中看到窗外的天空,再次冷汗津津而下。怎麼會是白天呢,分明是八月十六的夜晚,天空是一輪幽幽的滿月啊,怎麼突然變成紅日當空了?
&睡了多久?」
&姐從未時初入睡,平時都是睡小半個時辰,這次卻是足足睡了一個時辰還多一點,現在已經是申時一刻了。」
&時一刻?」
蕭逸然呢喃地重複了一遍。
&們這是在哪裏?」
&姐怎麼了?我們在畫舫中啊。」
&麼畫舫?」
似乎發覺小姐有些異樣,晴雯和麝月對視一眼,低頭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蕭逸然,擔心地問道:
&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蕭逸然茫然地遙遙頭,對兩人揮揮手,示意兩人離開,兀自閉上眼睛,久久沉思起來。
&道是個夢?難道重生於北宋的經歷只是一場夢?」
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可是,腦海里關於眼前的記憶,卻分明告訴蕭逸然,這裏是秦淮河,自己現在所在的正是秦淮河上的一艘畫舫。這艘畫舫,還是去年冬天離世的媽媽留給自己的。自己分明出生於秦淮河岸邊,一戶普通的小商販之家。父母在自己三歲那年雙雙故去,之後就被這艘畫舫的主人,趙錢氏收養,向來自己都稱呼趙錢氏為媽媽。自小,跟着媽媽讀書識字,學習琴棋書畫,漸漸十年過去,正當媽媽要安排自己接客時,卻突染風寒不治而亡。留下這艘畫舫,以及丫頭晴雯和麝月,還有幾個老媽子,****流連於秦淮河上,以賣唱為生,至今已經快一年了。
&天,老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