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疲憊地回到宿舍,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自嘲地笑了笑,連剛開始入學對自己很熱情的室友都早搬走了,看來自己在這個學校還真不受待見啊,不過也可惜了,現在學校那些中國富二代已經厭倦了看自己的笑話,否則他們點餐自己的小費反而更多。學費還差那麼一小半,還剩半個多月,趁着聖誕假期人們點餐頻繁,抓緊吧。
算了,不想了,沈風洗洗臉,刷刷牙,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地睡過去。
第二天白天,沈風照例起來上午去圖書館看了半天書,他想利用假期的時間把下學期的內容預習好,這樣下學期哪怕自己送外賣錯過了課程,也不會手忙腳亂,好歹自己也是個學霸,下學期要一鳴驚人,讓不待見他的那些學霸們好好看看。
下午,沈風開着破舊的卡羅拉繼續在黑人區里掙扎送貨。
傍晚時分,在黑人區裏的一棟房子前,沈風按響了門鈴。按了好久,也沒有人回答,正當沈風打算放棄,回去承受安東尼的怒火之時,門打開了,一個高大的瞳孔過大,眼神渙散的壯實黑人晃晃悠悠地打開門,"誰啊?"
沈風一看這黑人就知道肯定是在吸食什麼,而且應該正high着快過量了,這時候一般都很亢奮,自己還是老老實實一點好,黑叔叔興奮起來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真的很不好惹。
"送pizza的,"沈風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對開門的黑叔叔說,"總共22美元,謝謝。"
"哦,送pizza的?"高大的黑人搖晃着回頭,對裏面喊到,"哪個狗娘養的點的pizza?出來付錢!22塊!"
房間裏面傳出一聲喊聲,"給什麼錢?讓他放下pizza滾蛋!"
沈風頓時臉色大變,端着pizza盒子的手開始哆嗦,他瞄到黑人回頭時後腰別着一把槍。
還記得第一次在黑人區遇見黑叔叔晃着槍指着他,他嚇得差點癱軟在地,畢竟他生長在治安良好的中國,從小就沒人這麼被人拿槍指過,哪怕心理素質再好,也不能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王霸之氣一震,勇氣光環直接無視畏懼。
在那次手機錢包都被搶走後,沈風對槍就開始有心理陰影,但面對黑叔叔手中的槍,跑還跑不掉,只能聽天由命了,幸好的是,這個黑叔叔貌似忘記了自己背後別着一支槍的事實。
"為什麼?人家送個pizza也不容易,嘿,還是個中國小子。"門口黑人沖裏面大喊,"別忘了你這狗娘養的彩票中了三等獎,好幾千塊呢!給個22怎麼了?"
"中國小子?"屋裏黑人的聲音又傳來,"中國小子就直接搶了吧,都是一群懦夫,不敢報警也不敢反抗!"
沈風心中不忿,可表面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好尷尬地說,"如果你們不要,我就拿回了。"
"要,為什麼不要?"門口高大的黑人嘟囔道,"hailuoyin配pizza,味道好極了!"說着一手扶着門,一手在褲兜里亂摸,"我的零錢都在哪裏?"
"你個傻叉混蛋,趕緊把門關上!你想讓警察都看見我們在製作毒品麼!趕緊把門口這中國小蠢貨解決了!死個把中國人,美國政府都會高興的!"裏面傳來了一陣怒吼。
沈風聽到這裏臉色煞白,透過門口高大黑人的腋下看向裏面,赫然發現裏面竟然和自己在美劇中看到的一樣,有很多實驗器皿,有人帶着口罩,有人拿點鈔機數着錢,旁邊堆着一包一包的白色粉末,這是一個製毒作坊!
他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不知道哪裏鼓起了他的勇氣,他趁着門口黑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扔下pizza盒子,速度飛快地從還半轉着身子向後的黑人腰後,搶過那把槍,雙手抓着沉沉的槍,指着面前的黑人,慢慢向後退去。
門口高大的黑人一愣,居然笑了起來,雙眼變得亢奮,舉起雙手,回頭語氣輕快地對裏面喊到,"嘿,懦弱的中國小伙兒把我的槍搶了!"
"什麼?你這個低智商低能力腦袋裏塞滿了馬糞的癮君子!"裏面傳來怒吼,沈風從門口黑人的腋下再次看見,幾個拿着亮閃閃手槍的人走了過來。
沈風再不猶豫,按照以前老豪斯給他展示過的,打開保險,砰地一槍朝着門口黑人打出,轉身就跑。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開槍,水平太差,根本沒有打中門口黑人,子彈神奇地擦着門口黑人的肩膀飛了進去,而裏面由於正在製毒,充滿了易燃易爆的粉塵,"轟!"就在沈風連滾帶爬地跳進車裏,啟動的時候,驚駭地在後視鏡中發現剛才那整個房子被炸上了天,各式殘骸噼里啪啦地打在自己車的後玻璃和後備廂蓋上。
嚇得沈風用平生最大的力氣狠踩油門,在昨晚剛下過雪的濕滑路面上濺起一陣雪水,卡羅拉搖搖晃晃打着滑,急速旋轉的後輪,顯示出駕駛員想要飛出去的決心,一陣黑煙飄過,卡羅拉疾馳而去,而聽到聲響的周圍鄰居也紛紛打開窗戶和房門,遠處傳來了若有若無的火警聲。
沈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不要命地踩着油門,一路不分方向的飛馳,終於後視鏡中的黑煙漸漸看不清楚了,在他反方向,各種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出現,正飛速地駛向爆炸發生的地方。
沈風將帽衫罩住腦袋,慢下來停在路邊給公務車輛讓路,儘量讓警察不注意到自己。看着後視鏡中的警察漸漸遠去,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回過神,看了看路,發現這裏離老豪斯的小賣部很近,於是他便開了過去。
推開小賣部的門,老豪斯並不在屋子裏,可沈風管不了那麼多,打開冰箱,抄起老豪斯藏在裏面偷偷賣的一小瓶波本,擰開瓶口,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
"咳,咳,"一股辛辣的感覺從喉嚨中湧上來,充滿了他整個口腔,酒精的麻痹直衝進他的腦子,他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一槍把整個房子炸上了天,門口那個黑人,好像被自己炸碎了?他想仔細回想,但酒精帶來的陣陣眩暈,讓他不能思考。
沈風胡亂向腰裏一摸,竟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咧嘴大笑了起來,剛才自己在慌亂中,並沒有把槍扔掉,竟然隨手別在了腰間?!
"哈哈哈,"沈風瘋狂地大笑,雙眼變得通紅,一手拿着槍,一手拿着酒,手舞足蹈,時不時灌上一口,"老子有槍了!老子有槍了!"沈風在無人的小賣部中大叫,"學校里那幫賤人!那幫侮辱我瞧不起我的賤人!黑人區里那幫搶我東西,不給我小費的黑鬼!pizza店那個賤老闆!"他用中文大聲喊着,"老子有槍了!老子要一一收拾你們!讓你們狗眼看人低!"
喝醉的沈風,仿佛換了一個人,平時忍辱負重,低聲下氣的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急於報復社會的他,不得不說,這半年他壓抑的太久了,同學們的嘲笑鼓勵,學校的不公平對待,與父母遠隔重洋的思念,他屢屢想把自己的現狀告訴父母,可每次一想到父母僅有的那麼一點工資,出國時自豪期待的目光,親戚朋友們聽到他全額獎學金的羨慕眼神,他不敢,他不敢戳破在父母親朋心中的泡沫,就像多少留學生和不在父母身邊的孩子一樣,報喜不報憂,把自己的近況隱瞞下來,讓父母依然在親戚朋友面前可以自豪,有面子,讓父母以為,孩子在外面很好,他選擇了自己默默承受這一切,努力奮鬥着,不讓泡沫被戳破的那天到來。
壓抑了半年,隨着一槍和一瓶酒,徹底爆發出來,沈風神智不清地癱坐在冰箱旁,將整瓶波本一飲而盡,單手揮着槍,另一隻手再次伸進冰箱後面,胡亂劃着,要找另一瓶酒。
碰地一聲,沈風軟軟地暈倒在地,後面露出了老豪斯雙手高舉着的槍托。
不知過了多久,沈風感覺到後腦一陣劇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露天的躺椅上,身上蓋着毯子,身旁有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篝火的另一邊,他看到了老豪斯舉着斧頭劈木頭的身影。
沈風感覺到一陣陣的口渴,不由坐起身來,伸手拿向火堆邊的一個鐵杯,一飲而盡,溫熱的水滋潤着自己的喉嚨,讓他感覺到陣陣舒適和溫暖。
"你醒了?"老豪斯聽到動靜,放下斧頭,對沈風似笑非笑地說,"下午喝了我一瓶波本,還拿着槍指着我?"
"這個。。。實在對不起,豪斯,我喝酒一喝就會醉的。"沈風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很不好意思地對老豪斯說。
"孩子,你之前的狀態很不好,我把你打暈了,"豪斯走到沈風身邊,坐在另一個躺椅上,認真地說,"我可以看出來你很努力賺錢,但也很壓抑很痛苦,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我今年已經七十歲了,我當過兵,去過越南,經歷過很多很多事,你知道我總結出來什麼了麼?"
"什麼?"
"生活就是個**養的,你越壓抑越痛苦,越有心結,它越開心,你只有釋懷心結,才能真正戰勝它,支配它。"老豪斯感慨地說道,"如果我一直活在戰友為救我而死的心結中,我早就死了。"
"不管怎麼樣,謝謝,老豪斯。"沈風認真地說,經過這一醉,他竟感覺自己內心輕鬆了些許,可旋即想起自己居然一槍打爆了一個房子,槍呢?眼睛便開始四處搜尋,尋找手槍的蹤影。
"你在找槍吧,"老豪斯看着沈風的動作,說道,"我幫你處理掉吧,你一留學生小子,拿槍可不好。"
沈風鬆了一口氣,老豪斯幫自己處理掉槍是最好不過了,自己正不知道拿着燙手的槍該怎麼辦呢。
"謝謝你,老豪斯。"沈風再次認真地表示感謝。
"你還欠我一瓶波本的錢,"老豪斯開玩笑說,"你剛才那麼久沒送外賣,手機都快被安東尼打爆了。"
"啊?"沈風這才想起現在天色已暗,自己整個下午才送了幾單就不見了蹤影,那回去豈不是要被安東尼和到面里做披薩?
"不過你現在不用擔心這個了,對麼?"老豪斯笑着對沈風說。
"為什麼?"沈風愣了一愣。
"你不知道?"老豪斯也愣了,"我以為你下午喝酒慶祝,自己已經知道了呢?"
"慶祝?知道什麼?"
"今天下午你過來之前,有兩個彩票中心的人過來跟我說,我的彩票點中了全美唯一的強力球八億美元超級大獎,我查了一下彩票售出的時間,發現是你,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興奮地喝酒慶祝。。。"
"全美唯一。。。八億美元。。。"沈風腦袋中只聽到這幾個字,嗡嗡作響,我中大獎了?
我中大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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