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羅蘿的話,海魚心裏沒那麼堵了,但一想起那盒甩在牆上的餅乾,又覺得岔岔的。她始終不明白,就是和老同學吃頓飯而已,至於那樣麼?
所以她不打算理他,電話關了機,第二天去上課時寧願跑到最後排去睡覺。
第二節課時,突然感覺旁邊的位子有動靜,抬頭見是他,抱着一摞書,正在低頭擦着凳子。她再次把頭埋進手臂里,她要冷落他,要讓他知道他的舉動傷害了她。
「嘖嘖……這是女生坐的地盤麼?這麼多灰。」
他的聲音很輕鬆,甚至還帶着一絲討好的笑,仿佛昨天的事就沒發生過。
她還是不說話,緊緊地埋着頭。
「哎?太陽都曬到屁股啦,快起床吃早點了。」他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不想就這麼妥協,她要在他面前擺擺架子,於是忍住不笑出聲,殊不知肩膀的抖動讓某人發現了。
「還裝,再裝我吃了,皮都不留給你。」
話是這麼說,她卻看到有一隻握着蛋撻的手伸到了桌下方,剛好和她向下的視線相對。
她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真是無賴。」她接過蛋撻,咬了一大口。
蛋黃很飽滿,甜絲絲的。
他看着她,挑眉笑,「味道怎麼樣?我今早上出學校去買的。」
「還可以。」她品味着,望着他,「知道自己錯了吧!小氣鬼。」
他嘿嘿地笑兩聲,沒有回答,而是問她,「你生日打算怎麼過?」
「哦?生日……」海魚一怔,是了,再過五天就是她十九歲生日了,以前學習緊張,哪有時間去折騰,現在她上大學了,有大把的時間等着她揮霍,她想過約上小夥伴們去外面好好搓一頓,然後晚上去唱 k,於是向他提議。
葉遲遲疑了一下,說:「你們女孩子湊一起嘰嘰喳喳好吵,要不,我們去外面走走吧,來這裏還沒去外面玩過呢,就我們倆,多自在。」
海魚想想,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生日,兩人一起度過,也很不錯,於是答應了。
下午又是籃球比賽,介於昨天的不愉快,羅蘿拉了她好半天海魚也沒再去觀看。
既然會惹得兩人不開心,那就不去了吧!
下午的時間真難熬,葉遲應該在教室自習,她不想打擾他,於是拿起舍友的一本言情小說,無聊地翻着。爛俗的情節,竟也可以引得她時時發出一陣笑聲,她覺得自己也蠻俗的。
晚飯時分,看完籃球賽的女生們紛紛回到宿舍拿碗到食堂打飯,海魚放下小說書,準備和她們一起出發,這時,手機接收到一條短訊。
「海魚,在學校嗎?下來一起去吃飯吧!我們又贏啦。」後面跟着一個燦爛的笑臉。
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會歡呼着跑下樓,而且會很厚臉皮地繼續讓他請客,可這次她只是微微一笑,回復他:
「謝啦!我不在學校,改天又一起吃飯,祝賀你噢!」
那邊很快回覆:「沒想到竟然又在大學裏遇上你,好有緣哦!」
「是呀!很有緣。」
她簡單回復,心裏在想,談了戀愛的女人,是不是都像她一樣矛盾,明明很想大大方方地和久違的老同學來個熱情似火的熊抱,卻只能按捺住,只能藉助於沒有溫度的文字。
「你和羅蘿關係挺好吧!我和她是隔壁班,要經常過去找我玩啊!」
海魚微微愕然,從這句話里,她感覺他對羅蘿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突然有些為她擔心起來。
她是個好女孩,已經受過一次傷了,她不希望她再在感情上碰一次壁。
羅蘿回宿舍了,手裏捧着一套男生球服,是鮮艷的紅色,藝術系男生隊的顏色。
「你這是……」海魚指指球服,用詢問的眼神望着他。
羅蘿一笑,「他的球服啊,好多女生想爭着洗呢,還好他遞給了我。」
她的臉上寫着自豪和甜蜜,仿佛後宮嬪妃捧着皇帝的龍袍。
「你真的很喜歡他麼?」
羅蘿點頭,「我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一個男生,跟他還有十米的距離,我就開始心跳加速。」
海魚注意到了,她稱呼花田是「男生」,而不是一貫的「男人」。足以見得,他對於她,的確是個特例,他在她心中一定像白雲一樣乾淨美好吧,所以才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生怕褻瀆了他。
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曾經也讓她有過同樣心理的男孩子。
米凡,在千里之外的你,過得好嗎?
錦河的河真多,滿城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河流和橋樑,河邊大都種着柳樹,柔柔軟軟,即使已進入冬天,仍將這個城市點染得如水墨畫般幽遠清雅。
海魚和葉遲牽着手,走在一棵棵柳樹下面,冬日的陽光稀稀薄薄,穿過光溜溜的樹枝兒,灑照在他們身上。
她捧着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和巧克力,玫瑰是從路邊一個小男孩手裏買下的,包裝得不是特別完美精緻,但她捧着它,嚼着巧克力,覺得很有意思,很是開心。
她說她不喜歡 2 月 14 情人節,想在生日時得到玫瑰和巧克力,他很開心地買給她。
海魚以前也收到過玫瑰的,但那時只覺得好玩,此時的玫瑰,第一次讓她覺得似乎和愛情有關了。
關於葉遲,她思索過很多次,也相信了羅蘿說的「愛情沒有規律和邏輯可言,愛上一個人不一定要喜歡這個人。」她很肯定葉遲這樣的男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可若是愛呢?可能嗎?
可能的吧!她不是慢慢地依賴起他了嗎?曾經多獨立的一個人,現在連吃飯都和他粘一塊。
他們去一家麵食鋪子裏,點了豆漿和油條,還要了一籠小籠包。
海魚吃着豆漿油條,眼睜睜地望着葉遲用小籠包沾豆漿吃。
她笑了,「你真怪,哪有你這種吃法。」
他抬起頭,眼睛大大地望着她,「很好吃,別有一番滋味,你要不來一個?」
他沾好一個小籠包,遞到她的嘴邊。
「不,我才不要。」她閉緊嘴巴,歪過頭去。
「真的很好吃,信不信?」他晃動着筷子上的小籠包,誘惑着她。
「不信——」
「信」字才出口,小籠包已塞進了嘴巴里,她叫了一聲,嘴巴被塞得鼓鼓的,葉遲敲着桌子笑起來。
「葉遲,你……無賴!」她努力嚼着味道特別的小籠包,含糊不清地說。
他停住笑,定定地望着她,輕輕摸了摸她的鼻子,說:「我的魚兒真可愛。」
她踢了他一腳,笑得甜甜的。
吃完早點,二人去了臨近的一個遊樂場,海魚一進去就嚷着要玩摩天輪,葉遲罵她太生猛,說他有恐高症,於是改做划船。
葉遲租了只雙人小艇,兩人小心翼翼地上去,河道很窄,時有幾株殘荷和幾隻海魚叫不出名字的漂亮的水鳥,在澄澈的水面上追逐嬉戲,兩旁是一望無際的柳樹,柳枝絲絲條條垂到水面,像淑女的秀髮。
行至中途時,葉遲停了划槳,小艇竟然自己慢慢向溪流飄去,他坐下來,看着她撒麵包屑餵那些水鳥。
他抓起一把麵包屑,輕輕拋出去,兩隻水鳥拍着翅膀撲過來,邊搶食麵包屑邊嬉戲。
她悠閒地支着下巴看着,頭上的馬尾隨風輕輕飄動,掃得他的臉頰一陣□□,他低頭,在她的臉頰印下輕輕一吻。
她輕輕愣住,卻很快被一陣音樂聲喚醒。
她扔下麵包屑,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她對着電話餵了幾聲,那邊卻遲遲沒有聲音。
「誰打來的?怎麼不說話?」葉遲在一邊說。
她又餵了兩聲,似乎聽見那頭響起一絲細微的氣息聲,接着電話就掛斷了。
「奇怪,誰呀?」她望着那個號碼。
葉遲湊過來看着那個號,看了她一眼,「這號是外地的,你在外邊有朋友嗎?」
她沒有回答,收起了手機,繼續抓麵包餵着水鳥。
下午起了風,海魚身上穿得不多,於是兩人決定打道回府,經過一家銀飾店時,葉遲拉住了她,要給她買一樣小東西。海魚忙說不用,但葉遲卻不由分說將她拉進店裏,請服務小姐幫她挑一款。
「葉遲,真不用,再說我也不喜歡戴這些東西。」她站在角落裏,突然有些侷促,面上緋紅起來。
「不一定要戴啊,我就是想送你一樣東西,但又不知道什麼適合你,我……很笨吧?」葉遲低着頭看她,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害羞的表情。
海魚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子,感覺怪好玩的,便笑笑,搓搓手去到櫃枱邊,看着燈光照射下的各色銀飾。服務小姐見葉遲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便引導他們去看櫃枱最裏邊的幾條鏈子。
「小姐,我覺得這兩款特別適合你,很襯您的氣質呢!」
二人順着她的手勢看過去,一款是細碎的雕花,另一款嵌着一顆細小的鑽石,價格都在 2000 以上,海魚撇撇嘴,又拉着葉遲回到外邊的櫃枱,繞了半天,終於選定了一條細細的很素雅的條子。
「這一款啊,二位不覺得太過單調了嗎?」那個服務員還是不肯放棄。
「我覺得還可以。」海魚笑笑。
「我看着也不錯,挺適合你的。」葉遲看看那條鏈子,又看了看她。
另一位服務小姐很快將那條鏈子取出來包裝好,還外送了他們一隻很可愛的愛心抱枕。
「唔,好軟好舒服。」她將臉貼到抱枕上,閉着眼享受,一路上都保持着那個姿勢,他拉着她,翻過一座座的橋,溫柔的錦河城,安靜得像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在一棵大樹底下,他取出那條鏈子,籠起她的發,小心翼翼地幫她戴上。
「嘖嘖,漂亮,我的眼光就是不錯!」他欣賞着她,微微眯眼笑着。
「得了,還沒看出來你這麼臭屁。」她甩甩頭髮,表示不想理他。
第 44 章小籠包和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