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生活是一本書,在你翻着一頁書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頁會是什麼內容,談戀愛有時候就像打地鼠,你根本想不到最終砸到的會從哪個窟窿冒出來。海魚無數次地憧憬過她的初戀,她的王子,但怎麼都沒想到會是葉遲這樣一個陰沉內向的男生。
對她來說,葉遲真的就是一個意外。
錦大開學的第一天,蘇海魚正式成了葉遲的女朋友,在後來的整個過程中,被動地接受,是她一貫的做法,羅蘿笑了她好長一段時間,頭一天還斬釘截鐵地說下下輩子都不可能的人,第二天就繳械投降,連初吻都賠上了。
海魚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思考過,她對葉遲,真的一點感覺沒有嗎?真有自己想像中那麼討厭嗎?那為什麼對於她的陰魂不散和胡攪蠻纏,自己竟然也沒太多的厭惡,當初葉遲報錦大時她也有耳聞,當然也知道他的心思,但她也是聽之任之的態度,並沒有改填志願的想法,難道,這不是一種縱容?
還有,當葉遲自以為是地說她也喜歡他時,她除了羞愧氣惱,竟然沒有覺得他莫名其妙。難道,真如他所說,她也是喜歡他的?
那麼米凡呢?他對米凡,又是怎樣的感情?
想起米凡,心裏又生出淡淡的失落,那個耀眼的男孩,終於還是退出了她的生活,成了她的青春記憶里一顆美麗卻一閃而過的流星,從此,她的世界裏在沒有那一抹亮金色了。
平心而論,葉遲是一個很合格的男朋友,在對女朋友的體貼細心上更是可以打滿分,從在一起以來,每天風雨無阻地幫她買早點,做值日,打飯,甚至還洗過幾次衣服,話雖少,卻也不乏幽默,經常語出驚人,逗得她哈哈笑半天,臉雖然臭,但脾氣還算好,尤其是耐性很值得表揚,上了大學的海魚比較愛美了,開始注意穿衣打扮,有時候在出門前塗塗抹抹半天,約會遲到個半小時也不說什麼,仍舊幫她拿着包,慢慢地在校園裏轉。
大學的生活一如傳聞中那般閒適隨意,課程本就不多,加上海魚玩性恢復,經常有事沒事翹上一兩節課,待在教室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因為錦大的藝術院並不在本部,而是在隔着 40 分鐘車程的城西,所以平時和羅蘿見面的時間也不是很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吃吃玩玩睡睡覺,再到電子閱覽室打打小遊戲,一天也就過去了。
通常海魚要去打遊戲的時候,葉遲都是一臉鄙夷地扭頭懶得看她,並警告她眼睛近視了的話戴眼鏡會丑得嚇人,她才不管,繼續埋頭在瑰麗的魔幻世界裏。等到肚子餓得叫囂開時,才關掉電腦跑去食堂,捧起剛剛才打好的飯菜吃得倍爽。
「要是我媽知道她的寶貝兒子被你這麼奴役,肯定跟你沒完。」有一次,在她睡了一整個下午從床上爬起來直奔食堂接過他打好的飯時,他這麼對她說。
當時她不服氣,「那你怎麼不說她看到我對你的好,該如何獎勵我。」
他敲敲她的頭,寵溺地笑。
雖然大學的課程輕鬆,但他是個自小嚴謹慣了的人,如果不是有事,他是絕不會輕易缺席或遲到的,所以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教室和圖書館宿舍之間,海魚則相反,最是個宅不起的人,課餘時間不是玩遊戲就是溜冰打球,或是和宿舍的女孩子一起去外面逛街啊唱歌什麼的,而且在做這些之前,從不會主動告訴他,往往是葉遲在圖書館看了一個下午書打電話給她時,才知道人家已經逛完了四五條街,正在回校的路上。
次數多了,葉遲也會發出幾句抱怨,說別的女孩子進進出出都是和男朋友出雙入對,怎麼自己老是被丟一邊,海魚總是咳兩聲告訴他,說逛街這種瑣碎的事最是磨時間,不忍心佔用他寶貴的學習時間,何況女孩子逛街從來都是逛得多買的少,她又沒什麼錢,往往逛一轉下來只買了只髮夾,等以後有錢了,大包小包買的時候,再請他出馬。
這其實也是實話。
有幾次葉遲也曾看似很隨意地問起,她每月的生活費是不是真的只有 500 塊,並試圖在付款時將叫囂着 aa 的她推到一邊,沒想到她反應卻很大。
「怎麼?想包養我啊!你倒是說說,一個月給我多少?」
他不耐煩地別開頭,「想得美,我只是怕你月底沒錢買遊戲卡,來纏着我要。」
海魚笑了起來,臉上是被人揭穿小心思的訕笑。
家裏的經濟情況比以前好得多了,生活費也是在大眾水平線,但她用錢從來都是毛手毛腳沒個計劃,一不留神還是會有囊中羞澀的時候,正逢戲癮上來,她也的確存過這樣的心思,不過立即就打消了。在錢方面她一向主張親兄弟明算賬,就算是情侶也一樣。
葉遲的父母極度寵溺這個兒子,來的時候直接塞給了他一張卡,顯示在取款機上的數額讓他吃了一驚,每次打電話噓寒問暖,都叮囑他要吃好穿好,但其實他也花不了多少錢,他是個四好青年,不抽煙不喝酒不上網吧,就是在吃方面講究了點,總喜歡去外面乾淨的餐館吃個清靜,但和海魚在一起之後,受了她幾次奚落,說他吃不了苦頭,不懂得體恤父母,葉遲抓抓腦袋,覺得似乎有那麼點道理,也就漸漸習慣了食堂清湯寡水的大鍋伙食。
一天,在食堂吃完了晚飯出來,海魚說她要陪宿舍一女生去相男朋友,葉遲望着空曠的天空升起的一道瑰麗的晚霞,說:「人家相親你去湊什麼熱鬧,別去了,我們走走吧!校園這麼大,好幾處我都還沒去過呢!」
說起來,雖在一起一個多月了,兩人並沒有真正獨處過,說的約會也不過就是湊一起吃吃飯看看球賽之類的,葉遲那麼愛學習,她也不好意思打擾他,這是一個原因,另外她自己其實也有意無意地排斥着獨處的機會,上次在小廣場他惡劣的行徑太讓她難忘了,羅蘿說,孤男寡女相處,如果不想出事,就最好連手都不要牽為好,雄性動物都是得隴望蜀的,牽了手他就會想要 kiss,kiss 次數多了,離那道雷池也就不遠了,這也很符合言情小說的套數,海魚於是深信不疑,每次葉遲提出要去學校外面逛逛,她就乾脆來個走為上計,幾次之後,葉遲也就閉口不提了。
這次他提出來走走,語氣又是那樣小心翼翼,她有些不忍心再拒絕,便
忍住笑,問,「你不上你的晚自習了?」
大學還堅持每晚上晚自習的學生不多,但葉遲就是其中一個。
「不上了,書看多了眼睛疼。」為了證明所言非虛,他抬起只手揉了揉眼睛。
二人慢慢踱着步子,慢慢來到圖書館後面的藤廊架下,周圍有細細的蟲吟和微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悉悉索索的聲音,葉遲靜靜地聽着她眉飛色舞地說起小時候的諸多樂事,時不時地發表兩句評論。
「連稻田裏的鳥蛋都不放過,真是無敵饞貓一個。」
「打個針都怕,還好意思說自己勇敢。」
「你傻不傻,小學一年級的學生都知道魚不能放在小空間的瓶子裏養。」
她叫着罵他,說只許聽着,不許他打斷,他遵命,不說話了。
可他還是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用他溫熱的唇,緊緊地堵住了她的。
還有半句話含在嘴裏,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好不難受,索性直着身子,別彆扭扭地接受着。
唉,接吻的感覺,好奇妙,說不出的奇妙。
那個吻和上一次不同,輕柔而舒緩,像一片片花瓣划過唇瓣,感覺是美好的。
末了,她輕輕地推開了他,他也不再糾纏,雙手環住她,低聲問,「海魚,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閃動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問。
「那個……剛才啊,你覺得,好不好?」他突然很難為情,低了低頭。
海魚笑笑,「不好,你的鬍子真扎人!」
他不服氣,皺起眉頭,「我還沒說你呢!一股大蒜味,受不了你。「
其實,他不敢承認,剛才感觸到她的甜蜜時,他瞬間迷醉。
「大蒜味算什麼,我跟你說,剛才我吃飯,你猜吃到什麼了?」
「什麼?」葉遲見她不像是說笑,不由得驚恐地瞪大眼睛問。
「一隻蟑螂。」
「什麼?」葉遲不由得一陣噁心,拍了拍胸口,忍住作嘔的欲望,「你……」
「得了,騙你的!」海魚已經笑得蹲了下去。
「好啊蘇海魚,你找死是不是?」他咬着牙,湊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