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醒來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易劍,聽到的第一句話當然也是易劍說出來的。
「我們要去盜墓?」易劍的語氣聽起來相當不妙,不過張雲還是看到了堆在地上的裝備。
「哦哦,虧了你還能弄到這麼多,之前大殺四方看來真沒叫幾個村民看見。」張雲說着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起身連伸三遍懶腰這才徹底清醒過來。他下了床蹲到那成堆的裝備面前一面扒拉着一面回答了易劍的問題:「當然不是去盜墓,不過比較像就是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大概再有一個時辰之後天會黑。」易劍看了眼外頭那正落下的太陽,說話的語氣平靜了不少,臉色也不像之前看着熟睡中的張雲那般難看。
「還好還好,還以為要摸黑幹活。」張雲笑着開始從地上的物件堆里翻出自己需要的東西組裝起來,「以為是盜墓,是不是想過如果真是的話就把我怎麼怎麼樣?」
「我會綁了你拖走,隨便扔給任何一個對你有利的人然後離開。」易劍的回答還是那般直白到讓一般人受不了。
好在張雲不是「一般人」,他只是撇撇嘴表示很相信易劍能幹得出來。
「還好不是直接宰了我,不算石破天驚。秋家下面有一座地宮,雖然可以肯定不是墓葬,但是有沒有死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可不好說,所以我才讓你準備了很多東西,當然這些大部分都是原料。你等我半個時辰,一會兒教你怎麼用。」張雲嘴上說話,雙手則任憑其順着不知其源的感覺「全自動」組裝着一副副特殊的物品,那些原本看起來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東西開始在張雲的一雙巧手下新生。
易劍腦海里有着目前江湖中人能夠了解到的最詳細的張雲的資料,所以對於一個詭兵門公輸神婆的後人能夠如此回輕鬆自在地組裝出一件件隨便扔到江湖中都會引發搶奪的機巧物件並不意外。他就那麼站在門邊看着張雲操作,直到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張雲起身活動着有些僵硬的身子先一步往外走去。
「來來來,我看看你這劍道的大宗師的小手段怎麼樣。」張雲搞了半天,出門時卻一件東西也沒拿,只留下了十副鈎爪、兩對四條百掛腰帶、兩柄看起來有些像傘的「傘」和一些已經被收進袋子裏的小物件。
事實證明了易劍的武道水準完全符合張雲的預期,除了機括傘之外所有的物件都在短短的兩個時辰之內被易劍擺弄得十分順手,看得張雲暗暗咋舌。
「你不去詭兵門真是浪費了。」張雲笑道。
易劍微微一怔,原本永遠好似兩柄藏鋒劍的目光也隨之一凝。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難得的溫和笑意:「師父撿到我的時候我還不記事,所以沒有選擇的機會,而且我也不想選,現在挺好。」
「跟一山之主作對還挺好?不能理解。」張雲嘴上說着不能理解,眼角卻一直在瞥易劍的神情變化,只可惜張雲想看的一樣也沒有看到。
兩人很快在張雲指定的位置站定,易劍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這個位置。這是秋家院子正中,沒有任何看起來會像是機關的東西存在。
張雲把兩把鎬頭和兩把鐵鍬往地上一扔,然後指着地面上他之前就用匕首劃出來的一個長寬都是一丈的方形說道:「先下挖一丈看看。」
看看?易劍眨眨眼,卻沒說什麼,只是隨着張雲拿起了鎬頭開始在這一丈長寬的土地上開挖。
兩個男人,尤其是其中還有個恢復了近半實力劍道大宗師,挖個長寬深皆為一丈的四方坑還真沒花多大工夫。易劍的鍬頭上首先傳來了金石相撞的脆響,於是二人同時住手。
張雲拂開最後那層壓實的泥土,隨即長出一口氣笑道:「哈哈,才偏了兩尺出頭,還好還好。」
易劍聽着那句「才偏了兩尺出頭」,易劍的麵皮不可察覺地抖了抖,他強壓住了自己的笑意之後問道:「你之前想讓我幫忙就是要指這入口的準確位置?」
張雲頭也不回地趴在那兒清理土塊,聽到易劍的話之後應道:「不錯,你的直覺好得沒道理,我現在腦袋雖然好使,但畢竟總有亂糟糟的感覺,準度沒足夠保障,不過眼下看來還算不錯。你恢復了半數實力,咱們這趟的安全系數不知道要高了多少,要能再有神兵利器就更好。」
「劍問有緣。」易劍此時身體狀況比起之前與山主硬捍和後來強行擊殺善堂來人時要強了太多,感嘆於張雲的用藥之能,心情上佳的易劍談興顯然不錯,「無緣神兵亦凡鐵,你當知道我為何不舍這柄斷劍。」他說着拍了拍腰間掛着的無鞘斷劍。
張雲嘿嘿一笑,然後用匕首重新劃拉了一通才接着易劍的話茬說道:「你說的我明白,不過下面十有八九有不少死物和非人,有一柄利器總是更省力些。來吧,咱們繼續賣力氣,希望三天之內能夠進去。」
「三天?」這回可真是輪到易劍揚聲疑問,他沒想過這地宮光是進門居然就要花三天光景。
距離秋家所在小村落西方足足四百里之外,這座建立在土丘之頂的臨時營地不可謂不龐大。錯落的大小帳篷和佈滿防禦手段的圍欄箭樓,不斷來回遊弋的騎兵和許許多多潛藏在暗處的殺手弩手,所有的人和物都在彰顯着這座大營的實力。
大營朝東為正門,有大旗在十丈空中迎風招展,上有二字「善堂」。
一座由六層滿塗防火泥的特殊皮革製成的大帳中,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和一名滿頜濃髯的壯漢正下着一盤圍棋,而且很顯然是那手指頭都比圍棋子粗大的壯漢正佔着上風,把斯文男子的一條大龍越困越緊。不遠處一名看起來正是年近三十,即使就那麼安靜地坐着看品茗都顯得風韻無限美好的女子,另一側則是位國字臉的威嚴中年男子正在一幅奇特的地圖上不斷比劃着什麼。
「天魁,老師呢?大營扔這就不管了?」屠了對手的大龍,已然必勝的壯漢三字丟給了正在看地圖的那名肅容國字臉。
原本一臉嚴肅的國字臉聽到「老師」二字麵皮就是一抽,只聽他那與面容同等的威嚴聲音淡漠說道:「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