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晦暗了,她看了看周圍,是她陌生的地方。稍微動了下身子,身上各處都在叫囂着疼痛,感官一下子給這些痛感佔據,月牙兒疼的咧了咧嘴,「嘶」了一聲,心裏暗罵着推她的人真是心狠,可別讓她逮到了,否則絕對讓她比自己慘百倍!
她緩了緩,待腦子更加清醒些,方才慢慢地坐起身子,體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痛處,腰好像閃着了,腦門也有點疼,她伸手摸了摸,還有點濕漉漉的,拿下來一看,是血!
月牙兒心中一慌,腦袋不會摔了一個洞吧,這可就完了,而且這是什麼鬼地方,陰森森的,連個蟲鳴聲都沒有。
她扶着旁邊的樹幹慢慢直起身子,走了兩步,還好腿沒有事,就是一動,渾身就像是被什麼碾壓了一般。
記得她是和村子裏的幾個小夥伴一起在山上采野生蘑菇來着,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自己當時好像是站在邊上的,看中了山緣一顆碩.大的野生蘑菇,剛摘下來,身後就突然傳來一道力,自己腳下一滑,就從這山上滾了下來。
還好這山不是特別的高,且幾乎沒有石頭,因為背陰,這裏的泥土都是潮濕的,所以自己現在還留着一條小命,但也因為如此,土質稀疏鬆軟,且坡度大,根本不可能爬上去,看樣子,目前是沒有辦法回去了,不知道爹爹和娘親會不會急的吃不下飯,到處拼了命的尋自己,娘親晚上肯定會偷偷地抹眼淚,爹爹也會在娘親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嘆氣,就像小時候自己調皮故意躲起來時一樣......
月牙兒想到這裏,就開始深深的後悔起來,要是以前乖一點,不總是那麼調皮就好了,現在她好想回到家裏,可以肆無忌憚的像娘親撒嬌......
於是後勁過來的月牙兒開始後悔起來,沒事好好的去采什麼蘑菇,想起家裏的那幾隻鮮嫩多汁的小雞仔,都是嘴饞惹的禍,還偏偏受了王紅梅那個死丫頭的激將法,真是越想越氣,說不定自己還真是被她推下來的呢,這小丫頭,什麼沒學着,單把她娘那肚子裏的壞水都學了來,小小年紀整日裏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以後對這樣背地裏使陰招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不過,娘親曾經說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的福氣就是爹爹,那麼,自己呢?
月牙兒眸中升起了一絲絲希望,看了看靜悄悄的周圍,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爹爹打獵有沒有來過這裏,不會有什麼豺狼虎豹的吧?那她也別指望什麼了,專門給這些傢伙當點心來了。
試着往裏面走了走,頭上的血已經凝固住了,雖然還是有些疼,想來也只是擦傷,並不怎麼嚴重,左右瞧了瞧,撿起一根木枝,把上面的枝椏都扯掉,當做支撐的柱棍一點點往前挪着,要是碰到什麼意外情況,還能當個武器什麼的。
好像印證什麼似得,本來安安靜靜的地方,突然從眼前閃過一隻「小狗」,猛地躥了出去,鑽進了一旁的草叢裏面。
月牙兒一愣,然後就看到草叢裏面的「小狗」露出森森的綠光,看到這裏,月牙兒要還傻到以為是只小狗就真的沒救了,什么小狗,分明是一匹小狼,看樣子並沒有多大,還是一隻小崽子。但是月牙兒並沒有放鬆,反而更加警惕起來,小狼崽會獨自在這兒嗎?它的爹爹娘親兄弟姐妹不會也在周圍吧?
握緊木棍的雙手早已是汗涔涔的了,等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聽見一個奇怪的哨音,原本目露凶光的小狼,瞬間變得溫順可愛,搖晃着尾巴,一碰一跳的往後面跑去了,那姿勢......也太有辱狼了,比看見骨頭的小狗還要狗腿。
連個狼都畏懼巴結的「東西」,月牙兒更拿捏不准了,雙手顫巍巍的舉起了手中的木棍,只等着拼死一搏,最不濟也要同歸於盡!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被這詭異的氣氛嚇得昏過去的時候,前方沙沙沙的響了起來,月牙兒瞪大了雙眼,有道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不然到了陰曹地府怎麼跟閻王爺交代,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太冤了點。
月牙兒雙腿開始打顫,就在差點跪在了地上時,眼前出現了一個「人」,那「人」只腰部以下被樹葉擋着,上面□□着胸膛,應是常年受太陽洗禮,如同古銅色一般泛着誘人的光澤,和爹爹不相上下的肌肉,正隨着他的呼吸一縮一縮的刺激着月牙兒的視覺,光只是這一眼,就已說明對方是個雄性「動物」,月牙兒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急忙轉過身去。
後面一直沒有動靜,月牙兒也不敢回頭,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砰砰砰的跳的停不下來,兩邊的臉頰也是燒的不行,這還是除了爹爹,第二次看見男人的身體,況且那時自己年紀尚小,後面逐漸長大,爹爹就再沒有裸着上身了。
等了一會兒,後面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月牙兒這才想到現在可不是什麼害臊的時候,若是自己一個不留神,小命都沒了。想到這,她一咬牙轉過身來,卻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後面哪還有人,連剛才那隻搖尾賣乖的小狼也不見了!
月牙兒又開始後悔了,剛才說不定真的是個人呢,自己在這裏除了剛才那倆,連個活的也沒瞧見,這幸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頭了,萬一蹦出來個老虎,她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那「人」既然沒有傷害自己,說不定真的是同類呢,剛才只顧着驚訝,一直在盯着人家的身體瞧,月牙兒的臉愈發的滾燙起來,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即使不是,也許是個不吃人的,或許也是跟爹爹一樣在此打獵的?
想到有這個可能,月牙兒趕緊拄着木棍往前趕去,那一人一狼也不知道怎麼動作這麼快,不過就這麼一小會兒,就已不見了蹤影,月牙兒就更加心急了,想到也許有出去的可能,就不管不顧的往前努力的尋着。
天色暗了下來,視覺也變得吃力,但是也虧得天黑,才能看見這黑暗中的一絲光亮,她發現自己左前方的不遠處有明火,像是有人燒烤着什麼,她還聞見了肉香,於是緊張了這麼久的神經一旦放鬆了些許,肚子裏也開始唱起了空城計了。
她小心翼翼的往那邊挪過去,本來對着明火流着哈喇子的小狼,發現了有生物逐漸侵入自己的領地,立刻弓起身子,露出尚還稚嫩的利牙,嘴裏朝月牙兒發出嗚嗚的聲音。
月牙兒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瞄了瞄正專心烤肉的「人」,發現他並不為所動,那火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一直刺激着月牙兒的唾液,她伸手揉了揉自己餓的難受的胃,想了想,大着膽子往前磨蹭着,努力忽視那隻敵視自己的小狼,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並沒有回答她,準確的說,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月牙兒不禁懷疑,這人該不會是個聾子吧?她扶着旁邊的樹又往前挪了挪,那人還是沒有動靜,月牙兒咬着唇瓣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朝火堆了丟了過去,小狼以為她在挑釁,立馬上身伏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一副馬上衝上去撕咬一般。
但是這個動作也只是讓那個「人」伸手把火架上的烤肉翻了一下,便又沒了動靜。
月牙兒不禁有些着急,這人怎麼油鹽不進的,眼見這天已經完全黑了,除了他,也沒有再見到別的人,而且她對這裏的情況也都不了解,只能依靠眼前這個對於她應該沒有惡意的人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聾,月牙兒也不管了,蹭蹭蹭幾步走到那人的身後,怯怯的看了眼怒目而視的小狼,她瑟瑟縮縮的躲在那人的樹後,再次小心的問道:「你到底是誰啊?是哪個村子裏的獵戶嗎?」
那人恍若未聞,還是沒有理她,就連動作都沒有停頓下,月牙兒狠狠心,再次上前了幾步,
小狼好像沒有得到主人的吩咐,並不敢擅自作出舉動,只狠狠地瞪着月牙兒,這次見月牙兒已經侵入到了它的領地,往前一蹦就要撲過去。
月牙兒嚇得尖叫,連連後退幾步,那小狼在半空中卻被那人攔了下來,小狼似不能理解主人的行為,但是又不敢違背主人的意思,只一直轉着圈的哼哼着。
月牙兒這才鬆了口氣,後怕的看了眼小狼,訕訕的的對一直背對着她的人道:「......多謝......」
那人還是沒有理她,從火架上拿下烤好的兔肉來,一隻扔給了眼巴巴的小狼,自己啃起了另一隻。
月牙兒聞着那香噴噴的味道,肚子也沒有出息的發出了響聲,她知道就目前這情況來說,自己出去最要緊,餓肚子什麼的不重要,但是肚子不吃飽也跑不動不是,尤其是面對這飄來的肉香,她實在是控制不住的一直咽着唾沫。
前面那人背影僵硬了一下,顯然也是聽到了這讓人尷尬的聲音,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從火架上拿下一隻兔子往後面一扔。
他這番只是證明了他的後腦勺是沒有長眼睛的,那熱騰騰、滾燙無比的兔肉正好砸在了月牙兒的頭上,還好她今天梳了個高髻,有那一團厚厚的頭髮在那擋了一下,這才沒有被燙傷,但也着實砸的不輕。
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兔肉,朝前方的背影又小聲地道了一聲謝,努力忽視那隻小狼憤恨的目光,邊吹着氣邊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