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不懂的,除卻皇后半夏,還有此刻,跪倒在翊錦宮外的辛夷。
宮門緊閉,四下尋不到一個人影,斑駁月影下,樹葉稀疏,着實有些嚇人。
而那宮門中,有孤燈一盞,告訴她,他一定是在的。
三跪九叩,每一句都口呼「萬歲」,他怎麼可能聽不到?可是月上樹梢,還是沒有旨意宣她見駕。
「臣妾蘇辛夷,前來見駕,請陛下的旨意。」跪麻了雙腿,她終於開口。
良久無聲,寂靜的可怕!
是不是,他並不在呢?辛夷心下思量,這樣跪着,終究不是辦法,忐忑着,掙扎着,一雙小手還是忍不住推開了身前的殿門,一縷橙黃的光芒透出來,叫她終於有點點的心安,而那燭台之下,書案之上,並沒有人,探頭觀望整座大殿,並沒有人在的痕跡。
「皇上?」她試探着問道,「皇上在嗎?」
無一人應答。
這是她曾經的寢宮,是她的曾經,叫人意外的是,這裏的一應事務,同她當年,一般無二,水晶珠簾細密,粉紅幔帳輕輕擺動,那金絲流蘇和雕花的寶石屏風,也一直都在,甚至,還有新婚時候備好的桂圓紅棗,還有那上面,大紅的,如血染就的喜字。
新婚?
那是她尹染兒的葬禮吧?
突然的,所以的不平,怒火,度被這個喜字點燃,辛夷提裙起身,堂而皇之的,邁步進去,拂過每一寸她曾經不稀撫摸的物件,看過從前,她從不留意的小小擺置,她珍惜這一刻,也痛恨這一刻,這裏是她的一切,而如今,卻只有這樣的宣召,她才可能面對。
這裏的一切都那麼冰冷,那麼荒蕪,指尖拂過的每一寸,都冰冷的叫她害怕,而真正叫她噁心反胃,不要多看一樣的,是她那日等待的床榻之下,那蓮紋磚地上,深黑色的,斑斑點點。
那是她父母的血,或者說,是紅拂的。
是她們三個人的,最後的痕跡。
亡國之君,禍國之後,理應千刀萬剮,屍骨無存。
可是世人都忘記了,她們還是普通人,普通到只是一個父親,一個母親,或者說,只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有血有肉,有傷有痛。
她們還是她辛夷的父母,同天下人一樣的,父母。
忍不住淚濕衣襟,卻還是只能在心裏呼喚她們,父皇,母后,紅拂,染兒不會叫你們白白送命,這一切他怎麼奪走的,我如今一定會叫他一樣一樣的還回來!我曾經受過的苦痛,都一定要一點一點的,回報給他。
不由的握緊了拳頭,而身後,猛地有人將手掌,搭在她的肩上。
「誰?」驚叫着回頭,卻是冰冷而閃亮的刀鋒,在她眼前,「琳琅公主,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