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女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妥協 二
來到慈寧宮宮門前的時候，趙淑躊躇了，徘徊來徘徊去，就是不進。
小郭子等人也跟在她身後徘徊來徘徊去，不知該如何勸郡主。
終於天黑了，看看日頭，她咬了咬唇，「哎。」小老太婆般嘆了口氣。
「恩。」身後響起一道較為嚴厲的聲音，「還不回府？」明德帝一臉嚴肅的站在身後。
趙淑一見着明德帝，急忙跑過去可憐兮兮的拉明德帝衣角，「皇伯父，我以我父王的名義發誓，我絕不是故意的，真的。」
「恩，朕相信你。」明德帝點點頭，
趙淑感動得差點沒熱淚盈眶，「皇伯父您真好。」
剛感動完，明德帝便道：「朕相信你是有意的。」
趙淑：……
「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笑聲響起，明德帝背着手走進了慈寧宮，「還不快進來，要站一晚上？」
「哦……」趙淑將這個哦字拉得老長老長。
小心翼翼的跟在明德帝身後，努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跟着的粱允四都覺得可憐。
明德帝餘光瞄了一眼趙淑，嘴角忍不住上揚，「知道哪裏錯了？」
「私放太妃出宮。」她聲音低低的道。
明德帝點頭，「恩，還不算無藥可救，知道錯在哪。」
趙淑猛地再次拽住明德帝的衣角，明德帝回頭，「你這是作甚？」
「皇伯父，您一會幫我說說好話，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實在是我當時心一軟，然後腦子一熱。就犯了錯，下次保證不犯了！」她說得可憐兮兮的，一雙大眼水潤水潤的，還眨巴兩下。
明德帝心裏樂開了花，想說這樣的禍你給朕多闖兩次，但一想到這丫頭竟然在慈寧宮站了那麼久，母后都未曾叫人把她請進去。定是生了大氣。所以還是先等母后消氣了再開懷一樂吧。
「認錯態度不錯，放心，皇伯父定給你說好話。」明德帝拍拍她的頭。再次提步往前走。
趙淑像是赴刑場般，艱難的挪動步子。
可惜，慈寧宮雖然挺大，但也走一會就到了。粱允四高呼：「皇上駕到！」
像是知道明德帝要來般，積雲正等在外面。見明德帝和趙淑而來一前一後到來，回頭看了一眼亮着燈的大殿，福身行禮道：「奴婢給皇上請安，郡主。」
「積雲姑姑。皇祖母可歇下了？」趙淑急忙問。
看了一眼趙淑，積雲臉色沒以前那麼親熱了，虧得太后如此寵愛郡主。郡主竟惹太后生那麼大氣。
「回郡主，太后歇下了。」
趙淑小臉一跨。聳着腦袋哀嚎：「完了完了，皇祖母定是生我氣了，怎麼辦，怎麼辦，皇伯父……」她繼續扯着明德帝衣角撒嬌。
周圍太監宮女們暗暗用眼神交流，難怪郡主如此受寵，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孩子般，甚至比尋常百姓家的女孩兒都要貼心，宮裏的公主皇子可都不敢如此做派。
明德帝心情非常之好，今日之事，加速了王家內鬥，無形之中打破了王楊兩家的結盟，區區楊家，已然不足掛齒，想到即將頒發下去的新政，他又多了層把握。
目光落在苦着臉的趙淑身上，阿君真是大庸的福星，闖個禍也能把事情給解決了。
「母后既是已歇下了，朕明日再來請安。」明德帝無奈的道。
積雲連忙改口道：「皇上，太后請您進去。」
趙淑瞪大眼睛，小臉委屈得不行，明德帝看了哈哈哈大笑起來，「阿君且在此處稍等片刻，待皇伯父去給你說說情。」
「恩恩，皇伯父，一定要讓皇祖母消氣。」趙淑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積雲領着明德帝進了大殿，粱允四則等候在外，「郡主，您放心，太后定不會生您氣的。」他忍不住安慰。
趙淑苦着臉，「皇祖母定是生了大氣了，梁公公，你給我想想法子，怎麼讓皇祖母消氣。」
粱允四見她可憐，便指了條明路，「要不，您再研究研究新吃食？」太后可愛吃雙皮奶了，闔宮上下都不樂意賞。
正糾結回去是研究上次還沒做的涼糕，還是研究蛋糕的時候，積雲出來了，福了福身道：「郡主，太后請您進去。」
「真的？」她驚喜的衝進了慈寧宮，「皇祖母，阿君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饒了阿君這一次吧，阿君保證下不為例，真的……」腳剛踏進殿，一連串的詞兒就出來了。
明德帝和太后回頭看向她，太后想生氣，想生大氣，但看到她一臉委屈、苦大仇深的樣子，再大的氣也消了大半，不過還是要裝着怒氣滿臉的樣子道：「你錯哪兒了？」
不知家長是不是都喜歡問『你錯哪兒了』這句話，趙淑總覺得特別溫暖，她有些懷疑自己有受虐傾向。
嬉皮笑臉的湊到太后跟前，抿嘴，眨眼，開始撒嬌，「皇祖母……阿君不該私放太妃出宮，不該讓人來求皇祖母討恩典，不該……」
「好了好了，你啊，哀家若死了，看誰護着你。」她生氣不是趙淑私放太妃出宮，也不是讓人回宮討恩典，而是氣她如此任性妄為，王家的人是好惹的嗎，若今日沒有秋樘始王繼陽等人相助，光那瘋婦一人，怎能將王寬祁送進京兆府？
這件事的始末王家人早晚會查清楚，到時候面上王家人不敢做什麼，暗地裏使絆子，足夠她這傻孫女死一千次。
趙淑聽了太后這話，「呸呸呸，說好的准，說壞的不准。」這話以前阿九常說，她還笑話阿九神神叨叨，如今竟也覺得這句話定會管用，她的皇祖母定會長命百歲的。
「阿君，下次莫要如此胡來。你皇祖母會擔心的，知道嗎？」明德帝對趙淑眨眨眼。
趙淑會意，搗蒜般連連點頭，「皇祖母放心，阿君保證沒有下次了。」
太后沒好氣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問：「說罷，是如何讓王氏去東門作證的？」
趙淑摸摸鼻子。弱弱的道：「當時。情況是這樣的……」
回憶起當時幾位太妃瞬間翻臉的事，趙淑此時都還有種想大笑的衝動。
一共六位太妃，加上被小郭子死死制住的王太妃。七位。
「孫太妃，孫大人好像也是個好官，不過得以觀後效，能不能出去省親。這得看孫大人如何做了，不過孫太妃今日的舉動。是直接可以影響孫大人是否是個好官的，孫太妃萬萬不可錯過。」
此話說完，眾位太妃也都明白過來，聽話便是朝廷棟樑。誰聽話給誰方便。
謝太妃喜極而泣，孫太妃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有一半的機會能走出這四方的天地。憂的是若家中兄弟不爭氣該如何是好。
其他太妃更是焦急的問：「郡主，老身呢？」
趙淑一一看向另外幾位太妃。淺笑問道：「還請太妃們報一下姓氏。」
太妃們對視一眼，便有人站出來，「老身姓張。」
「老身姓江。」
「老身姓沈。」
太妃們一一說了姓氏，這些姓氏都是大姓，趙淑一聽便知曉這些太妃們是出自哪家，心中盤算了一下，楊家定是會和皇伯父作對，江家該是寧國候府，寧國侯府掌兵權，此人可用，沈家較為低調，最近幾十年沒出什麼人才，在逐漸沒落，不過也還有利用價值。
算來算去，大家都還可用一番，雖然作用不大，但影響一下後宅也是好的。
這些人當年都是覬覦她皇祖母后位之人，利用起來她半點心裏壓力也無。
權衡一番後，道：「各位太妃，待會你們的親人便會入宮探望各位，坊間傳聞王家家風不正，想來與王家結親定不是上好的門戶之選，太妃們覺得呢？」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不傻。
「郡主說的是，老身日日與王家妹妹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做下的那些齷蹉事，是一清二楚，往日裏老身都不屑於與之來往，今日家裏來人，定要好好說道說道，以免家中攤上此等親戚。」孫太妃率先表態。
雖然她在家族中人微言輕，但挑撥兩句還是會的，後宅的女人想的便是那一畝三分地，沒有太多遠見，誰人不希望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一輩子平平順順和和美美。
其他幾位太妃也忙着表態，一定會和家中之人好生說道說道，王家的親不能結。
她們被關得太久，太想出去看看，太想見一見親人，太想太想離開這個地方，她們被關進來的時候還是豆蔻年華，一晃人已兩鬢斑白，再過幾年就要走不動了。
所以，當有一絲絲希望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們就像大海里漂浮的螞蟻一樣，拼命的抓住這根稻草。
太后的脾氣她們都清楚，是睚眥必報之輩，與其與太后對着幹不如走趙淑的路子，起碼這個女娃看起來人畜無害。
所以，幾個眼神交匯，大家都選擇了後者。
「你們！」楊太妃指着幾人，手都顫抖了，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剛才還商量好了，一起威脅太后，若太后允准她們假死，便給作證王氏虐待侄兒，若太后不允准她們假死，便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碧遊行宮裏竟無緣無故出現一男孩，想來如此桃色醜聞，定能讓人無限詬病。
不管哪一種，都是她們贏了。
但，只不過短短片刻，一個小女娃說了幾句話，往日裏姐姐妹妹叫得清熱的人，瞬間便翻臉無情。
她怎能不氣。
趙淑卻不理她，吩咐執海道：「送幾位太妃回去罷，我與王太妃說說話。」
執海此時已經完全放心，郡主絕不會輕易被人利用了去。
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太妃，請吧。」
楊太妃還想對趙淑說什麼，執海卻沒再給她機會，吩咐張楚留下的宮女們強行扶走了。
幾位太妃來時已經打聽了趙淑的底細，永王的閨女，永王可是太后的心肝，心肝的心肝那必然也是心肝，此時見趙淑態度溫和，並未為難於她們，便放心的回去了。
謝太妃最後一個走，她上前一步，握着趙淑的手，「好孩子，沒什麼可送的，這鐲子拿去玩兒罷。」她脫下手上的鐲子套在趙淑手上，「年輕之時不懂事，請替我向太后說聲抱歉，如今想來，當年當真是不知所謂。」
趙淑不知太后與幾位太妃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並未作答，這之間的恩怨若是抱歉不能了，那便只有不死不行的結局了。
「太妃，此事我做不了主。」趙淑搖頭，動手要把鐲子摘下來。
卻被謝太妃制止了，「孩子，我並不奢求太后能原諒我，我只是覺得心裏過意不去，今日若真能得到恩准回府省親，此生願當牛做馬報答太后之恩。」
她說完，轉身離去了。
趙淑想起重生後第一次見到謝運的時候，那時在太和殿上，他對太后賞賜致遠候四姑娘一年縣主標準青州稅收作為添妝是極為不滿的。
謝太妃走後，趙淑看了一眼遠處死死盯着她的王太妃，離得遠，她並未聽到趙淑與謝太妃說了些什麼。
慢慢走過去，道：「放了太妃吧。」
得到吩咐小郭子放了王太妃，站到趙淑身後，隨時保護。
「太妃，知道為什麼現在我能讓你站便站，讓你跪便跪嗎？」不等她回答，便接着道：「因為你已經成為棄子，換做任何王家人站在我面前，她們也不過是福福身，連敷衍我的功夫都不費。」
她像是自嘲，又像是說一件不相干的事，「錢郎是誰？」她問的是小郭子。
「回郡主，錢家乃西涼大族，與王家是姻親關係。」他其實也不大清楚，不過是剛才聽了一嘴。
趙淑點頭，「西涼大族，想來太妃當年是有望嫁入錢家的罷，只是為何又入了宮？」
她自言自語般，「哦，我知道了，定是太妃被人奪了姻緣，這才心灰意冷入了宮罷，只是沒想到的是先皇早早駕崩，太妃也早早入了這碧遊行宮，太妃難道就不想知道害你之人到底是否得到報應？」
說完看了一眼小郭子，小郭子接話道：「郡主，並未聽聞錢家哪位主子娶續弦。」
這時王太妃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小郭子，「不，不可能！她分明已經死了！」
「太妃這話便錯了，王家女在西涼頗有賢明，怎會不可能？」小郭子忙堅定的否認。
王太妃聽了喃喃自語，「你騙我，你騙我，她騙我，她騙我，她騙我！」她此時已分不清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
趙淑眼珠一動，「騙你又如何？你以為你是王家人，呵，王家人，她們當你是王家人嗎？不信你去看看，她們還認得你嗎？』。」
「小姑，當年姨奶彌留之際，還盼着你回去看她一眼，如今她墳頭的草都如城牆般高了，你卻依舊未能去看一看她。」
王繼陽拖着霞輝慢慢走來，王太妃看過去，踉蹌後退，「不不不不，你你你。」說了幾個不幾個你，哇的吐了口鮮血，跌倒在地。(未完待續。)
ps：謝謝黃杰楓的平安符，麼噠~~~~大家晚安。（馬上要處理端王了，可能會有些少/兒/不/宜的，大家若不想看，我馬上改大綱……乘現在我還沒寫，大家要速度的告訴我哦……第一次寫，我有些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