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深處終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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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溪渾身都在顫抖,她回過身去快步走到莫向遠的面前,按住他的椅背。
&說,江年錦也知道?」
&年錦不是無所不能的嗎?他什麼不知道?」莫向遠的語氣隱隱透着嘲諷「他永遠只會把別人蒙在鼓裏。」
聽溪鬆開了手,雙腿忽然虛軟的撐不住她沉重的身子,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銓。
&溪!」莫向遠緊張的立馬站了起來,蹲下來扶住了她。
&開!」聽溪掙開了莫向遠,凝着水霧的雙眸瞪着他「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莫向遠半蹲在地上,突然沒了反應。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了,早到,他根本不知道以後會離開蘇聽溪。
他記得那天是他主動上玉梨縣去找聽溪,當時沒有提前打電、話只想給她一個驚喜,可是沒有想到聽溪並沒有在家。
但是聽溪的母親蘇氏在,她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門欄外的小方凳上出神,莫向遠喊了好幾聲「阿姨」,蘇氏才緩過神來,看到莫向遠忽然上門,她顯得更加慌亂,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請他進門的時候險些摔倒。
莫向遠立馬伸手過去扶她,他攙着她進門,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她支支吾吾的也不願意多說。
後來等了一會兒聽溪也沒有回來,莫向遠告了別起身要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蘇氏又把他給叫了回去。
她問他「向遠,你是真的愛我們家聽溪的對嗎?」
莫向遠看着她嚴肅的神色,立馬點頭,他當然愛她。只是那時候太年輕,根本不曾料想原來簡單的愛也可能有那麼多的變故。
蘇氏嘆了口氣,對他說「我被檢查出了敗血症。」
&姨……」
莫向遠一聲驚呼還未出口,蘇氏就對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要聲張,更加不要告訴聽溪。」蘇氏說着,眼裏已經盈滿了眼淚。
莫向遠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樣的噩耗,讓聽溪如何去承受?
&姨,你得去醫院……」
&看了,醫生說沒得治,我們家也沒有那麼多錢來治這個病。能再陪孩子多一年是一年。」蘇氏的表情很平靜,似乎這個決定早已瞭然她心。
莫向遠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那個時候他遇過最大的變故也不過只是父母離婚,而生離死別,他沒有經歷過,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如何處理。
蘇氏對他說「你先別走,阿姨有事交代你。」
她說完,就轉身進了屋子。
莫向遠扶着桌沿坐倒在長凳上,沒一會兒蘇氏從屋子裏出來,她手裏握着一個錦囊,金邊繡花,看起來極為精緻。
&遠,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是關於聽溪的身世。」
&溪的身世?」莫向遠覺得這一天承受的信息量簡直就可以壓垮了他。
&件事情我從沒有對聽溪提起過,我希望你也暫時別告訴她,等到以後,你和她安家立戶,有了穩定的生活,你再慢慢的告訴她。」
&姨……聽溪不是你親生的?」莫向遠按着自己的胳膊,渾身都在抖。
蘇氏點了點頭,道「聽溪是我在玉梨溪邊撿到的。」
蘇氏沉悶的表情里忽然起了一絲笑意,聽溪,是上天給她的禮物。那日她如往常去溪邊洗衣服,聽到嬰孩的哭聲,嚇得抖落了手裏的涴衣棒,抱起那小傢伙的時候她就笑了,單純的小傢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親生的父母拋棄。
她一笑,蘇氏的心都要化了。
小傢伙的身邊帶着一個錦囊,錦囊里有一張字條,也許怕被人探到身份,字條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的信息,上面只有一個日期,就是幾天前,蘇氏猜想,這大概就是小傢伙的出生日期。
儘管知道自己已經困難拮据的生活在多一個孩子只會雪上加霜,可是她又不忍心將小傢伙送去孤兒院,她猶豫再三,決定自己收養。
孩子很乖,這么小也懂事的不鬧騰,蘇氏給孩子取名聽溪,希望孩子只記得溪水潺潺的美好而忘卻那些離開她的殘忍腳步聲……
這些年蘇氏一邊撫養聽溪長大,一邊默默的幫助聽溪尋找她的親生父母,只不過憑她這樣一個婦人之力和一個錦囊留下的信息,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蘇氏對莫向遠說,她希望聽溪一輩子都過的安靜平和,這孩子的命已經夠苦了,只希望她餘生得到的愛能夠補足她之前所受的傷害。
莫向遠握着錦囊,克制着眼裏的淚不讓它流下。從那天起,他的身上背負了兩個沉重的秘密,這樣的秘密讓他時常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聽溪。後來他離開,雖然沒有留下任何交代,但是他命人轉匯回來一大筆錢,希望蘇氏能用這筆錢維持更久的生命。
可是沒有想到,蘇氏還是因為車禍不幸提早離世,而那筆錢,聽說一直都被凍結在賬戶里沒有人去領取。
也是,這樣兩個純良的女人,怎麼會去動一筆來歷不明的錢呢。
&來你也早就知道。」聽溪冷笑了一下,這個世界怎麼了,她還有誰可以全心全意相信呢?
&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尋找你的親生父母。」
&讓你幫我找了?我讓了嗎?」聽溪的聲線一下子提高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我的媽媽已經去世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只是,怕你被江年錦蒙在鼓裏。」
莫向遠剛剛說罷,蘇聽溪忽然「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攥着自己的包飛快的朝着門口奔出去。
&聽溪,你去哪兒??」莫向遠跟着追出去。
只是莫向遠跑到門口的時候,聽溪已經坐上了出租車。
她上車的時候回頭大斥一聲「你別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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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直奔盛江大廈。
聽溪下車的時候望了一眼這高聳入雲的大廈,在黑夜裏依舊燈火通明的,可是即使這樣,卻也照不亮她的心。
她一路進去,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也許是因為她和江年錦之間的關係太過高調,早就已經人盡皆知,又或許,是因為江年錦早已知道她這會兒會來。
一樓空闊的樓道里,只有江年錦的辦公室里亮了一盞燈,只是一盞。而這一盞燈的光線,根本無從將這郎闊的辦公室點亮。
他坐在辦公椅上,背對着門口,落地窗里灑進的月光將他的背影照的更加的寂寥。
聽溪本就整個人陰鬱的緊,自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畫面,「啪」的一下,她隨手按下了整排的開關,屋子裏的所有燈都亮了起來。
江年錦勾了勾腳,椅子一轉,他轉過身來了。
他在等她,也知道,她必會來的氣勢洶洶。
&過飯了?」江年錦站起來,走到她的身後,將辦公室的門關起來,雖然這一整層樓都不會有其他人出現,可是他還是關了門。
&不是來找你說吃飯的事兒的。」聽溪跟在他的身後,幾乎步步緊逼。「江年錦,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江年錦倚坐在辦公桌上,看着聽溪「你說,又知道什麼了?」
&別和我裝傻!」聽溪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模樣心裏的火就更大,「我不是我媽親生的,你知道!我和羅冉冉是姐妹,你知道!你倒是說說,還有什麼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
&告訴你這些事情的?」江年錦挑着眉。雖然他猜到了,可是他就是要她自己親口說出來。
&要的是誰告訴我的嗎?重要的是你瞞着我!」
江年錦的拇指使勁的抹了一把下巴,他的臉色也不好,似是心疼,可也不少氣惱「蘇聽溪,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
&別扯開話題!」
江年錦伸手一把將聽溪拉到自己的面前「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隨便聽別人說點什麼就跑來質疑我!」
他捏着她胳膊的手很用力。
聽溪被他捏疼了,想甩又甩不掉。她胡亂的掙着,目光掃到了江年錦辦公桌上的那個文件袋。
她忽然不動了。
&疑?這不是事實嗎?」她冷冷的望着那個方向。
江年錦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了一眼,他鬆了手,想去伸手拿這個文件袋的時候,聽溪一把搶在了他的前面。
&溪。你放開。」江年錦想從她的手裏奪回來,她不會希望看到這份結果的,哪怕她已經知道了,可他還是不希望讓她看到這白紙黑字記錄的殘酷。
聽溪躲開了,她將文件袋裏的那幾張白紙抽了出來。
&是什麼?這是什麼!」聽溪抖了抖那幾張紙「你現在還敢說你沒有事情瞞着我嗎?」
&就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瞞着你嗎?」江年錦皺着眉頭。
聽溪心裏像被什麼堵住了,她難受,難受的哭也哭不出來,「我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瞞着我。」
江年錦走上前去,一手按住了聽溪的肩膀,一手捧住了聽溪的左臉頰,他終於放低了聲調,眼裏的所有情緒都化作了心疼。
&就是怕看見你這樣的眼神。」他說。
聽溪一把甩了他的手。
&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全世界都在騙我!」她的眼淚隨着這聲吼叫洶湧的掉下來,她甩手將這些白紙一揚,簌簌的紙片盈着燈光,模糊了江年錦的視線,他回過神來,蘇聽溪已經跑出去了。
他沒有追出去,因為早就交代了阿府守在門外。他會護她平安的。
這樣的變故來的預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
現在這段時間,是聽溪對他信任感最薄弱的時候,她根本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現在無論他做什麼,都有拆了東牆補西牆的嫌疑。
江年錦想了想,隨手拿起了辦公桌上的車鑰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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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向遠坐在巴蜀的包廂里,就是蘇聽溪剛剛坐過的那個包廂,他又折回來了,因為突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兒。
服務員還來不及收桌,他折回來之後,她們更不好動手。
他望着滿桌子的菜,都是聽溪喜歡的菜。這些年,她的喜好都沒有改過。也不知道該說她執着還是說她傻。
今天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他只是被那個消息沖昏了頭腦,當得知江年錦有一個未婚妻和聽溪長得一模一樣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有了立馬要撕碎江年錦的衝動。
他只是害怕聽溪回受到傷害,可是,看着聽溪那樣絕望的離開,他才反而明白,現在,聽溪受到了更大的傷害。
他幹了什麼……
包間的門忽然被狠狠的撞開了。
&的一下,走廊里有服務員被嚇到尖叫的聲音。
莫向遠回頭看了一眼,江年錦又大力的將門給合上了,阻隔了走廊里的聲音和視線。
&麼是你?」莫向遠懶懶的抬了一下眸,他沒有站起來。
江年錦衝到莫向遠的身邊,一把揪住了莫向遠的領子,將他提起來按到了餐桌上,餐桌上的盤子噼里啪啦的落地,江年錦也沒有管。
&瘋了!」莫向遠去拍他的手。
&底誰瘋了?」江年錦手上的力道用的更大「你和蘇聽溪說了什麼!」
&麼?怕了?」莫向遠笑了一下「我只不過是和她說了事實。」
&有沒有腦子?你說話之前到底經不過經過腦子,這是可以隨隨便便告訴她的消息嗎?」江年錦的眼裏躥着火,使勁的一推才鬆了手。
&特麼說什麼做什麼不用你來教我!」莫向遠攏了攏自己的衣領,站起來反手揪住了江年錦「你別以為你是誰?」
&果你不這麼蠢,如果你別去糾纏蘇聽溪,我才懶得來教你。」江年錦將他一把推開「你告訴她身世,你有沒有想過她能不能接受?你以為就你聰明知道全部是不是!」
&有權利知道!我不會什麼事情都瞞着她。」
江年錦冷笑了一下。
&樣程度的忠誠,真是讓人感動。」
&年錦,你別這樣冷嘲熱諷的,我和你不一樣,至少我不會把她當做別的女人的替身。」
&江年錦抬手往莫向遠的臉上落了一拳。
&用這兩個字來侮辱她。」
&莫向遠還手打回來。
&這個惡魔,要毀滅多少人你才罷休!」莫向遠眼裏的目光像是要殺人。
裏面這麼大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走廊上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有人在用力的敲門。
江年錦抹了一把唇角,沒有血絲兒冒出來,他抖了抖自己的外套,往門口走,邊走邊道「莫向遠,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如果你再敢靠近蘇聽溪,我保證你和modern,會一起消失在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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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溪回到家,開門的手還在不停的抖,她飛快的衝進屋裏,跪在抽屜前,將抽屜里的東西一件一件的甩出來,直到翻出安培培留給她的那個錦囊。
兜兜轉轉,她的東西最後還是到了她的手上。
她坐在地上,靠着抽屜門,將錦囊里的那張白色紙條抽出來,仔仔細細的端詳着上面的數字。這是誰的筆跡呢?她生母的?還是生父的?他們為什麼不要她,為什麼?
渾身的血液在亂竄,她抖得不可控制。
終於,聽溪將手裏的紙條連帶着那個錦囊一起摔出去。不,不是的。她媽媽已經死了,她的親生媽媽已經死了。那些人,根本與她無關。
聽溪捧着自己的腦袋,將頭埋進雙膝里放聲大哭起來。
敗血症。
莫向遠說母親有敗血症,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母親經常不舒服,不舒服的時候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讓她進去,她總是和聽溪說「媽媽沒事,老、毛病了,躺一下就沒事了。」
每次,母親說什麼她就信了,從沒有想過原來她正在接受着這樣的煎熬。
她出車禍的那一天,她也是一早上把自己悶在屋子裏沒出來,為了轉移聽溪的注意力,她還故意安排聽溪去給她看着攤子,不讓她回家來……
難怪,她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還一個勁的拉着聽溪的手對她說「傻孩子,別哭,媽不疼,不疼。」
原來,是疼夠了,早就疼麻木了。
原來,死亡對她而言,已經變成了一種解脫。
這個活着時候處處為她着想,臨死還放不下她的人,才是她的母親,其他,算什麼?都算什麼!
江年錦站在樓道里,倚着門板,屋裏是悲天慟地的哭聲,他從來沒有聽過她哭得這樣的放肆。
聽溪總是不願輕易流淚,他會擔心。
此時聽到她這樣撕心裂肺的哭聲,他更加的擔心。
這樣的時候,如果他可以進去抱抱她,該多好。
可是這是屬於她的世界,她不會讓他輕易再進入了,她寧願自己獨自一人悲傷,她也不會讓他再進入了。
江年錦倚着門板坐下,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這樣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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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溪從躺下開始,腦袋裏就一直在循環一個片段,母親在行人路上走,來來回回的走,她站在馬路邊上看着她,企圖喊她回來,也企圖跑過去拉她,可是她像是被釘在原地了一樣也出不了聲。直到那輛汽車橫衝直撞的朝着母親衝過去……
&媽!」她終於驚叫着從床上跳了起來。
眼前無盡的黑暗在蔓延。
她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聽溪!蘇聽溪!」門外傳來江年錦的叫聲和拍門聲「蘇聽溪,你怎麼了?蘇聽溪!」
他的聲音很急迫,一聲一聲的傳進聽溪的耳朵。
江年錦一直都在外面,意識到這點,聽溪飛快的從床上跳下來,赤着腳奔到客廳。她的手按住門把的時候卻忽然頓住了。
她又想幹什麼?
&聽溪,你沒事吧!」
江年錦還在拍着門。
聽溪原地蹲下了,眼淚撲通撲通的往下掉,可是她卻沒有再作聲。
&溪,你回答我,你再不回答我,我就撞門了。」江年錦的語氣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聽溪說。
門外的江年錦鬆了一口氣,好像只要聽到她說話了,無論說了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她沒事。
&溪,別怕,我一直都在。」江年錦安撫着。
如果此刻可以破門而入,他一定要緊緊的抱住她,也許,她又在門內蜷成了一團,就像是她每一次害怕時候的那樣。
屋裏又安安靜靜的,讓江年錦心慌。
&溪,我知道你這次不會輕易原諒我,可是我要你知道。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因為我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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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一,各位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