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深處終遇你
聽溪低頭,看了一眼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搖了一下頭。
&次吧。」她說。
江年錦沒有堅持,遂了她的意。雖是已去世的人,可是他也不能太唐突。
&是,明天我想回家一趟。」
他覆在她手上的手用力了些轂。
&陪你?」
聽溪看着他恍然又小心翼翼的神色,心裏忽然一酸。本該聽完他的故事就崩塌的情緒,終於忍不住了銓。
她把手抽出來,反手拍了一下他的手,使勁的一下。
&然。不然誰給我開車啊!」
她說完繼續低頭吃麵,故意躲着他的目光似得將腦袋埋的低低的,可那飛揚的眼角眉梢里卻都是羞澀的笑意。
他看着,只覺得瞬間心安,瞬間豁然。
江年錦歪了一下嘴角,低下頭吃麵,目光間儘是寵溺。
吃完面江年錦將聽溪送回了酒店。剛剛安頓好了聽溪,江年盛的電、話就過來,說要江年錦陪着一起去看地。
這些年江氏版圖日漸擴張,哪怕江年錦沒有和兄弟幾個一起奮鬥,可是江家兄弟始終都希望江年錦能夠參與其中。單打獨鬥的日子太孤獨,而這樣屬於王者的孤獨也只能王者才體會才能安慰。江家兩兄弟分分鐘都希望年錦能夠回來,至少,北城有家。
江年錦想要拒絕。江年盛高闊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連聽溪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難的老二和你都在,就算不是看地,我們哥仨也得聚一聚了,你別淨想着陪媳婦兒,小心我回家去給爸媽告密……」
那頭巴拉巴拉的,聽出江年盛心情很好的樣子。
江年錦終是同意了。
看,哪怕從加安來到了北城,他還是很忙。
不過聽溪倒是可以理解,如果沒有這麼多讓人唏噓的當初,他的王國本該從這裏起步。也許有朝一日,他還是會回來的。
聽溪也樂的自在,畢竟這會兒雖然把話都撂開了,可是面對面的時候終歸還是有些尷尬的。
羅冉冉的事也不算一個小心結。但凡是個心結,打開都需要時間。
江年錦走之後,聽溪就開始收拾她帶來的行李,行李箱裏擱着一張照片,連同相框一起塞在衣服堆里。
她拿出來坐到床沿邊上,細細的端詳着照片裏的母親也看着她自己。那時候的她倚在母親的身上,像靠着全世界一樣的滿足和安心。
她曾經所有的願望,就是想要讓這個苦了半輩子的婦人過上好日子,現在,她終於有了能力,機會卻不復重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樣的苦,苦的讓人心慌。
她早該回來看看了,只是人不經歷挫折,總是不能知道最後讓自己找到歸屬的就是那個叫家的地方。
聽溪洗完澡昏昏沉沉的入睡,許久也沒有聽到江年錦回來的聲音。
再醒來已經是清晨,屋裏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她起床拉開窗簾,剛剛洗漱完畢就聽到門外有人按門鈴的聲音。
聽溪打開門,是江年錦。
&哪兒來?」聽溪看着他精神抖擻的樣子,也不像是宿醉或是一夜未眠。
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間「昨天被他們折騰了半宿,回來怕吵醒你,就在隔壁開了個房。」
聽溪點了點頭側身讓他進來,他忽然湊過來。
&等我了?」
她搖頭,幾乎下意識的。看到他故作失落的表情,心裏還是顫了顫。
可是,她真是沒等。昨晚太累,躺下就睡着了。只是,夢中重現失去母親的場景她痛苦到欲醒不能醒的時候,她的確希望他能在。
是的,她希望他在。
?
聽溪住在玉梨縣,玉梨縣風光甚美,是北城出了名的好地方。山清水秀人善良。
江年錦泊好了車跟着聽溪往裏走。聽溪和她母親住的是個很小的瓦房,單間,簡陋的不能再簡陋。
江年錦有所心理準備,可還是莫名的難受。
蘇聽溪所受的苦,他來不及看在眼裏,所以只能去想像。聽溪倒沒有不自在,哪怕在加安住過江年錦的大別墅,回來這裏還是讓她覺得親切。
她搬來個小凳兒讓江年錦坐,江年錦剛坐下就瞧見屋外「嘩嘩嘩」的湧進好些人,都是街坊鄰居。
聽溪說過,她和她母親住在這裏的這些年,沒少仰仗街坊鄰居的照顧。
江年錦也看得出來,這些人眉目和善,都是好人,要不怎麼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呢。
一陣陣笑聲里,江年錦聽到有人在問聽溪,這段時間都是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問題。
忽然,有人把話題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這次是帶男朋友回來看看吧。」
他也來了興致,扭頭想看蘇聽溪怎麼答,可是她還未來得及說話,話茬又被其他人接了過去。
&溪你男朋友長的可真好看。」
聽溪的臉很明顯的紅了,他的目的似乎也達到了,他沒在繼續看着她。
江年錦站了起來,想往屋外到處去走走。
跨出門欄的時候有人在說「你媽要是看到你這樣,得有多高興喔。」
全程,蘇聽溪的聲音都很小,小到他壓根就不知道她有沒有說話,還是一直在聽別人說。但是她臉上的神色能讓人辨出快樂。
這樣就夠了。
出了聽溪家門口,一直往東走有一條小溪。
他走着走着就過來了。溪邊的那塊巨石上有三個火紅的大字,玉梨溪。
涴衣的婦女蹲在那棵大柳樹下,清脆的聊天聲和笑聲乘着風朝江年錦撲過來,他的心情卻沒由來的沉重起來。
阿府說「蘇小姐,很可能是蘇氏抱來的棄嬰。」
久家老太太說「是在溪邊出生的吧,真是人如其名,一樣水靈。」
這些聲音撞在一起,漸漸的蓋過了那些歡愉。
關於蘇聽溪的身世,一直都是籠在他心頭的一片烏雲。除了羅冉冉,他在這件事情上,也顯得格外被動。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尚是這樣的不可接受,更何況是蘇聽溪本人。
他不能告訴她的,至少平白無故的不能。
也許,這得是他必須藏在心底一輩子的一個秘密。當然,前提是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都能沉住氣。
可是,讓他氣餒的還有,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
他總是這樣,縱然無邊的法力,可一遇到蘇聽溪的問題就變得束手無策,太在乎她的感受,反而讓所有與她有關的決定都變得畏手畏腳。
&那個女人是誰啊,看起來不像我們這兒的人。」
&說溪岸對面的那個女人吧,肯定不是我們這兒的人,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太太。」
&說她來這兒幹什麼呢?這兩天天天都能見到她,默默的站一會就走了。」
&知道呢,有錢人的心思我們怎麼知道,也許就是瞅着這裏風景好。」
「……」
那些涴衣的婦女端着木盆挨個從江年錦的身邊經過,江年錦往溪岸對面望了一眼。
果然,那裏站着一個婦人,遠遠的看不清臉,可是他看得清她身後那輛車。
那輛車,當時還是他派人送去的……說是給她代步用,其實,不過就是為了討她歡心。
她正望着眼前的小溪,怔怔的出神。
江年錦的呼吸滯了滯。
&怎麼忽然跑這裏來了?」身後傳來了蘇聽溪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抱怨,但聽得出來她還是很開心。
江年錦又往對岸看了一眼,快速轉過身去朝她走過去,他抬手輕輕的捧住了她的雙頰穩穩的吻上她的唇。
&她的一聲驚呼淹沒在他的唇齒間。
聽溪揪緊了江年錦的衣襟,他吻得好深好深,深的她快要透不過起來,只能閉着眼睛軟在他的懷裏。
哪怕心裏百般不願意,可她也沒有力氣推開他。
江年錦恨不能永遠這樣將她抱在懷裏,好替她擋去那些殘酷。
身後有車子發動駛離的聲音,他心裏的大石悄悄的落了地。
聽溪終於推開了他,得了一絲喘息。
他抹了一下唇角,似乎還在出神,聽溪沒由來的更氣。
這人,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
意識到聽溪正在瞪着他,江年錦才回神,他笑了一下,上前一步攬過了聽溪的腰。
&兩天一直想做這件事。」
他說完,收起嘴角邪惡的弧度,又低頭吻住了她……